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归--第四章

作者: 川页尹 | 来源:发表于2016-12-29 09:14 被阅读0次

    第四章

    宣城别苑里静养了几日。这段时间里,我满院遍寻侣卫与临祺踪影,却始终未见他二人,驿站刺客的来历眼下也无头绪可查。

    苦于困在目前尴尬身份里,不得空隙,且尚未摸清谢家情况,此时不便不便我去探查谢家隐卫的隐秘。倒是谢三郎从临祺那里得知事情始末后,却并未有任何异样动作,每日只在前屋与文人志士谈天说地。

    诺大的庄子里,与我熟识的人只剩沙力和鸢尾。沙力前次右臂受伤,到今日伤口仍向外渗血,且右臂隐隐发紫。

    从裴府带出来的人只有沙力一个,看他伤势如此,我急的几次三番的想直接去求谢三郎请个大夫来帮沙力看看。只是每回人刚迈进他屋外门廊,就被里面吵杂的谈笑声退了出来。

    “鸢尾,这别苑可有管事者?”无奈之下,我只好谎称自己身体不适:“近日腹痛难忍,想请个大夫来帮我开副药。”

    “六娘子不知,这别苑管事的今早便和侶卫士临祺他们一起出去了。” 鸢尾急道:“娘子哪里不适,可需奴婢去通报郎君一声?”

    她一副关切模样,我顺着话道:“你只需对三哥说我身体不适即可,具体的等三哥来我再对他说。”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谢三郎才悠然的沿着门廊踱步而来。他今日披散头发,只在发中系了玉冠,脚踩一双木屐,身着灰蓝色云崑锦的大袖衫。

    见他双眼微眯像是适才喝了些酒,我不自主的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后规矩行礼道:“打扰三郎议事实属不该,只是今日身体不适,想请位大夫帮我抓服药。”

    他瞟了沙力一眼,又看向我:“宣城郡中暂无名医,不若我帮六妹看看吧。”

    谢三郎也深通医理?我有些不相信道:“三哥可会歧黄之术?”

    “母亲通晓医术,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谢三语气降低了些许。

    如此语境,我只得将谢三郎请进屋中。然而我独自进屋后,回过头才发现谢三郎已在屋外为沙力把起脉来。

    “沙力的伤是临祺做的诊脉处理吧,他的医术不在我之下。”

    来人既已识破真实目的,我只得回道:“沙力的右臂仍在渗血,我担心伤口不洁,故而框了三哥来。”

    谢安拂了拂袖子,垂眼并不看向我。搭过脉细后,又亲自解开绑在沙力胳膊上的血布,仔细地查看箭伤。

    “三哥医术如此好,想来母亲的医术定然更加精湛,只是不知母亲的医术从何学得的?”

    谢安叹息一声,:“母亲的医术自是由她师傅传授的。”

    他一边回答,一边示意身旁的鸢尾将沙力伤口重新包扎起来。“只是这位老神仙现不知在何处。”

    师父曾经提起过,邈空道长算得上是一代医侠。江湖之中,皆盛传这位邈空道长隐居于北海的衔珠洞。昔年曾收两位女徒弟为关门弟子,为其传授医道。

    此举算得上是一大江湖奇闻,一来从未有人见过这两位邈空道长的关门弟子,二来也是因为从未有人找到过衔珠洞的具体所在处。

    谢安口中这位老神仙,极有可能便是邈空道长。

    “六妹不必忧心于沙力右臂所中之毒。” 看我一声不吭,谢安温言劝慰道:“临祺处理的及时妥当。我已排人彻查那夜袭击者的来历。相信不日便会有音讯。”

    “多谢三哥费心。” 我微一欠身:“只是如今我与别苑中人不相熟,也无事可做,三哥可允许小妹借此时间出门游转一下?”

    “近日宣城郡中流民甚多,六妹一人出城恐怕不好。” 他稍作寻思,便爽快答应道:“六妹若在府中无趣,不妨与我一同参加明日的曲水集会如何?”

    “小妹不必担心,我朝奉行先秦礼仪传统,男女之间也不必太过拘谨于儒家的那一套。”谢安看着我,脸上忍着笑,一双细长的眼睛眯了眯,不经意间神色窥视,看得人心中紧张,我赶紧将目光转向别处。

    看来这聚会我无论如何都需参加了。也好,正好借此机会打听一下大师哥桓温的行踪下落。

    半月前谢家派人到裴府接我走时,师娘曾悄悄叮嘱过我:“凡事遇险,先自救,不可轻敌。” 师娘言辞恳切,放不下诸多担忧:“世家大族不似江湖般随心所欲。遇到实在切身安危的事,就到宣城郡的琴意斋找你大师哥桓温帮你。”

    如此一来,若想借此时机好好查一查那伙黑衣人的下落以及谢氏的诸多疑团,必然需要大师哥的助力。

    待到明日聚会之时我便寻个借口外出,悄悄找到琴意堂找大师兄。

    见我一时无甚反应,谢安提议道:“今日闲来无事,与我一同到城中的艺馆去赏曲如何?”

    他口中的城中艺馆不知指得哪家,若是刚巧进了大师哥的艺馆,正好可以请师哥着手调查前几日驿站偷袭者的来历背景。“多谢三哥,小妹自小便喜琴乐。我们何时动身?”我尽量面色不改,抑制着心中的喜悦。

    “现下便可动身。” 谢安笑道。

    宣城郡不愧其号称小建康,一路看来,光是城中最繁华的坊市里就聚集了三、四家门面不小的琴苑。车夫赶着车一来二去的在城中转了一圈之后,驾车出了北城门,一路往附近的山径中去。

    谢安一直倚靠着车内的木枕,时不时的将炉上温好地清酒倒出一杯,配着青梅慢慢细嘬品味,一幅神清气闲模样。

    回想与他初次相见的夜晚,乡野荒地间,他一界文弱士子却浑身散发肃杀之气,不觉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否与那夜运筹帷幄的公子为同一人。

    马车徐徐的驶进了半山腰处的一座院门外。院外密林环绕。

    刚跨进院门,便有童子领着我们往内堂去。谢安负手走在前,显然对这里十分熟识。引路小童见我东张西望,便知是新客,时不时停下等我,细声细语的讲解这家琴苑的来历。

    进了两道门廊,才庭院中看到一块巨石上看到琴意斋三个章草大字。

    我瞄了一眼那字,瞬然涌上了一股难以平息的急迫感,心中不禁大喜。是大师兄桓温的笔迹,绝错不了!桓温大师兄虽常年在外,但长兄避荫如父。记忆中最美满幸福的时光,即年少时与师父、师娘以及两位师兄一同度过的日子。

    二师兄丹之的性格却与大师兄截然相反。桓温大师兄喜爱音调高昂、激进的乐曲,二师兄丹之则更偏爱那些淡雅、舒缓的古调。

    每年清明斗琴时,琴苑最为热闹,师父每年总是会提前将两人准备的曲子调换,让对方演奏他们并不擅长的部分,以全琴技。

    谢安的脚步突然停下,我冷不防没收住脚,险些碰到他的衣角。他猛然转过来,眼里噙着一丝不解,问到:“怎么许久不见六妹说话,这样的地方是否觉得新奇?”

    我赶紧收心,抬头观察他的表情。可能由于在车上喝了太多的酒,此时谢安白皙脸上泛着微红,两条眉毛一高一低,一头乌发有几丝杂乱的散在额边,随着他的呼吸慢慢摆动。

    见我未回话,谢安无奈的笑了笑,伸出右手无奈的轻拍了一下我的臂膀。无意间露出了手腕处的一处伤痕。形状像蜈蚣一直绵延到他的前臂,最后隐没在衣袖内。

    我下意识的向旁边移了移,看着他的手臂僵在了半空,又摆了摆手,重又转过身踱步继续朝前走。

    琴苑院落格局开阔,从前厅到后堂大约走了一刻钟。到一处屋门前,小童将我们领到门口行了一礼,拿了谢安地名牌朝内递去。

    作者寄语:

    感谢大家支持我的作品。一直想写一篇对人性剖析的历史小说。主人公谢六娘(石榴),从退缩、善良又倔强的性格,在一步步靠近其真实身份的过程中,转变成为坚定、强大、甚至不择手段的人。以天下为棋盘,万千生灵执手,是与非、爱与恨、情与仇、家国与个人的种种执念间,最后顿悟所有种种起于欲念,终于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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