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纨,《围城》第一个出场的人物,高学历,家庭背景好,长得漂亮,妥妥的白富美。因为自身条件优越,清高,讲究,孤芳自赏,所以苏的存在和整个船上的环境是格格不入,看不起同行中市侩的小市民。
苏小姐属于上流社会圈子的人,父亲是政务院参事,德高望重,西贡停船,他就被领事馆做事的亲戚开车接去吃饭,到达上海,海关有熟人,行李不用检查,直接过关。如果说有唯一的遗憾,就是年龄偏大,是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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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进行一场旅行,方知双方是否合适,成了时下一个流行的说法。旅行检验人品,考验人的能力,方鸿渐通过两次的长途旅程,收获了两个女人的爱情:回国的船上,苏文纨主动示好,去三闾大学途中,孙柔嘉对他暗生情愫。赵辛楣对他的评价是:你并不讨厌。
方鸿渐的不讨厌是有原由的。
第一不缺钱,出手大方。坐法国船,所有的中国留学生包括苏小姐,都是坐三等舱,他是二等舱,只不过是为了合群才去三舱睡。去三闾大学,点金银行的周经理给他支付了四个月薪水,加上高松年寄来的路费,是绰绰有余。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必须说一句,周家对方鸿渐确实不错,前后给过他不少钱,支撑起他过上体面日子。
第二有自己的原则。欧洲留学虽然是吃喝玩乐,但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无丑闻。在去三闾大学路上,始终没有如李顾两人般算计,在学校里也还算没有主动去做勾心斗角的事,当然最后不免受到牵连。
苏文纨和孙柔嘉都是聪明的女人,看上方鸿渐,就是因为他的不讨厌。
苏文纨自身条件好,要求高是理所当然,大学时期,看不上没有前程的男人,包括方鸿渐,称之为“寒暑表”,里面就大含有调侃看不上的意思。
苏小姐是有追求的人,出国留学,将身价提高。然而学历有了,环顾四周,条件好一点的,基本结婚了,剩下的,要么敬而远之,要么不堪入目。方鸿渐算是矮子里拔出来的高个子,刚刚好能入眼。
或许太明白“时不我待”的真理,年龄是硬伤,苏文纨迫不及待想抓住方鸿渐。
在这个抓的过程中,我替苏文纨不值。
方鸿渐和鲍小姐打得火热,船上的人有目共睹,鲍小姐名花有主,这样一段不光彩的交往,大家都看不起。
没有恋爱经验的方鸿渐被弃,失落发呆,百般不是滋味。苏小姐主动搭讪,方顺势一句:“要奉陪你,就怕没福气,没资格呀!”方说的是实话,苏小姐接上一句:“我们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呀!”然后两人便开始交往,仓促而随意。
对于一个骄傲惯了,公主作派的女人来说,这么放下身段,该有多大的一个勇气。分明是一个替补的角色而已,她却食之如甘饴,而且之后完全不提鲍小姐,难道心中不会有刺?对任何一个普通女人来说,爱都是有洁癖的。
接下来,更令人难以置信地帮方洗手帕,订扣子,补袜子,剥荔枝,想来以苏小姐身份,平日定不屑这些鸡零狗碎的琐事。如果是两人热恋,当作调情,做做也无妨,可是明明方鸿渐不断后退躲闪,并不领情,以恋爱中女人的敏感,完全可以感受得到。
苏小姐就是这样,不断把自己放低,低到尘埃里,当初的清高也荡然无存。这样的恋爱,难道不会觉得委屈?爱是有包容,还有要求,需要得到回报。
我突然觉得,苏小姐其实并不爱方鸿渐,是有一点喜欢,她想尽快有一个婚姻。
苏小姐想要一个婚姻,一个可以由自己控制的婚姻。方鸿渐如果能配合,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方鸿渐并不是这么想。他并不爱苏小姐,苏小姐所谓的“爱”让他窒息,在船上是因为失落而接受苏小姐,回到上海找苏小姐是因为相亲失败,生活无聊。
方鸿渐遇见了自己的真爱——唐晓芙,一个真实的女孩,恰巧唐也爱他。两情相悦,如胶似漆,两人间有默契,有共同语言。纯粹的爱情,没有任何功利心,热烈浓厚甜蜜。
以苏小姐的聪明,自方唐两人见第一次就意识到了威胁,否则不会告诉方鸿渐说唐小姐的男朋友一大把,抹黑她的形象。果然方信以为真,动摇了对唐小姐的信心,好在后来两人解释清楚了。
方鸿渐不爱苏文纨,自始至终都不爱。
苏文纨以为凭自己的心计,方会一步步走近来。于是把赵辛楣、曹元朗、王尔恺轮番推至方的面前,希望能激发他的斗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对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效果恰恰相反,苏小姐越用心,方鸿渐躲得越远,这种爱情他吃不消。逼到最后,只有摊牌。
苏文纨或许之前有自欺欺人,但一旦清醒,很快接受现实,明白方唐之间隐约而浓烈的感情。她不是善类,不甘于自己的失败,即便唐晓芙是表妹,也不手软,利用唐的纯洁,将两人拆散得很彻底。
苏文纨爱方鸿渐吗?不爱。
唐晓芙因在意方的过往,而与方分手。唐疼到彻心彻肺,生病,伴郎热烈的追求,令她厌烦,后来随父母远离此处。这才是失恋的模样,有伤疼,有无奈,有躲避。
苏小姐呢?并不介意之前方在船上的荒唐。被方拒绝后,以安抚唐小姐为名,天天来看望,这个看望过程,又说了方鸿渐多少坏话呢?与此同时,又喜滋滋同意了曹元朗的求婚。
苏小姐想要的婚姻,方鸿渐不愿意给她。当然,给了也不会幸福,无论从哪个方面说,两人都不是一条道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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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辛楣暗恋苏文纨二十几年,各方面条件都最佳人选,但苏似乎从未考虑过嫁给他。
除了上文中提及两人家庭教育不同,两人三观不合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苏文纨无法控制赵辛楣,这样的婚姻,满足不了她的需求。
苏文纨出身官宦世家,所接触的都是官二代,她深谙官场游戏,也知为官之人的圆滑世故和冷酷无情。王尔恺为结交苏父,明明有妻室依然向她献媚,为了做官,又转身离去。自己的父亲也是重官位,远去重庆,丢下妻女,家不似家。或许看得太多类似情况,即使赵辛楣肯为她留下辞官,依然不为所动。
赵辛楣有学问,身边的朋友也不差,如董斜川。与董唯一一次的会面,苏小姐丝毫不敢有半点倨傲之色,谦逊有加,因为人家可是有真才实学,以自己所识,丝毫没有优越感。
苏文纨深深明白,赵辛楣一旦看破她,失去神秘感后,并不会再迷恋她。赵是极有主见的人,断不会为她所摆布。不如保持距离,做镜中花水中月,远观,保持美感。事实证明,当赵辛楣清醒过来时,苏小姐早已不是那个高贵的灵魂,而是一庸俗妇人,大失所望,好在已作他人妇。
赵辛楣又是真爱苏文纨吗?
应该爱过,但也是有原因,因为算命先生说他是当官的命,而苏小姐又有旺夫之相。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苏小姐旺的是自己,毕竟一起从小长到大,他喜欢苏小姐似乎众人都认可。苏小姐留学回来,他是准备求婚的。
暗恋就是一场自虐的过程,赵辛楣在这个过程中疼并快乐着,求之不得,那块掉在水里的骨头看起来如此诱人,撩拨着他那颗想征服苏小姐的心,胜又如何,败又如何?赵辛楣享受的正是过程,假如苏小姐早早答应他,或者两家订下亲,两人都无快感,不管是追求的,还是被追求的。
偷得着不如偷不着,钱钟书在书里给了答案。比起方鸿渐和唐晓芙的爱情,赵辛楣只是个习惯,并不愿改变而已。一旦发现,这个习惯可以改,并不痛苦,于是释然。
同样失恋,方鸿渐的感情几个月而已,都是扎心窝,赵辛楣的感情二十几年,倒是云淡风轻。谁的爱更深?
所以赵辛楣也不能给苏文纨一个理想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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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元朗出场不多,最后却能抱得美人归,是偶然也是必然。
曹元朗毕业于剑桥大学,初回国,与苏家也是世交,圈子相近。曹元朗学问不深,从他作的拼盘诗就知道,留学估计也是混日子型的。长相也不佳,肥头大耳,似乎没有什么竞争力。
方赵两人互相以为苏要嫁的人是对方,结果是谁也看不上的曹元朗,看到此处我不禁失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据说官场上这类出奇不意的提拔并不少见,苏小姐用在选择丈夫上。
曹元朗自有他的特点。仰慕苏文纨,拿今天的话来说,那是他的女神。自知硬件不足,对女神用诚意来补,肯低头,各种恭维。
下手快,无论赵辛楣还是方鸿渐,都没向苏小姐求过婚。曹元朗不掩饰自己对苏的喜欢,该出手时就出手,女神孤傲不怕,重要是能豁得出脸皮出去。他必然作过被拒绝的打算,那又怎样?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这是曹元朗求婚成功的必然。偶然便是苏小姐才失恋,刚被否定,需要一个事件来证明自己。想睡觉时,有人送来枕头,这个人是曹元朗。
苏文纨选择曹元朗却是有几分无奈。
曹元朗不是她理想中的人选,才学不高,模样也拿不出手。可是,她已经没有多大选择空间。家世太好,有时也是一种负担,很多人只会远观,不敢靠近。那个年代,她的年龄是一个死梗,越拖越大,拖不起。
苏父不问女婿姓甚名谁,全由苏小姐自己作主,是不是当时也松了一口气,女儿总算结婚了。有婚姻就可以了,其他的我给。
苏小姐果然旺夫,通过老丈人,曹元朗立马得到一个肥缺。
苏文纨渴望爱情,但爱情可遇不可求,即便鼓起勇气求过,也只是一厢情愿。无法选“我爱”,还是选择爱我的人结婚吧!
和一个自己完全不喜欢人生活在一起是痛苦的,苏小姐将所有感情压抑着。
人们常说,从一个女人的样子,可以看出她婚姻的状态。苏小姐经过才一年的婚姻,变成了一个虚荣世俗刻薄的女人。
现代社会优质女孩越来越多,好在她们从容了许多,依然在等候属于自己的爱情,没有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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