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高鹏耽搁的时间有点久,还是文静的心情烦躁。总之,她感觉到:都等了有半个世纪都不止,还没有看见那个小男人出来。文静在那附近的田埂上来来回回地踱了几趟步,把能看的沟沟坎坎都看了个遍,还是不见那男人回来。她就这样望穿秋水地等啊等,每当从那个方向传出些动静的时候,文静都像正在偷食的耗子似地竖起耳朵仔细辨认是不是她正等的人出现了。也不知道这么希望,失望,希望,失望了多少次,最后,文静也就不着急了。她想,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了,恐怕也快出来了吧。她的心沉下来了后,精神反而平静了不少。
文静放眼向远处望去,一望无际的番茄苗长得郁郁葱葱,清风徐来,阵阵浓郁的番茄味沁人心脾。远方的白杨树和梧桐树笼罩在温柔和煦的阳光下显得朦朦胧胧若有若无。她一想到自己的现状,一片乌云就不知从何处飞来笼上了心头。她感觉到高考的失利给她带来的打击简直是致命的伤害。在这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她对未来还充满了憧憬和期待。希望能考上个差不多的大学,哪怕不出新疆也行,只要能摆脱她已经生活了二十年的那个灰秃秃的环境,她也就心满意足了。为了能实现这个小小的目标,她对任何对她有觊觎之心的男生抛来的橄榄枝都不屑一顾,就想一门心思地考上大学,最终能赢得与唐家强并驾齐驱的资格。可是,天不随人意,最后竟然是现在这种情况。真有点虎落平阳被犬欺,就连高鹏这样平挫挫的男生也没有把自己多当回事。大学简直就是贵族和平民的分界线。一旦处于这条线下,不论你上学时成绩如何,就都成了千人踏万人踩的草芥,她现在已沦落为过去正眼都懒得看一眼的男生脚下的草芥了。文静也在纳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变得如此没有自信了。
文静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她越来越感到自己就像一根被激流冲进了浑浊泥潭里的浮萍,根本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流向。想到这儿,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拽着,正在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沉去。眼前的景变得越来越看不清楚,仿佛有一团迷雾罩在她的眼前,妨碍她看清前方的道路,不论她怎么擦拭都有点无济于事。
“等急了吧?”高鹏关切地问道。
文静正遥望着远方,陷入一片苦闷和沉思之中时,高鹏也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了她的跟前。文静怔了怔,她赶忙从不悦的心里挤出一丝笑容掩饰着内心的郁闷。她淡然地笑了一下,说道:“这么快就出来了?”
高鹏神态自若地答道:“他们本来还要留我吃饭,我说还要去市里办事,就推托出来了。”
文静心不在焉地往路边的站点走着,也没有搭理高鹏的话。高鹏看出文静对他的态度有点冷淡,正想再说几句漂亮话哄哄她,这时一辆拖着两节车厢的大巴扬着白花花的尘土驰了过来,一群站在路边等车的人涌了过来,他俩也赶紧挤了过去。
上了车,靠车窗边正好有个空位子,高鹏赶忙过去抢先坐上,然后轻轻地拉了把站在身边的文静的手,把座位让给了文静,自己则像名坚强的卫士,牢牢地守候在心爱的姑娘的身边。
文静淡然地看着窗外,望着进入市区后车窗外呈现出的越来越繁华的热闹场面,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在看一部豪华的好莱坞大片,眼前的一切均与自己无关。
车子走走停停,摇来晃去,在人流中踟蹰不前。车上的人也推推搡搡,气冲斗牛,经常看着看着就要一触即发了,转眼又风平浪静起来。就这么像老牛拉破车似地逶迤了将近四十分钟,车子终于停在了碾子沟车站的站牌下。高鹏扯了扯神思恍惚的文静,文静赶忙从迷思中清醒过来。她慌忙站起身,扯了扯坐皱了的裤子,和高鹏一起从后门和一群人一起拥挤着下了车。
徜徉在批发部大大小小的格子间里,欣赏着花花绿绿,长长短短的裙装罗衫,文静的心情立马开心了起来。在里面稀里糊涂地转了大约有两个钟头,也不知道文静穿了脱,脱了穿地试穿完多少件衣服,最后等走出那幢乌鲁木齐最大的服装批发大楼后,她清点了一下,共买了两件长裙,一身套装和一条西裤。文静对自己今天的收获还是相当满意。女人有时觉得购物能冲淡内心隐藏的不快,文静也不例外,只是不知道这种靠购物带来的快乐能够维持多久,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当文静和高鹏风尘仆仆地又赶回学校的时候,西天紫红色的云霞已经染红了半个天空。即将落山的太阳毫不吝啬地把最耀眼的光芒隔着窗户玻璃挥洒在文静和宿舍女伴儿们的床上。几位姑娘都兴奋地乐此不疲地轮番试穿着文静刚买回来的新衣服,金色的阳光在她们的脸上涂上了一层艳丽的油彩,她们青春妩媚的容颜显得愈发地熠熠生辉起来。一群姑娘就像一群七嘴八舌的鹦鹉叽叽咕咕地说笑着,换穿着,打闹着。说笑声中透着满满的对文静的羡慕和妒忌,只有文静自己知道:她的忧愁也一点都不比她们少,个中的滋味只有自己才能慢慢品尝得出来。
正喧闹着,有同学在外面敲门。站在门边的同学把门开了一道小缝,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何贵干?对方答曰:有文静的一封信。说着话,就从门缝中塞进来一封信。几位姑娘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信上。
文静一看落款,心里“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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