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篇(完结)
想来她们已经打定主意让我来当这只替罪羊了。爸妈,秦苏芸,傅明宇......我的世界很小,只有寥寥数人,而即便如此,我却没能活在她们任何一个人心里。我和自己的名字一样,轻如鸿毛,来得不经意,去时还含冤。
秦苏芸和傅明宇把所有细节都告诉了我,他们一厢情愿地以为如此便能将一切掌控得滴水不漏。我同情冰艳,想来我和她是一样的人,渴望被爱被保护,错就错在,她选择欺骗一个本就不爱自己的人。
我见到冰艳男友彪子是在早课结束后,他来找我,我不意外。冤有头债有主,迟早要打照面。别看他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其实对她最有心的最后还是这个人。
他的盘问和警察大同小异,不过听得出他急切地想证实,那天从他手里接走冰艳的“我”就是凶手。我不傻,即便一个想要替罪的人,也不可能巴巴地站在所有人面前宣布“人是我杀!”
故意遮遮掩掩让他焦躁无比,就如同一只饿狼,面对眼前肉肉的刺猬却无从下口。我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至少现在,我还没想好,怎么结束这一切。
临走时,他心有不甘,将电话号码写在我的记事本上,“如果你想到什么,随时发信息给我。”
傅明宇误杀了自己的妹妹,为了他们以后能幸福生活在一起,秦苏芸体现了自己难得一见的担当,还真是患难见真情,我应该祝福吧?
离开现场后的秦苏芸为了让警察得到一些关于“自己”的线索,刻意返回了现场,将白天两个女孩逛街购物的东西放在秋千旁边。走出情人坡的时候,也刻意在摄像头能捕捉到的地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
这些证据表面上将犯罪事实直指向“我”,但是她忘了,双胞胎可以很像,但是指纹不同。
不能说话的好处在于,我可以在警察面前组织好语言慢慢写下来,不至于“口误”,所以周旋了一个礼拜,警察也没能把我怎么样。
我还是一个寻常的大学生,每天规律地学习生活。
“小羽,去自首吧!警察已经开始盯上傅明宇了,你站出来他就没事了。你也不希望他有事对吧?”
她已经没有耐心了,她正紧拽着勒住我脖子的绳索,越紧逼我越知道她有多想要我的命。催促的信息越频繁,我却越清醒。她以为马上就能结束吧,而对我来说,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我终究不是她,傅明宇只是我旧年的一个梦,不是我的命。更何况,他才刚知道我,就选择了欺骗,要命的爱情?去他妈的爱情!
“彪子,其实你是对的,但是你不该恨我,你该感谢我。如果我告诉你,其实冰艳心里更爱的她的“哥哥”,也做过你俩在一起做的事情,那你也许就不会像见面时候那么对我了,对吗?”
“杀人偿命,血债血还!”
“比起在监狱里等待判决,再慢慢等死,我还不如当面把命还你,你要吗?”
“你以为我不敢?”
学校放假的时间逼近了,公告栏里红色的字报在有些人看来正是可以“施展拳脚”的日子吧?我在他背后看着他沉思良久慢慢离去的背影,又想到后山那具在风里渐渐冰凉的尸体。
我和舍友一起出发,在火车站分手,独自一人上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我知道,背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但我没有脊背发凉,也没有回头去看。就在明天,也许后天,他会是我最好的“伙伴”。
踏进家门的时候,我故意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从容地回家。
“你怎么还回家来?”全家人的精神紧绷,在看到我的一刻,爸爸有些歇斯底里“你直接认罪就可以了!拖这么久是做什么?你巴不得让警察查到你姐姐是吧?你安的什么心?”
妈妈拉了拉爸爸的衣袖,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回应。秦苏芸听到响动准备从阁楼上下来,妈妈又挥手让她退回去。妈妈推推我的后背,我们也上了阁楼,狭小的空间,从未如此这般热闹。
妈妈泪目:“小羽啊,你们两个都是从妈妈肚子里一起出生的,都是妈妈身上掉下的肉。”妈妈拉过她和我的手叠放在自己手里:“小时候的你们,两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妈妈,肚子饿了都吃我的奶。”哽咽声里,妈妈说:“我以为上天那么好赐我一双天使,谁知让妹妹(我)不能说话。”秦苏芸哇一声哭出来,倒在妈妈怀里,以往看到这幕煽情的桥段,我必是缴械投降的。可今天,看到故技重施的她们,我再也感伤不起来。
“我就在家住一晚,求你了,妈妈,明天我就去自首。”我用手语比划,“您和姐姐去睡吧,我一大早就走。”
“不行,不能让人知道你回家了。你去,现在就去你叔叔的工厂里,还住你以前上班的宿舍。”
看来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我不得不答应,饿着肚子从家里出来。妈妈给了我三百块钱,叮嘱我千万不要轻易露面。我笑了一下,很不经意地。为了保住一个秦苏芸,连最基本的理智都丧失了,自己的女儿放假了不回家会去哪儿?
从下午到晚上,我都在家附近转悠,如果明天就要赴死,今夜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呢?
“明天早上把你那天穿的衣服给我,警察在现场找不到我的指纹,我穿那个去。”我发短信给秦苏芸。
“送到哪儿?”
一辆摩托车轰隆隆从窗前经过,这么晚,没想到他来了。
在离家不远的宾馆二楼,视野不错,我清楚地看到阿彪载着一个人经过。
“就现在吧,不过爸妈以为我已经走了,你别让他们知道。我就在家门口不远,我往家走,你现在送出来。”
我边发短信边打了一辆的士,递上叔叔工厂的地址,在夜色深重时往郊区方向驶去。
一个月后,爸妈来看我,爸爸一直叹气,嘴里念念有词:“真是报应,都是报应!”
他总是一副威严凶悍的样子,我从小到大都怕他,而今日看着曾经那个高傲的男人如此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他坐在我宿舍里唯一的一张凳子上,耷拉着脑袋抱着叔叔的水烟桶狠狠抽了几口,“咳......咳咳......”“别抽了,早干嘛去了,女儿在家里都没能保护好......呜呜.......都怪你......”
姐姐死了,被阿彪和他的同伙一起杀死了。当然,严格意义上说,我也是其中一个。我做了他二十一年的“影子”,如今她没了……
我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当然不只是为她,如果不是那夜的各种机缘巧合,今日黄泉之下的鬼魂是我啊。
爸妈已经失去了半辈子的心血,如今唯一一个我,她们不得不抓住。所以,没有案子,没有调查,就像世界上本没有她。
傅明宇何尝不是一样的幸运,他的父亲动用权势把警察怀疑的苗头也掐灭了,公开的案件处理结果,只寥寥几笔,暂没找到符合现场指纹的凶手。冰艳的死,就此成了一宗悬案。
妈妈陪我去领事馆办理了出国的手续,没想到那次考试之后,留学申请也顺利下来了。
我如今成了她,而她的骨灰,静静地搁置在阁楼里,就在那扇画着薰衣草的圆窗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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