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端午节

一大早在街上碰到有人从乡下采来新鲜的艾蒿和菖蒲，才发觉马上要到端午节了。端午节把艾蒿和菖蒲用红绳子捆扎在一起挂在居家的家门上，用来纳福除邪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习俗，正所谓“手执艾旗招百福，门悬蒲剑斩千邪”。

不知是城里工作节奏比较快，还是因为远离了大自然的原因，我对季节的变换没有了敏感性，也没感受到端午节的气氛。其实端午节作为中国四个传统节日之一，民俗活动比较多，特别是在农村，此刻，那些年端午节的场景一一涌上我心头。

小时候的端午节意味着好吃的、好玩的。那时，端午节在农村比较隆重，出嫁的女儿都要回娘家拜节，每家都割艾蒿驱邪，还要包粽子。我出嫁的姑姑也要回娘家的，家里总要弄一些鱼肉等平时难得吃到的东西，还能收到姑姑的一些小礼品。母亲从四月开始准备包粽子用的粽叶时我就计算着端午节到来的日子。

那段时间，母亲每天清晨都会背着背篓去摘粽叶，因为粽叶林丛生，数量比较少，如果晚了就摘不到新抽展的粽叶。母亲把摘回来的粽叶阴干积攒着，直到五月初三、初四砍几把当年新抽出来的、还没有完全展开的棕树叶，与粽叶一起用一大铁锅水煮。煮到从大铁锅里散发出阵阵粽叶的清香，这时的粽叶既消了毒、又柔软，便可以包粽子了，包粽子的糯米早就通过了浸泡、淘洗沥干了。包粽子是个细致活，正是女人们亮本事的工夫，母亲包粽子是跟奶奶学的，包得又快又好，有时还能包出一些花样。

端午节已是仲夏，阳气盛行，大地葱笼，天气渐热、五毒齐出，农家人都喜欢这天是晴天，晴天采来的艾蒿和菖 蒲用红系好挂在大门上驱邪的功能强，还可晒很多干艾蒿；晴天给作物除草、灭虫，杂草不再长，害虫不再生，因为五月初五是杨公忌日。这天父亲会顶着烈日给作物除草打药，晚餐的时候姑姑姑父也来了，盼了好久的大餐终于可开始了，没有雄黄酒，散装白酒也行，敬罢祖宗就可以吃喝了。陆游的《乙卯重五诗》“重五山村好，榴花忽已繁。粽包分两髻，艾束著危冠。旧俗方储药，羸躯亦点丹。日斜吾事毕，一笑向杯盘”。正当时场景的写照。

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端午又成了收获爱情的节日。与老婆谈恋爱的第一年端午，母亲为我准备一百多个包得非常漂亮的粽子，连带其他一些礼品到岳父母家去，路上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岳父母对我有什么不好的看法。还好我被接受了，也许是我带去粽子好，因为能包出好粽子的人家一定是聪明能干的人家。第二年又是端午节，我到岳父母家去求亲也就是确定结婚的日子，也如愿以偿。

最让人兴奋而又担心的端午节是在临沅江的乡镇工作时。当地有划龙舟的习惯，几个乡镇每个乡镇都有龙舟队，而且一个乡镇一般都有几支队伍。农历四月本乡镇内就开始训练初赛，那段时间只要是天晴，河里总是鼓声，呐喊声，鞭炮声不断。在逢集的日子是我们最担心的时候，十里八乡的人趁着赶集的机会，观看龙舟训练和比赛，沿河两岸都是人，这时生怕有人意外落水。等到正式比赛的时候我们既担心安全又担心比赛中队与队之间发生矛盾。往往在鼓声响起后又特别兴奋，不知不觉参与到呐喊加油的队伍，正如刘禹锡诗中所写的“扬桴击节雷阗阗，乱流齐进声轰然。蛟龙得雨耆鬣动，螮蝀饮河形影联”。

其实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沿河几个乡镇的农民赛龙舟的历史已经有很长了。他们自己有一套完整的规程和组织，他们之间的矛盾在龙舟赛中消除，他们的友谊在龙舟赛巩固和升化，一些年轻人积攒 在体内多余的力量在龙舟赛中消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端午节已经没有昔日的味道。孩子们不因为吃喝而惦记着端午节了，年轻人也不可能凭些许粽子就能收获爱情，龙舟赛更难得一见，有时政府组织赛事还得出钱请人。

端午节似乎离我们远了。我却特别怀念那些年的端午节，那些只为顺天应地、土土的端午节，这种怀念就是一种乡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