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苦命的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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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这饭在略带荫蔽的心情中收了尾,我实在无法忍受室内令人窒息的空气,更无法选择无视这莫大的“反差”,有时活着的人的遭遇比死亡的降临给人的冲击还要猛烈,他母亲的遭遇是这样,他更是如此。我急切的渴望一些另样的空气来滋补我,好像池塘的鱼儿一样,雨前总会难耐于池水里的窒息空气,会探出头来,而我的雨季正是那难以消融的巨大反差。
此时爷爷早已出门劳作,是去了田里,还是地里①,我没有问,他只搁下一句话:让我慢慢吃,回了自个儿家,就放随意些。
我站在院中,这院里的人家大抵没变,还是那家我管他家儿子叫武哥哥的那户人,只是他们的房子好像被翻新过。其实,我记得这院里以前住着三户人家,只是有家连房子的根基都没了,人去了哪里?儿时听说是出去打工,而且混的也还不错,可是到底怎么回事,没人能说得清楚。断了线的风筝和在手的风筝,哪个更自由?我想如手掌的大地不知,只有如风筝般的乡人自己知道。
“刘婧娃,回来了,又长圆实了,城里生活好哦!?”
“还好还好。你们过得还好?”
“我们老样儿,有空楼上坐坐,这都是为你武哥哥结婚装的新房,比起你们城里怕是差些,不过楼上有空调电视,这乡里啥都好就是黑猫子②多,到楼上,把门一关,啥都飞不进去。”“对了,我去把垫席拿出来晒玉米,就不招呼你了。”
“好好好,杨妈妈,你快忙去。”
与仅剩的那家人户的女主人周旋了一番后,便又开始在这院儿里走动开来。可没一会儿一个不速之客就光临了,只瞧一身影大摇大摆地从隔壁家的厕所窄道旁走了过来,身后也紧跟一影儿,等它也露面时,才发现是条大黄狗。
“刘爷爷~”
这大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架势,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这邻居家的动作也是一气呵成,卷起刚展了一半的垫席,也收了院坝里摆放的待晒干的玉米,顺道连锄头背头镰刀一切放置在屋外的东西都给一并收了起来,好像防瘟神一样,不,之于他们,狗子确实是如瘟神般的角色。这些事情结束后,开始脱口开骂:“走开,谁叫你来了?快滚!”说这话时,大有翻新房时的豪气,也摆出了叉腰的架势,好像这样能提升她的威猛度。
这时的我在一旁并未作声,并未插足什么或试图影响演员发挥的事情,只在一旁欣赏示威者的威武。
“刘爷爷。”狗子并不搭理她,即使他不大懂大人的世界,可我相信他也知道自己是不被待见的。于是径自的又喊了一声刘爷爷。
见没人回应,又连喊了几声。邻家人也总觉有点挂不住面子,当然主要也是因为那个碍事的我站立在那儿,才多少阻碍了她,于是她竟也罕见的不较劲了,把其余门关闭,只留了一扇最常出入的主屋,那些忙做的家人也受到命令似的识趣的进了屋,仅剩下那个一直以来安详地坐在房檐下的老人家——富贵爷爷,又是一家与我家有关的远亲,这与幺婆婆家很相似,只是他们两家的相处并不乐观,毕竟这农村里也有阶级观念,富贵爷爷家算中农家庭,幺婆婆家只得算个贫农。可从50年代初期的土改以来,世界都被翻新了好几回,人也唱了白脸唱红脸,唱了红脸唱花脸。可这富贵爷爷还真没变,我出生时,他便是接近古稀的老翁,啥没见过啊。莫不是早已习得“接受”的本领,早已淡然于人世。
终于这几声高音喇叭般的叫喊让我家爷爷露了面。
“喊啥,你娃儿嗨吼啥?”爷爷有些愤懑地说,毕竟他是除他亲人外不被任何人待见的人,可能亲人也不大待见吧,姑且先这么认为吧。不过即便这样,爷爷说话时还是带笑的。
“我~爸爸~喊我~把~铲铲~拿过来。”
“放那儿就行了。”
狗子听话地将东西放下,然而好像并未听懂爷爷的逐客令,傻愣在那里,朝我看了又看,可能他也在猜想我这个陌生人是谁,来自这小孩的持久目光,我并未觉得不舒服,只是有些尴尬,想着是否该做点什么,或者说他的目光是需要我做点什么?这脑袋里一机灵,又把他在路旁捡垃圾的情形想了起来,于是便进了房间拿了些从城里带给老人的腊肉,年幼时去幺婆婆家玩过一次,发现他们家年年都不会囤腊肉,房梁上除了会挂点干枯的丝瓜,别的即使有,怕也只是蜘蛛网一类的东西,家里陈设简陋的可怕。
“狗子,给,回家让奶奶煮来吃。”
“拿好哦。”说着又把口袋多系了两圈,怕他拿捏不稳,也总担心小孩做事会出纰漏,像上一辈人担心我一样去担心他,一辈接一辈地模仿,好像真该这个样儿。
“狗子,狗子。”
“额。”
“爸爸。”狗子听那两声呼唤后顿时变得机灵,朝呼声方向跑了过去。而我的目光也投向那个渐行渐近的身影,仅剩递包裹的手和包裹依旧悬在那里。
附:
①是去了田里,还是地里:田为湿地,主种水稻一类,地为旱地,一般在坡沿边,种蔬菜一类。
②黑猫子:农村常见的比蚊子小的昆虫,也会叮人。
无戒90天挑战训练营第三期
第六十三篇
下一章:两个“爸爸”
我是丹妮,首次发长篇连载,兼顾其他书籍阅读,随时改动中,前期慢发,后期快发,若想了解这部小说的立意,请看《迷障(序)》,感谢您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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