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十岁那年

作者: 夏叶未老 | 来源:发表于2019-01-13 13:43 被阅读7925次

    过年意味着简单的一个字,家。

    家在青岛,但每逢春节就赶回济南的一个小县城平阴。平时因为父亲常年在外忙工作,家里常常就我和母亲。但每次回老家,就有20多口人,大家一起围桌坐,唠嗑(家常)。

    十岁那年

    老家总有个铁的定律。大爷负责炸货,二大爷负责各种热菜和凉菜,他们兄弟俩是家里厨房的顶梁柱。大爷炸的小黄花,炸脂渣,炸藕盒茄盒,还有最爱的梨丸子。梨丸子就是梨和玫瑰的果肉丝外面再裹层面。因为平阴县是玫瑰之乡,在这里凡是跟玫瑰有关的小吃,都有转身变网红的潜力。每次梨丸子一端上来,我定会单独拿下好几个像自己拳头那么大的。热腾腾的炸面里,淌出甜丝丝的果肉,回味无穷。大爷这一手炸货还没完,拔丝年糕才是他的杀手锏。那边还没出锅,大爷就远远的吆喝着大家准备好筷子,拔丝年糕要来了。当他端到我们面前,十几双筷子立马蜂拥而至,筷子一双帮着另一双,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拔丝运动。我第一次拔年糕,硬生生地拉不起。准备上嘴,想先咬一半,结果丝连丝,另一半也跟着凑热闹。好不容易,大家把诱人的金黄色年糕拉到嘴边,糖丝却在盘子和筷子中间勾勒出了年糕入口的运动轨迹。年糕吞下去,糖丝并没断,原来是引诱我们再下第二口。

    梨丸子
    拔丝年糕

    吃完这一串炸货接龙,接下来就是二大爷的主菜三大件。第一件便是羊肉丸子。新鲜的羊肉和(huò)到面里去,然后二大爷一个个搓进热腾腾的秘制汤锅里。一勺丸子一勺汤,香味沁人心脾。丸子吃到最后,我嚷嚷着想清盘,端起汤碗就把最后的精华一气儿灌进肚子里。第二件是以红烧为主的,烧排骨和炒鸡。排骨和鸡块头一天晚上腌上,浓厚的汤汁早已进入肉内,可比沂蒙山的大厨更胜一筹。第三件,哈饼自然是镇桌之宝,外边人叫做韭菜盒子。两张煎到刚好发脆的发面饼,中间夹着新鲜的韭菜和猪肉丁。一口下去,那种层次感油然而生,第一层饼,韭菜,肉丁,第二层,然后继续……

    每逢过节,瓜子就成了我的最爱,一嗑起来就刹不住车。母亲怕我嗑坏了大门牙,不一会儿的功夫为我嗑好了一盘,递给我,我却不收。因为总是自己嗑的瓜子比较香,到母亲那里就没味道了。嗑完以后的我却像小大人一样,扶着一根跟自己个头差不多的扫把,就在地上来回蹭,大人们就看着瓜子皮在我的打扫下,一个个往扫帚里蹦。

    身兼重任

    老家习俗,习惯在除夕的年夜饭那天,晚辈给长辈敬酒。小时候的我那时也是当仁不让,观察过哥哥姐姐怎么讲话,怎么倒酒,我就现学现卖,不时还能冒出几个小学语文课上刚学的成语。那时候小,遇到长辈特别生,感觉需要一种特殊的语言才能和他们沟通。一到春节的时候,又得经常给很多祝福的话。于是小小年纪的我,总结了一串定律。遇到爷爷奶奶,一定要祝长寿;伯伯阿姨,一定要祝年轻漂亮,事业有成;哥哥姐姐,一定要祝学习进步。每次给到这样的祝福,大家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的小定律也就得到了应验。

    家里常放炮仗,小时候最怕摔炮,每次在老家胡同口里转,都紧盯着地面,不然随时可能有没甩开的摔炮声在脚边炸响,有时候我能被吓到出溜很远。该到放窜天猴的时候了,我一手捂住耳朵,眼睛紧闭,哥哥姐姐一点火,我就松手。过了好一阵才意识到炮竹早窜没了,原来我捂耳朵的手一直没放呢。那时候还特别流行一种炮竹,叫滴滴金儿,一点着就会冒出金光闪闪的火花,稍稍一挥动,活像尉迟爷爷的御赐金鞭。

    因为是家里老小,爷爷奶奶总是最宠着我。每次爷爷一准备开始抽烟,我就提前开始表现出各种被呛着的感觉,弄得大家哭笑不得。他老人家因为特别宠着我,赶紧把刚点起的烟摁灭到烟灰缸里。这时候,各位阿姨姐姐就会朝我竖起大拇指——有我的演技在,她们终于可以过会儿清新的无烟环境了。那时候流行“上好佳”和“妙脆角”,我喜欢跟别人分享我的零食,“上好佳”一人一条,“妙脆角”一人一手指头。轮到奶奶了,我直接跳到她怀里,将零食直接推进她嘴里,那时候哪知道牙口好坏,只听到奶奶的牙一直在嘎嘣作响。现在我一想到奶奶吃完就乐了起来,心里就一下收紧起来。

    上好佳

    大年初一串门,每走到一家,我都是怯生生地跟在父母身后,都是爷爷奶奶的朋友。叫什么,赵奶奶,宋爷爷,我随着父亲跟这些陌生的爷爷奶奶打招呼,但要是再问我一遍,我就记不清了。那些爷爷奶奶一见到我,就激动地赶紧给我一大捧瓜子花生。每次到别人家,我都要捻起一点瓜子,如果是现炒的原味瓜子,就赶紧再抓一大把,恭恭敬敬地坐在一边嗑个没完,任凭爸妈怎么劝都赖着不肯走。但若是五香还有点陈,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偷偷地把还在手心的几粒瓜子混进盘里去,拉着爸妈催他们赶紧换一家,好像下一家的瓜子一定比这家好吃一样。还有最爱的酥心糖,但我只要黑芝麻的。于是,就在这些爷爷奶奶手里挑拣出红包装的,黄色花生的全留下,满意后就一转身,欢快地蹦跶走了。

    每次我学校的假期即将结束,准备动身回去,奶奶都会趴在车窗前哭好一阵子,我那时不大懂她为什么哭,明明下一个假期我就会回来看她。但每当我握住奶奶的手,她的哭泣声就小了不少。于是每当我跟奶奶分别的时候,我就学着紧握着她的手不放,然后脑门子抵着她花白的头发,当时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让她少点难过。后来我慢慢懂了,奶奶多么希望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能一直能陪伴着她。但他要长大,要去经历生活中的千万。所以奶奶只能委屈自己,宁愿自己哭,也不愿让我知道,她有多么舍不得。

    时间一晃十年,我已经有两年没回家过春节了,也早已经不是家里的老小了。自己一人出国在外,春节回不了家的状况还要连着持续好几年。去年暑假回去看爷爷奶奶,我回来的的日子,爷爷奶奶就把它当成春节过。他们把所有的好吃的都搬上桌,好像顷刻间等了一年的喜悦都涌到心头。

    儿时过年的点点滴滴随着时间渐渐冲淡,但每当我沉浸在这段回忆里时,我就会慢慢地走向那个天真又稚嫩的,那个儿时的我。在他的正后方,我瞧见爷爷正在大门口,一只脚探出门槛,双手扒在门边上,看着我们的车渐渐开远,奶奶手脚麻利些,往前多挪了几步,车子瞬间就消失在转角处了。后来,我要上大学了,看着身后安检的队越来越长,渐渐淹没了爸妈的身影,才意识到今后出国留学的路只能自己走……我终于感悟到,所谓家人一场,就是虽然在慢慢长大的路上,你会和他们渐行渐远,但当你力不从心的时候,他们的一通电话就会让你重新振作起来,满血复活。电话那头还是熟悉的声音,过得还好吧,常回家看看。家人就是,为了你,在家的每一天都要像在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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