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世界上什么东西值钱,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个好答案来。
钱值钱。
不过钱的价值往往只与它的面值相等,甚至有时还更少点。这世界上非常值钱的一样东西,是真相。
在社会功利体系中,有权有钱者一般比我们普通人掌握更多的真相,掌握一定数量的真相对于他们来说甚至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现在咱们通常讲的——“可以用来装逼”。当然这一体系中的强者很多都是实干家,他们不会把手中掌握的真相仅仅用来装逼,大多数时候还是谋求将之变现。
毕竟真相随着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也会不断贬值,它比钞票还危险,最好趁热吃。
但这不影响真相成为一种硬通货。许多人为了一个真相四处奔波,也有许多人靠一个真相一夜暴富。
在某些特定体系之中,许多重大真相都呈现一种被垄断的局面,它符合鸡汤文里经常提到的“二八原则”。但是庆幸的是,在人类社会中,并不是所有的体系都有这种毛病。
例如成长。
每个人都会随着岁数增加和经验渐丰感悟渐深而获得成长。在成长的过程,真正使我们变得跟以前不同的就是我们掌握了更多事理,这些事理,其实就是真相。
当然,我们发现的最大一个真相,就是所有真理都是真相的烟雾弹。
人人平等本来就是一句扯淡的话,人生而不等,除了高矮美丑,成长背景等等方面的不同以外,更为重要的不公就是个体之间掌握真相的不平等。
真相有其独特的分配方式。
真相的这个特点放在任何领域(或说是体系)都是可以解释的。例如写作,或说文学。
文笔之于写作,就如同长相之于人。文笔是一种颜值,于是可以从肤浅的方面将文章和作者分为三六九等。文笔好的人,不管写什么都更玩儿一样,她基本不太需要在如何迎合观众的层面上作太多考虑。想象一下,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不管她出身如何,内涵怎样,都是不愁没人追求的。
而一个长得丑的文笔,它就不得不考虑一下如何吸引观众了,例如化个妆之类的。所以在首页看到那些哗众取宠的标题,和尽量靠近读者的内容,往往与作者文笔有限有些关系。
有句很难听的话,丑人多作怪。
我之所以有讲这句话的勇气和立场,主要也是因为我就是“丑人”的一员。所以大家彼此彼此。而认识到自己就是丑,说起来算是一种成长,如前所述,成长就是看清更多的真相。
真相被一个一个揭开,亲历者倒不是像童话小说英雄故事里讲的那样,豁然开朗,或是有仇报仇。当我明白一个事理的时候,痛苦才刚刚开始,明白就等于归零,归零就等于要找个别的东西来填补,寻找又谈何容易,填补更异常艰辛。
关于写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是可以练和改变的。对于这一点,值得我在深更半夜十一点来一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怎么练,我最近发现以前的方法全错了。以前太重视故事和技巧了,所以找了很多外国名著来看。但实际上我讲话的语言不对,提笔之前嘴里含的那口老血不够醇厚,于是吐出来也达不到我要的效果。
看外国书不是坏事,但也要看情况,我自认为是看书比较讲究推敲字句的人,所以在阅读被二度创作的外国书时,我的意识也一直被“翻译”轮番替换。这有点类似于滴血认亲,我本身有这种翻译味的血统(这种血统来自于常年背诵政治课本,马列本身就是翻译而来的),所以对翻译体融合得很好,接纳程度颇高。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我写出来的中文极其啰嗦而且不符合中文表达习惯,是一种论文体,有些读者可能看着还可以,因为你我的眼都被污过,所以看污而不觉其污,就像几十年来习惯了自己的屎味,所以蹲厕也不觉得多么难以接受。
缺乏中国味的中文首先反映出的一个缺点就是句式冗余多,其次是中文自身的灵动优势无法体现,有一种机械美感,但这不是中文的美感。不管你写得多好,都像一个少林武僧用武当太极拳打败了对手,想不通到底是和尚赢了还是道士赢了。
这方面看遍外国名著也是无法得到补救的,所以如今我想做的最大一个调整就是开始集中大量地阅读中文作者的作品,扎实自己的中文语感。我很羡慕那些熟读红楼梦的人,也羡慕那些熟读张爱玲的人,当我看一遍张爱玲的时候,张爱玲不会马上进入我,可是看十遍呢?每年看一遍呢?每两个月看一遍呢?心诚则灵。所以要心诚。
对那些到处跟风看马尔克斯,看各类工具论方法论的人,我是笑而不语的。可是我也好不到哪去,在我未曾到达一定水平之前,我觉得我每写一篇文章都在对不起中文,我是这样的自责和惭愧,可是实验还是要做,项目还是要落地,我终究还是恬不知耻地把手中打出来的每一个字当做小白鼠,一将功成万骨枯,成也文字,败也文字。
我突然想起东周列国的一个故事——《卧薪尝胆》。这个故事是很哀伤的,最令人难过的是当你把吴国强势崛起和越国满血复活两个事件连在一起看时,你会发现一个更大的真相:即便你是上一个故事里英雄,也不能保证在下一个故事里你还能保持形象。
一个把翻译体写了十几年的人,到底能不能在原汁原味的中文体里再玩十几年呢?吴王夫差的故事,今天想到此处,不禁暗暗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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