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裸山
王小波的书里出现过很多女人。
红拂、线条、小转铃、红线、妖妖、无双……各有各的神经兮兮,也各有各的风情万种。有的说他爱她们每一个,有的说她们他一个也没爱过。
如果有人问,你最喜欢哪个?答案总是莫衷一是。
可要是你问,看了王小波这么多书,你最想要睡哪个女主?那么答案总是出奇的一致的——
她一定是陈清扬。
男人喜欢陈清扬,因为她的性感和无辜。
女人喜欢陈清扬,因为从她身上看到自己。
从前的陈清扬,活得辛苦,过得糊涂。她说她不讨厌破鞋,可她不是破鞋。她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这么说她,连王二也这么说,直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于是,她变成了破鞋。
别人都说,王二是不存在的,就连王二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存不存在。那么,她想,可能王二真的不存在吧,一切只是一场梦。
她活在别人的口中。别人说了,她就要信了。
陈清扬后来说,她没法相信她所见到的每件事都是真的。真的事要有理由。
她皮肤白皙,身材火辣,然后不明白女人们为什么对她恨之入骨。
她喜欢裸臂赤腿的穿件白大褂,然后搞不懂男人们为什么只想搞她。
她被王二胡诌的伟大友谊深深吸引,然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他。
……
她弄不清楚任何事,却什么都在乎。这时候的陈清扬,并不怎么可爱。她开始变得性感,该是遇见王二以后的事了。
王二是个混蛋,却是个通透的混蛋,有趣的混蛋。
这个王二一无所有,却偏偏有些才华。怪不得都说:不怕耍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原则上说是他害了陈清扬,可却让人觉得又是他拯救了陈清扬。
这个王二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害怕。有时候觉得他狡猾得要命,有时候又觉得他坦荡得可怕。他们是那么不同,却意外的绑在了一起。
他们第一次野合是在山上,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星星;没有风,寂静空旷。
陈清扬从始至终一声也不吭,头枕双臂,若有所思地看着王二一个人表演。就像她对待她丈夫一样。她自己不说什么,等着男人自己感到惭愧,自己来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干。可他什么都没说。就像对待那个很丑的同性恋女同学一样,为了保住交情,她义无反顾,用美好的身体将那丑恶深深埋葬。
她迷茫,以致麻木。她不想爱任何人,也和任何人都格格不入。因此她总是感到非常孤独,非常寂寞。也是这个原因,她总是在做那个事的时候多愁伤感,悲从中来。
王二问她:既然你不乐意,干嘛答应?她说因为她不愿意被人看成小气鬼。
她的懦弱,她的孤独,她的迷茫,她的美好,就像一只常常掉队的绵羊,不懂得站队,自己晕头转向,总是被忽视,就跟自己较劲。这样的陈清扬,世上找得出有无数个。
可这是以前的陈清扬了,毕竟不是每个陈清扬,都能遇到一个王二。
跟王二在一起的时候,陈清扬觉得什么都很有趣。
王二说自己的身上带有很多伟大友谊,可别人都不要,所以就都给了陈清扬。
于是她不再觉得活着没意思,不再想着要赶快死去。
她想到山上去当个阿伧,身上挂很多铜箍和银钱。
王二犹豫要不要在交代材料里写到她的乳房。她说,就这么写,暴露就暴露,她不怕!她说是自然长成这样,又不是她捣了鬼。至于别人听说了有什么想法,不是她的问题。
她甚至乐于挨批斗。她说她无疑是当地斗过的破鞋里最漂亮的一个。斗她的时候,多少人特地跑去看,这让她无比自豪。
挨批斗时,人家总要揪着她头发让她往四下看,为此她把头发梳成两缕,分别用皮筋系住,好使人一手提她的手腕,一手揪她的头发。
她包里的一双破鞋总不扔,每次人们兴致来了要斗破鞋,她就干脆把那双破鞋挂在脖子上。
她会面有酡颜主动说“敦伟大的友谊好吧?”然后觉得自己像个礼品盒,正在打开包装,于是心花怒放,解脱了一切烦恼。
她表演给女儿看,当年怎么挨斗。她说人是撅着的,有时还得抬脸给人家看,就和跳巴西桑巴舞一样……
她配合地看着这一切,偶尔微笑,一切都流进她心里。但是她什么都不理解。
她还是一直相信自己是无辜的,即使在山里的时候每天都和王二“敦伟大的友谊”。她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伟大的友谊,因为她许诺要帮助他,在一切方面。
直到王二在深山里,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两下。在那一瞬间她爱上了他,她不再清白,而且愿意承担和坦白这所有的罪孽。
她感到需要我,我们可以合并,成为雄雌一体。就如幼小时她爬出门槛,感到了外面的风。天是那么蓝,阳光是那么亮,天上还有鸽子在飞。鸽哨的声音叫人终生难忘。此时她想和我交谈,正如那时节她渴望和外面的世界合为一体,溶化到天地中去。假如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那实在是太寂寞了。
跟王二在一起,她觉得这很好。
可王二对她一点儿也不好,他是个无情的混蛋,是个不羁的流氓。
可他的不完美和不太好,让不死心的陈清扬感到,这就是所谓的真实。真实就是无法醒来。
她说她爱上了王二,这件事比她做过的任何一件事都坏。
她不再纠结,不再难过,不再需要证明,也不再需要等别人来告诉自己些什么。
她好像终于弄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什么东西:人活着,就是为了忍受摧残。于是她感到快乐,愉悦地走上前,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切,那个她不理解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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