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荒腔走板不成调
因为一个人遇见了一座城,所以有了故事和那首歌。又或者因为一首歌爱上了那座城,邂逅了那个人。那首歌,那座城,那些故事,那个人,轮回流转,盘根错节,纠缠萦绕不休。
以下地域和歌曲仅有先后,没有排名。
成都 —— 赵雷 /《成都》
出自2016年《无法长大》专辑分别总是在九月 回忆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绿的垂柳 亲吻着我额头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 我从未忘记你
成都 带不走的 只有你
关于城市的歌曲,怎么也不能绕开最近大热的民遥《成都》。从《董小姐》到《当你老了》,从《南山南》到《米店》,民谣这种略显寡淡的音乐形式又渐渐地火了起来。默默耕耘多年的民谣歌手赵雷无疑又在这把火上狠狠浇了一次油。
《成都》这首歌中除了玉林路和小酒馆外,并没有其他特别“成都”的元素。这使得该曲很容易被改版成各种地方版本(就连笔者老家小城都有了一版),也就更容易让听众产生代入感。加上歌曲本身优良的素质和电视节目的推波助澜,都促成了此曲的大热。
上一次的民谣热,还要追朔到上世纪90年代初。彼时以老狼、郁东、高晓松为代表的音乐人在中国大陆掀起了一股校园民谣热潮。比起被各种电音、舞曲、神曲、炒作、概念包围的主流音乐圈,一人一琴的民谣,以其真诚的态度、简单的表现形式、言而有物的内涵,像一股清泉洗涤着人们的浮躁已久的内心。20多年后,返璞归真,民谣的再次流行是一种的必然。
兰州 —— 低苦艾 /《兰州 兰州》
出自2011年《兰州、兰州》专辑兰州~总是在清晨出走
兰州~夜晚温暖的醉酒
兰州~淌不完的黄河水向东流
兰州~路的尽头是海的入口
苦艾草是一种多年生丛生植物。向阳而生,通常长于路旁、荒野、草地,成株高约1公尺,生命力十分旺盛。低苦艾,这支以草为名的民谣乐队,在《兰州 兰州》一曲中,表达了对兰州这座古老黄河重镇的深深思念。穿着格子衬衫的少年总要离家远去,如同黄河水势不可挡地向东流入大海。走清晨走到日暮,从冬天走到夏天,从少年走到白头。然而即便相隔千里,他最心心念念的还是那碗二细。乡愁是什么?是食物、是味道、是方言,是歌曲最后的反复呐喊。
石家庄 ——万能青年旅店 /《杀死那个石家庄人》
出自2010年《万能青年旅店》专辑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厦崩塌
一万匹脱缰的马 在他脑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 淹没心底的景观
石家庄,这座叫“Rock Home Town”的城市,早先除了有中国最早的摇滚杂志《通俗音乐》外,多少有点名不副实。直到“万能青年旅店”的出现,直到《杀死那个石家庄人》的出现。
慢火微滚的米粥,疯狂抢购的人民商场,河北师大附中的乒乓少年,无法离开的教室。主歌部分如同一幅幅无声切换的静态幻灯片,我们跟随一家子游荡在这座曾经繁荣的重工业城市里。
吉他分解平静优美,口琴、提琴、小号轮番点缀其中。主唱董亚千略带羞涩的歌声十分干净。情绪一直在酝酿,紧张感渐渐蔓延。如同在油锅上悬着一滴水,听众屏息等待滴入油锅的那一刻。假钞买不来安全,假枪不能用来防备。沉沉的夜幕覆盖平原,所有抵抗和防卫都是形式。大厦即将崩塌,杀死才能重生。终于,3分29秒,水滴坠落。
歌曲结尾拔地而起的吉他solo震撼人心,复古的riff段和极速的音阶模进迸发出如万马奔腾般的磅礴气势。主音吉他和小号交相辉映,层层叠叠,继而制造出扭曲、尖利的刺耳声响,如钢筋混凝土崩塌的巨响,似冲破黑暗云层的电闪雷鸣,振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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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 —— 痛仰 / 《西湖》
出自2008年《不要停止我的音乐》专辑再也没有流恋的斜阳
再也没有倒映的月亮
再也没有醉人的暖风
转眼
消散在云烟
痛仰乐队,原名“痛苦的信仰”,乐队风格本以说唱金属、硬核与硬摇滚为主。自2008年专辑《不要停止我的音乐》起,开始注重旋律,风格变得柔和。整张专辑取材于乐队巡演路上的经历。在途经杭州时,主唱高虎写下了这首乐队最为柔情的《西湖》。
断桥残雪、三潭映月等西湖美景替代了从前歌词里的反叛与挣扎。吉他关掉了失真,弹奏手法模拟起了古筝。雨中泛舟西湖之上,虽然没有人醉的暖风,没有倒映的月亮,但湖水与天际相连,心已与夜色相恋。这首歌写得真的太美。
北京 —— 鲍家街43号 /《晚安北京》
出自1996年《鲍家街43号》专辑我将在今夜的雨中睡去
伴著国产压路机的声音
伴著伤口迸裂的巨响
在今夜的雨中睡去
晚安 北京
晚安 所有未眠的人们
北京,随着30年前崔健“我曾经问个不休”的振臂一呼,成为中国摇滚无可争议的圣地。有太多的歌曲和北京有关。惆怅如《钟鼓楼》(何勇)、温柔如《北京的冬天》(老狼),厚重如《北京一夜》(陈升),悲情如《北京北京》(汪峰)。然而我最喜欢的还是鲍家街43号的《晚安北京》。
20年前,汪峰还是《鲍家街四十三号》的主唱,他还没有把头发吹得高高,他还挣扎在理想与现实的夹缝中。一天当他彷徨地走在建国门桥上时,低头望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抬头看见四周压抑窒息的摩天大楼,灵感突发。回到家中一气呵成,连夜写出了这首《晚安北京》。
前奏钢琴的柱式和弦如打桩机一般将阴沉压抑一下一下砸进人的心里。汪峰嘶声力竭的呼喊中透露着无助、孤独和疲倦。歌词中的国产压路机和路旁破碎的轮胎让人莫名地不寒而栗。结尾长达三分钟的纯器乐演奏荡气回肠。所有一切情绪杂糅在一起,让整首歌曲成功营造出了一种悲怆的末世感,给北京这座承载太多的城市抹上了一层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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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萨 —— 郑钧 /《回到拉萨》
出自1996年《赤裸裸》专辑雪山青草
美丽的喇嘛庙
没完没了的姑娘她没完没了的笑
没完没了的唱我们没完没了的跳
写这首歌时,郑钧刚大学毕业。回到家乡西安的他,苦于找不到工作,正处于人生最低谷。从来没有去过拉萨的他,鬼使神差地写下了这首在中国摇滚乐上举足轻重的《回到拉萨》。
那个时候,不管喜不喜欢摇滚,大家都会吼上两句,“没完没了的姑娘,她没完没了地笑”。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首歌,去了拉萨,寻找那颗飘荡在纯净天空中的纯净的心。全曲最后一个高音冲到了E3,男歌手可以唱到这个高度的凤毛麟角。年轻时候的郑钧不亏被高晓松称为“中国的Axl Rose”。只可惜岁月不饶人,现在郑钧虽然还时不时地出现在舞台上,然而气短、走音,再也不复当年之勇了。
白银 —— 张玮玮 郭龙 /《白银饭店》
2010年《你好,郑州》专辑最恨你的那些人们
来到你的阳台下面
他们手中拿着鲜花
用它爱你也用它恨你
曾经四处漂泊的李志写了很多关于城市的歌曲,比如南京、杭州、定西,出了一张专辑叫《我爱南京》,也出了张专辑叫《你好,郑州》。李志关于郑州的记忆是因为爱情。“似是而非或是世事可畏,有情有义又是有米无炊”,无疾而终的爱情总让人扼腕叹息。然而有时缺憾也是一种美丽,因为记忆中的总是最美好的。因为一个人遇见了一座城,因为一个人忘却了一座城。这首歌与郑州的关系似有又若无,让人赞叹李志对这一题材的拿捏精准老辣。
上海 ——“顶楼的马戏团” /《苏州河恋曲》
出自2010年《上海市经典流行摇滚金曲十三首》专辑我出差去欧洲兜过莱茵塞纳泰晤士河
帮侬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
地球村高头流过来淌过去伐晓得多少河
而侬永远是我最亲最爱的河
在我的印象中,中国的摇滚乐史上,“魔都”上海从来没有一席之地,除了“顶楼的马戏团”。这支名字来自于卡夫卡小说《马戏团顶层楼座上》的乐队由于坚持用上海话进行创作而被人熟知,简称“顶马”。其作品着眼于市井小民,姿态低到了下水道。歌曲里充满了嬉笑怒骂,戏谑调侃和各种“不可描述”。彼时演出还常常上演脱衣等“行为”艺术。听顶马会让你面红耳赤,也会让你会心而笑。当墨赤乌黑、霍胖、神兜兜、白相相、巴子等上海俚语与严肃的摇滚乐发生碰撞时,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苏州河恋曲》,这首有着闽南语歌曲血缘的歌曲,描写了上海的母亲河——苏州河的变迁。苏州河原名吴淞江,其沿岸是上海最初形成发展的中心。上世纪50年代开始,由于工业污水、生活污水和农业污水、畜禽污水等随意排放,导致了苏州河变成了一条黑水臭河浜,曾经的上海“贫民窟”——“三湾一弄”就在苏州河的两岸。
现在额我已经伐是那个小辰光额我
侬还是不是我小辰光额那条河
好看到侬风景额小区是造了一只比一只大
我只有每天低头乘轻轨经过
时过境迁,经过数十年的治理,苏州河又变得清澈起来。沿岸的棚户区也被新建的高档住宅区取代。谁也没想到“看得见苏州河的房间”现在竟然成为了房产开发商的最大卖点。曾经的下只角,如今变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富人区。
顶马的感慨让人深思:“我已经不在是原来的我。你,还是以前的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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