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学铸心,以文学重铸民族灵魂,这是一种创作时的发心。
佛教修炼中非常重视发心,因为发心会直接影响一个人行为的方向。有了明确的发心,一个人就有了明确的标准,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在生活与工作中做出选择。而发心越大,一个人的成就也可能越大。历史记住一个作家,是因为他的作品能给世界带来一种价值。换句话说,只有世人需要一部作品所创造的附加值,它才有留存下去的可能。
不过,我所说的以文学铸心,以文学重铸民族灵魂,并不意味着我们要用文学的形式,对世界进行一种强暴干预,不是这样的。我所做的,仅仅是用文学探讨一种改变的可能性。比如说,《大漠祭》中的灵官,以前仅仅是生活的记录者和见证人,他不想改变什么,也知道改变不了什么,周遭的环境不是一个人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那么出走之后,他会发现另一个世界,回来的时候,他就会是一个全新的灵官。他可能反思这块土地,他的出走不仅仅是身体的出走,更是观念的出走,是从心灵上走出西部,走出西部历史文化的阴影。
所以,灵官的出走,是一种象征。但是,仅仅一个出走的灵官,或是出走后再回来的灵官,很难改变西部固有的现状。西部要完成文化的全新构建和灵魂的重塑,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事实上,不只是西部,整个世界都是这样。
任何一个人的力量,都远远不足以改变一个世界。释迦牟尼佛没有完全改变这个世界,耶稣也没有完全改变这个世界,但是这些时代巨人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向往。正是因为他们的不放弃,世界记住了他们的名字,记住了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故事千百年来温暖着无数人的心灵,为好多渴望善美的人提供了一点希望之光。这点希望之光虽然微弱,虽然不能洞穿暗夜,但它能温暖行人的心灵,让人看到方向,这就够了。
真正的作家,应该为世人点上这么一盏心灯,应该以文学的形式尽好自己的本分,说一些该说的话,为世界贡献一种真正的价值,这样才算没有白活。至于世界是否认可它,它是否能为作家换来一些相应的回报,就不是作家考虑的事情了。
一个作家真正应该做到的,是升华心灵、完善人格,使自己拥有一个独立的心灵世界,与外部世界实现一种平等的对话——自己不去侵略外部世界,同时也不被外部世界所侵略——在这个基础上,把自己所有的观察、思考和智慧,都通过文字传递给这个世界。只有实现了这样的一种传递,作家的境界、胸怀、思想和智慧才有了真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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