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的淑女婆婆

      每逢周末，我就从职业女性沦为家庭煮妇了。在这两天里，菜市场是我的城池，任我驰骋巡游；厨房是我的战场，任我挥汗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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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初现时，我就换上最平常的家居布衣，素颜朝天直奔菜市场。菜市场是让这个世界上让我最纠结的一个所在，是一个让我最喜欢又是最讨厌的地方。喜欢的是它那样真实生动，充满了人世间的烟火气，人们行色匆匆却目光坚定，奔着自己既定的目标，采购着自己所需的事物。那些红的番茄，绿的辣椒，紫的茄子......水灵灵，俏生生，娇滴滴的端坐着向你招摇，用它美丽的色相引诱你将它纳入菜篮中。讨厌的是菜市场总是很嘈杂肮脏，充满市井俗气。这里菜叶果屑满地，血水污秽横流，到处堆满了垃圾，就连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鱼腥味、汗臭味、垃圾味，包含了所有能够想像到的不清爽的味道。这里的小商小贩们都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蓬头垢面地站在一堆堆的烂菜叶瓜皮的垃圾中间，飞快的拔弄着秤杆，手脚麻利地装入塑料袋中，机灵地找补着零钱。他们大抵都是一样的神情，都是一样的忙碌，都是一样的作派。所有人都已经习惯菜市场的这种氛围，习惯踮着脚尖地污水和垃圾间穿行，习惯面无表情地选购东西，习惯表情漠然地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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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毫不例外地随波逐流了，神情呆板麻木地选购着食物。所以当我看到那个卖菜的老婆婆时，不禁觉得眼前一亮，仿佛沙漠中见到绿洲，仿佛浊水中注入了一股清流。这个婆婆大概已经有六十多岁了，她衣着整洁戴着围裙，面容慈祥眼带微笑，齐耳的短发梳得光滑服帖。她就那样脊背笔直地端坐在一个小竹凳上，坐在一片蔬菜组成的绿洲中，神情安祥，与繁杂喧闹的菜市场格格不入。仿佛她身处的不是脏乱的菜场，而是身在阳光明媚鲜花盛开的花园，仿佛她不是一个卖菜的老妪，而是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是个顶真顶美的淑女。她的菜摊极小，所卖的仅仅只是作为“调料”的一些配菜，如香葱、芹菜、韭菜、香菜......可她的菜摊又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别具一格。别人家的葱都是连皮带泥的，她家的葱理得干干净净根须都洗得白白净净的；别人家的香菜总是夹杂着野草树叶，她家的香菜清清爽爽没有一点杂草；别人家的芹菜总是有三五片萎靡的黄叶，她家的芹菜精神抖擞没一片萎顿的样子……她的每一种菜都无一例外的整洁干净，从外到内都闪耀着骄傲的光芒。别的小商贩也会有整理清洗蔬菜的行为，可是总是能够在整理的蔬菜中看到应付的表情，总是能够在清洗的蔬菜上看到潦草的痕迹。其他的商贩清理下来的垃圾就自然而然地堆积在脚下，他们神情自若地在垃圾里踩踏行走，可婆婆的摊位垃圾清理得干干净净，压根找不到一点杂乱的废弃物。我情不自禁地蹲下，拿起一些香葱和芹菜，婆婆面带笑容慢条斯理地秤量、装袋，然后和颜悦色地说“一共两块钱”。她从围裙兜里掏出的零钱，按从大到小的面额整齐排列着，连爱卷边的钱角都每一张伸伸展展的。她笑着说：“今天没太多零钱呢，太缺五角的零钱了。你有零钱给我零钱哈。”我看了看钱包，遗憾地告诉她没有，给过钱我拎菜走时竟有些流连。我在其他地方买菜的时候，有了两张五角的纸币，我终于有了名正言顺回去再看看婆婆的理由。我将零钱递给婆婆时，她有些惊诧，旋即展开笑颜，眼角的皱纹结成两朵美丽的小花，她接过两个五角零钱给了我一元钞票。说：“谢谢姑娘。”我直摇头说不用谢，像得了最高奖赏一样乐呵呵转身要走。婆婆叫住我说：“今天香菜挺新鲜拿两根尝尝吧。”说着站起身拿起一小束香菜往我拎的袋子里塞，我急忙推辞，只是等额交换的换钱行为，我怎能要小本生意的婆婆的额外报酬。但我的心里却因为婆婆的举动而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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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素养、气质和道德往往和她的年龄、学识、生活并没有太大联系。就像菜市中的婆婆，普通而平凡，知性而感恩，能够把小小的菜摊打理得井井有条，能够在嘈杂的菜市场中安之若素，能够对别人一点善举投桃报李。她也许没有钱甚至生活窘迫，但她绝对是善良懂得感恩的人，她也许没有学识甚至可能没读过书，可她是一个人格高尚的人，她的幸福和满足感绝对比一般人要高得多。做人当如卖菜的淑女婆婆，从容不迫，淡定自若，做事当如卖菜的淑女婆婆，要求极致，追求完美，处世当如卖菜的淑女婆婆，懂得感恩，满怀温情。我这辈子能够修到一个卖菜的淑女婆婆的道行就功德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