【楔子】

  梨花殇落，亦为相思树。情劫难渡，黑白棋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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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阳春三月，正是春光烂漫时。远处一座绣阁，四树梨花，如一位端庄的闺阁女子，溢满芳华。

      “阿恒，我在这儿！你看那绣楼！好漂亮！若有一天，我能在这样漂亮的地方以棋招亲，那该有多好啊！”素清挥着一只小手，用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眼里满是憧憬。“傻丫头，这话可不能乱说。嫁娶之事岂能有你我说了算？”玄恒笑着替素清顺了顺发。只是为何在素清看来，那笑意竟似寒霜，无奈而又悲凉？

        玄恒看了看素清有些破旧的衣服，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枚玉佩。玉佩上的络子有些繁复，玉质冰凉，是番邦特产的冰玉，可驱热祛暑，而雕饰自然是秦城的能工巧匠所刻。

        玄恒抬头看了看那座绣阁，随后挥袖离开。

        素清不知这是多么贵重的玉佩，更不知身为臣子的玄恒为何会有这块玉佩。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收好，埋藏在那棵他们一起种的梨树下，像是种下一个遥远的希冀。

        但是，它一直都没有开花，只是每年枝繁叶茂。素清想：这可能就是一棵不会开花的树吧。

花色染槿枝，容颜覆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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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一晃三五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素尚书爱女素清才德具备……朕特赐良缘，于佐恒将军为正室，限一月后完婚，钦此。”尖利的太监嗓音划破尚书府静谧的气氛，戳中了素清心中那个美丽的气泡。

        曹公公来到尚书府，带着点不屑打量着眼前稚嫩的小丫头。又想起皇上临行前的交代，才甩了甩衣袖，仿佛要把这沉闷的天气给驱散。

        这玄恒原是战场上一个无名小卒，后献妙计大破敌军，立了战功。这些年来更是多次戎马疆场，战功赫赫，封将赐金，一时间风头无两。

        玄恒手执一份竹简，听到这道旨意心下冷笑，“这个老狐狸，显然不放心自己，将一个尚书的庶女赐予做正室，明里是隆恩，暗里却是敲打……”

        “阿恒，你觉得这只镯子怎么样？”素清欢喜地挑选着饰品。她还不明白，自己只是一枚棋子，一枚用来试探玄恒忠心的棋子。

        尽管她的阿恒久经沙场，双手沾满敌人的鲜血，但她仍愿意天真的相信，那个梨花树下眉眼温柔的少年郎不会变，她，也不会。

        玄恒放下手中书卷，眉眼深邃，他好似没有看到素清，只看到战场上的尸横遍野、百姓的流离失所。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声音划着素清的耳际，“阿清，我只当你是我的妹妹……”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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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素清惶惶地出了将军府。

          玄恒起身行至窗边，一只白鸽飞来，稳稳的停在玄恒手臂上。他取开鸽子腿上的信，上面赫然写着“山雨欲来，风将满楼”。

        次日早朝，大臣们纷纷递上奏折，都是关于番邦突袭边郡，要皇上派人镇压的事。“众爱卿，有何人选？”皇上手指指节有些泛白，眉头紧锁。他今日心里总有些不适，看来是这天，要变了……

        “臣以为，佐恒将军可以胜任。”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纷纷附议。

        阿恒又要走了。素清在玄恒出军那日，仅披着一件轻纱来到城门为他送别。玄恒突然心在隐隐作痛，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天凉了，多穿点”。

      素清蓦地一怔，低下头。玄恒转身而去，她目送着玄恒和他的雄心与那个曾经有着温柔笑意的少年郎渐行渐远，也终于明白，他，是变了。素清转过身去，清泪湿子衿，如当年那朵纤尘不染的梨花，灼灼芳华。

        明明那么近，却注定是分离。他们之间，终是隔了重重山海。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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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驻军半月有余，玄恒收到了素清的家书一封——

        “阿清身体已无大碍，愿君一切顺利，方可成汝之大业。勿念。”

        玄恒想起那日穿着薄凉的素清和那句看似关心的“天凉了，多穿点”，有些恍惚。

        帐外来报“敌军已攻至三十里外！”玄恒来不及多想，将信放在蜡烛上点燃，可看到“大业”二字时，心突然同那火焰一般跳动起来，却也提了刀剑，翻身跃马……

        “佐恒将军率三军横扫番邦，收复失地。遂无进犯者。”史书如是记载。

        玄恒得胜归来，皇城已大乱。太子逼宫，登基称帝。

        而他呢，封候拜将，锦袍加身。是了，他是太子的党羽，蛰伏七年，为他的使命，却最终生生打碎了她那个瑰丽的梦。

        玄恒俯首称臣，礼毕。看着大殿之上的新皇，突然觉得心里像少了什么，空空的，像是边塞的风灌进来，吹得他心口疼。

最是深情低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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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玄恒登上了那座新建的绣楼，一草一木，一砖一石皆按照他记忆里的模样建造。

        可她已经不在了啊。玄恒凭栏远眺，那棵梨树竟开满了犹如清雪的梨花，春风过境，簌簌而落。

        素清在政变的那一夜被诛杀。她执意要出城，寻他这个不爱她的夫婿，遂被太子的手下以扰乱城中秩序为由斩杀。月黑风高，没人认出她，他的王妃，他的发妻。

        他杀不了太子，他的命是太子给的，杀不了，也不能杀。

        他曾掘开那层土，空无一物。想必是她带走了，连一点念想都不愿给他留下。玄恒微微敛了眉眼，而后抬头望了望天，吟起一句诗来，“最迟不过离别意，许不尽，相思泪滴。”   

          玄恒一拂袖，转身来到书房。青玉案上有一本游记《四海》。玄恒拂过那泛黄的书页，僵了脊背。翻开那一页，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朵风干的梨花。虽然干枯，但仍能看出它曾经的绝代风华。泪，落了，落在花上，花朵舒展开来，宛若初绽。可素清呢？她，又在哪里？

最迟不过离别意，许不尽，相思泪滴

【陆】尾声

        不过是各种往日温存，昔日时光，惟在记忆寻。

        合上《四海》，又有一朵梨花自书页间翩然而落。玄恒拾起来，上面竟有一些字。他的心沉了沉，终究是无奈一笑，随泪而伤。

        有人教过他怎样克敌制胜，运筹帷幄却从没有人教过他，在心里有了一个念念不忘的人时，该怎样学会放下……

        玄恒有点恍惚，薄如蝉翼的梨花落下来，像一只翩然而去的蝶。

        梨花字曰:一年之春，梨木心事。花叶不相见，人不复此生。

儿女无私情，回首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