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李文星之死，让在传统媒体眼中“味同嚼蜡”的传销话题火爆网络。这一次站在前台的是一家名叫芥末堆的自媒体。通过目前的遭遇看，李文星大概率遭遇了北派传销陷阱。
传销中两大流派一个名为北派，像直播省的民风一样剽悍，拘禁断绝联系和强迫等等。南派则润物细无声，有请君入瓮心甘情愿的算计。在我还在媒体任职期间，就曾涉险入了南派传销的巢穴玩了一波。
这一次玩让我明白了，至少在南派传销里边，人没有北派传销组织那么憨直傻，大家都精明透顶地算计着后来者，这是一场彻底的博傻游戏。
一
一切始于一次绿野户外旅行，彼时和朋友结伴报了五台穿越，在路上结识了一位同为北京人的伙伴，聊到都比较喜欢户外便约着一起在京郊旅游。
回京不久之后，就受他邀请参加了一次他们的户外活动——北京国安球迷聚会。印象颇为深刻的是，大部队三十多台车浩浩荡荡地填满了园区的停车场，这些车都涂着北京国安的队徽，一水儿的北京老少爷们，如此倒也打消了我的疑虑。不过后来看，那次聚会不过是老人对新人的一次相面。
参加活动的时候，这群人在身份上都有正经职业，市井的胡同串子并不多，主要是中年人，没有退休的北京大爷、大妈，感觉他们之间聚会频率很高（接近百人的规模，彼此都很熟悉）。那一次参加的新人不少，会被均匀分配到各个资历深厚的老人身边（后来才知知道那些人级别很高）。相面聚会中，这群人不会直接向新人透露我们干什么的，只不过侧面问问个人情况。
二
在老前辈们相过面之后，我就被邀请去直播省看项目了。一般传销人员都会安排对口专业的人去发出邀约，看项目比较明确具体而且懂行，如此才能不让人起疑心。
不过，这位邀约我的人很不专业，嘴里也说出什么大概的眉目来，自然也就引起了我的怀疑。那个时候，我也不太分得清此流派属于南派还是北派，故而打算走一遭看看。
在走之前，我和市里政法的系统朋友打好招呼，方便消失之后异地调查。同时，我也与若干要好的朋友约定通告了所去具体城市。经过上述安排后，我就很轻松地踏上去直播省的高铁。
我所调查的这个组织，仪式感强并营造出一种家的感觉。除了传销都会有的那些称呼上的亲近外，引荐新成员的组员要负责新成员往返的大小交通、吃饭住宿等费用。此外，甭管在北京有什么不良嗜好，到了直播的省的游说基地，组员一律不抽烟不喝酒不说脏话。
规定到这里被严格的遵守着，宛若清真人士看待古兰经一般。我曾试图邀请陪伴我的人喝点啤酒，他们眼神中透出一种近似虔诚的拒绝。
三
这群人都住租在直播省省会火车站附近的一大片小区内，当时此地的房价尚不足五千，房租估计更便宜，所以他们普遍租住的房子都很大。
而缺乏生活气息的房间，暴露这些他作为洗脑场地的功能。
我特意查看过这些房间的细节：屋内缺乏装饰，睡觉的地方没有被褥，冰箱很空而且是那种没有放过东西的空，抽烟机没有油烟，厨具也没动过，一些桌面还附着尘土。显然，这地方不是用来住人的。
到了省会后，除了陪吃陪喝之外，这群人并没有北派没收手机、限制人身自由的行径。当然，此举也具有迷惑性，在和我介绍他们的项目，负责人总会说，我们肯定不是传销啊，传销让你打电话么？让你满省会逛游么？
这是典型的南派请君入瓮风格，直到他们说出产品的时候，我就更确定无疑了。北派传销虽然没有产品，但也会凭空捏造出一个日化产品之类的东西描述前景，而南派走的资本运作流派，根本就没有什么产品可言。
四
这群北京人主导的传销组织采用的模式叫做“1040数字分配方案”，这是南派传销的主要传销项目。大概的意思是，在投入69800元并不断发展下线后，最终会获得1040万人民币的巨款并“出局”。
这一分配体系公分为五层，五星出局。而邀请我的人则是一星，他需要凑够三个人才能升级二星，我就是促成他升级的目标之一。
就像其他传销组织一样，这里当然也有车轮战。大概是由于邀请我来的人水平并不高，所以基本由其他组织成员来游说。通过攀谈，我大概了解到，一个三星负责人承包了我所居住的两句诗，靠一星、二星作为主力游说，然后三星再出马。如果仍有疑问，新人又会被带到其他的三星、四星乃至五星的老人出劝说。
由于过来体现传销嘛，自然要好好玩玩。所以，佯装无知情况下，我和高级别人的人也聊了一下。在沟通印证了我的一些判断：
1、不同于一般传销组织，除了只拉北京人之外，这里不拉老弱病残和小年轻的。基本以所谓社会中坚力量为主。
2、那些看上去社会关系比较复杂的人，在这个组织里很受欢迎，比如警察、行长、财务人员等等。由于他们并不能分清编辑和记者区别，所谓我这种在媒体工作就被认为是人脉很广了。
3、这些人其实心里都知道是传销，但还在不停的拉人。比如我再问，要是没人进来，体系不就塌了么，对方直言不讳地说，“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要拉人，不然我们怎么出去”
与我沟通的一对四星夫妻，男的是北京某家银行的副行长，因为恰好和那边的人有熟悉的，盘道的时候竟然能对的上。女的是某家国企的财务负责人，当然由于不熟悉所以不置可否。这位副行长先生，能够升到四星，竟然是靠介绍自己客户到组织里来完成。
五
按照正规的流程，一个人要至少在直播省的省会带上五天才能出师。由于楼下的肉饼比较好吃，我比自己预定计划多待了一天，三天出来的。
借故提前出来的原因，现在看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呆到第三天的时候，我感觉该问的都问完了，该见的也就见得，就准备借故离开了。不过，我自然不会以我要回家拿钱作为借口，恰好前一天我做梦梦见中央抓了康师傅，于是边说，我这有内部消息，康师傅要被抓了，我得回去准备专题……
大家都知道，北京人喜欢聊政治，这群人也不相信常委会落马，我这一来二去的和他们聊，重点一下从传销转到了中南海，聊嗨了。后来，作为三星的老大便十分体谅的在第三天放我回到了北京，去做所谓的专题了。
那年十二月，康师傅落马，三星的老大还给我发了条短信，兄弟玩的比我们玩的大，多有得罪。
六
都说传销是属于人傻钱多的行业，但那只是属于底层阶级的传销。当中产阶级在消费升级的时候，传销也在升级。
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么？当然，不是！更多人聪明人还是会抱着侥幸的心理博傻，等着接盘的那个人。自己躺着挣钱，害的也是别人
在贪婪面前，唯一能悬崖勒马的是我们的常识。轻视常识的人，下场并不会太好。
乐视的例子就是如此，七大子生态的所谓生态化反，再加上蒙眼狂奔的非理性躁动，以关联交易带动的盈利不就是反常识的么？每个业务都不赚钱，怎么合在一起就赚钱了呢？
这一次，乐视的传销坑得是阶层更高的一群人——投资人。
看到没连传销也是有鄙视链的，社会底层玩北派传销，中产阶级玩南派传销，企业家们玩的资本传销。最耿直的还是北派，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的做接盘侠，那使他们的光荣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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