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丨《夸父农场》
上一章丨 焦土酒吧
一
“我的母亲，就是被程雪害死的。”张颂玲泣道，“她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妈妈，为什么要害我成为一个孤儿，害我无依无靠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成哥，在这世界上，你是唯一关心我的人，也是我唯一惦记的人，如果连你也不相信我，不理我，那我就真的没有任何意义活下去了……”
我一阵心疼，刚才的疑虑被她的泪水瞬间冲垮。无论我们是谁，无论我们的记忆是真是假，但我相信，我们的感情确实是真实的。我一把将张颂玲搂紧怀里，任她在我的心口抽泣，我抚摸着她脑后的长发，“你也是我最惦记的人，我爱你，纵然我再被抹去记忆，我相信，见到你，我还会爱你。”
她忽然开始放声大哭，像是要把人生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全都倾泻而出。五分钟之后，她才将分别之后的经过，向我娓娓道来。
那天她被一个AI杀手掳走，才进入城堡就被打晕了，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骷髅头码成的座位之上，十几个和她模样相同的女人在座下朝她跪拜。张松玲哭着闹着想要离开，可是她们却限制了她的自由，只是每天找来一些干肉给她吃。
“我开始害怕她们，可她们的模样却令我十分好奇，她们各自之间虽然充满了矛盾，可对我却异常的恭敬，后来我才知道，她们是把我当成了母亲。”相处了三天之后，AI杀手们才同意张颂玲走出关闭她的房间，但是她们却一直形影不离。
“我见到了士兵的尸体，见到了另外一拨AI Killer，也见识到了她们进化出来的文明，甚至读懂了她们一部分文字，直到来到母亲曾经工作的地方，翻阅了大量的数据资料，才彻底明白她们是怎么回事。”
我说道：“程雪曾说，这些AI杀手身体的各项能力都比我们常人强七倍。但我不知她是否在欺骗我。”
“她说的没错……这正能看出她本来对这个项目的了解。”张颂玲微微凝眉，“但是恐怕连她都不知道，她当年撤离之时虽然破坏了一部分设备，但是依然有一些AIK孵化出来，并且一直活到了现在。”张颂玲解释，AIK们没有完成城堡里的自主教学计划，但是由于智商上有一定的优势，所以产生了另一种交流方式。
“她们的语言你能懂？”
“不是语言！她们的语言，只是她们交流方式的一种补充而已。”
“那又是什么？”
“是信息素！她们能够通过对方发出的信息素迅速了解对方的意图，所以你对她们是善意和恶意，她们很快就能明白，并做出相应的反应。”
“这一点和野兽很像。”
“是的……所以她们天生就是野兽，基因技术改变了她们的大脑结构，强化了她们的动物性，剥夺了她们一部分逻辑分析能力，尽管这样，她们还是发展出自己的文明，虽然是残酷嗜血的，但也能看出，她们在关于杀戮和打斗方面，会变得极具创造力。”
“幸好她们并未伤害你。”
“幸好这个部落是崇拜母亲雕像的，如果换做另一个部落，或许没这么幸运。”张颂玲眼中闪出一丝恐惧，“另外的一拨人，一直想夺取我，为了我，她们两拨人杀的死去活来……”
很难想象，她如此脆弱的一个人，是如何自己在这个地狱般的环境里坚持下来的，“你也一定发现了量子传输装置。”
张颂玲点了点头，两个部落的战争愈演愈烈，张颂玲所在的部落最后仅剩下四个人，张颂玲带着她们进入量子传输装置，来到了花姐的妓院之下。我大概分析了时间，张颂玲到达的时候，我和樱子正在草原上对抗老鼠。
张颂玲找到了花姐知道了我的下落。一队AI与合成人组成的军警来调查樱子的杀人事件，发现了张颂玲与四名AIK，后者见到AI，体内的本能作祟，像是狼见了羊群一样，控制不住的将所有敌人屠杀。
军警被杀的消息立刻被国安部得知，国安部派人将花姐的妓院包围，重型武器的攻击之下，两名AIK死在了炮火之下，而花姐因为身体残疾，移动不便，她不想拖累张颂玲，用生命换取了张颂玲和两名AIK撤离的时间。
我心中一阵疼痛，我再也不能将樱子当面交给她了。
“花姐临死前，让我务必找到樱子。”
“你后来找到了？”
“我在清涧站的监狱里找到了樱子，那时候她身体的运动系统遭到了破坏，但是思维能力并未受到影响。我本要将樱子救走，但是，一个男人却阻拦了我，他的左臂是钢铁的，你一定知道他是谁。”
“秦铁！”
张颂玲点头，“我本以为他要抓捕我们，但没想到他，他却说是来帮我的。”
“秦铁为什么要帮你？”
“我不知道，但是他告诉我，如果想要救程复，就不能救樱子，因为樱子未来的作用，就是保护程复。”
秦铁的身份越来越令人好奇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猜，他和花姐是一类人。”
“纯种人的卧底？”
张颂玲点点头，“我开始虽然怀疑他，但最后还是决定相信他，而且，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证实了他是个好人。”
“三个月？”
“成哥，你恐怕不知道，你冬眠了一百天才被唤醒，执行前往新大陆的任务。”
原来夸父农场N33上的执勤108天是和真实时间相同的，如果不是张颂玲，我还以为我离开硅城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一百多天过去了，陆地上一定发生了很多事。
却听张颂玲继续说道：“我看着樱子被修复，被判了流放之刑，进入太平洋底部的新大陆；也看到了联合政府在清理世界上剩下的纯种人……”
“什么叫清理？”
“屠杀！”
“为什么？”
“联合政府的理由是说，纯种人毫无底线，严重破坏了社会稳定，议会决定清理拒绝脑机改造的纯种人，即便是体机融合的合成人，若想活下去，也得接受脑机改造。”
“他们是想把人类彻底变为机器。”
张颂玲道：“从这方面来讲，秦铁真的帮了我们。他先把你送入夸父农场N33，让你避开了脑机改造，后来又努力把我送入大洋底部，但是几次尝试都失败了，直到他被改造之前，我才登上了最后一艘夸父农场，来到了这里。”
“秦铁也被改造了？脑机改造之后，他……还是他吗？”
“我很难定义他们这种合成人为人类，因为他们失去了身体，而大脑的任何活动都被监控着，他们的每个念头都能被国安部同步捕捉，只要合成人产生了反政府、反慧人的想法，就是有罪的，国安部会统计这人的罪责，给予相应的惩罚，并通过记忆编辑，修改人类大脑记忆，让每一位反动公民，都成为AI的忠诚拥护者。”
我倒吸一口凉气，“人类……已经灭绝了吗……”
“新大陆，成为仅剩下的纯种人避难之地了。”
“还有我们的祖国！”
张颂玲神色黯然，她刚才讲述经历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涌满了泪水，几度欲垂，直到我提到祖国，她的眼泪才真正掉下来，“成哥……我们的祖国，真的存在吗……”
“存在！我知道它存在着。”我想到了阿历克斯，如果祖国不存在，他又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为什么人类遭受了如此的噩运，祖国却不来救我们呢？”张颂玲擦下了眼下的泪珠，“AI杀死了所有16岁以下的孩子，祖国的军队为什么不救他们……”
“杀死了孩子……”
张颂玲哭成了泪人，“都是孩子，有的还在襁褓之中，最大的也不过16岁，我眼看着他们被抓到了街上，一些不愿意放弃孩子的人类母亲，也被一起抓走了……”
“抓去哪里？”
“被当成能源，全部……”张颂玲哽咽，“所有不愿意接受改造的人类，孩子，母亲……城市上空飘着的都是尸体的气味。”
“残暴！他们为何如此残暴！”
“他们要灭绝人类！人类的繁育能力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而16岁以下的孩子，只能浪费社会资源，即便脑机结合，他们还在成长的大脑也存在着诸多突变的可能性，为了降低社会的不稳定性，孩子们都被杀了……”
我头脑里嗡嗡作响，联合政府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残暴，真的是因为我吗！
二
“人类在AI面前一败涂地，不是么？”
一个尖锐的男声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过身去，一个三十出头的瘦子穿着笔挺的军装，正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站在我的身后，他的右眼是一只钢铁眼睛。
我认出他来，丁琳失踪之后，他和秦铁曾一起来调查我，“你是，秦铁的搭档……”
“亦敌亦友！”他嘴角带着一股似笑非笑，“大河原树，前联合政府智人管理局副局长，现在是新政府警备总司令，程复将军，还不敬礼么。”
我却觉得这位总司令十分滑稽，侧目看了一眼白继臣的尸体，“既然是总司令，那我非常好奇，你为什么杀他？”
“白继臣……”他呵呵冷笑两声，“背叛了纯种人，我取他性命，理所当然。”
我摇摇头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所有问题都要用武力解决，如今白继臣死了，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军有军法，为什么跳过法规，让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大河原树端着茶来到了办公桌后，抬起脚把白继臣笨重的身体向一侧踹了下去，放下茶杯，向张颂玲努了努嘴，自己却抽出了上衣口袋的手绢，开始擦拭椅子上已经凝固的血迹。
张颂玲向我道：“成哥，是大河原将军驾驶着最后一艘夸父农场来到了新大陆，带领着我们这些仅存的纯种人逃离。”
“哦？那大河原将军的总司令何来呢？大家都是清醒人，自然知道这些人全被清洗了记忆，大河原将军来到这里就杀了白继臣，我看另有目的吧。”
大河原树往白继臣的座位上一靠，“程复啊，你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真相？”我冷笑道，“那就麻烦大河原将军为卑职解谜了，白继臣作为一个‘囚徒’，又怎么会成为纯种人的敌人？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纯种人。”
“纯种人？你确定。”他面带嘲讽的反问道。
“难不成，将军还怀疑你擦掉的血液，全是颜料？”
他摆了摆手，“程复啊，我不否认他是个生命，但他并非人类。”
我心中冷笑不止，“难不成他还是个妖怪？”
“他是个基因技术复活的尼安德特人。”大河原看着我的反应，静静的品了口茶。
“尼安德特……”
他嘴角带着胜利的微笑，“你或许知道你爷爷程文浩曾经利用基因技术复活了一群史前灭绝的动物，但你不知道他也曾复活过一批尼安德特人。”
我看着张颂玲，她面色平静，站在我旁边悄悄拉住了我的手，显然她已经知道了所有。
却听大河原树接着说道：“后来这批尼人，杀了动物园的游客，被秘密处死了，但还是有一只跑了出来。”他瞥了一眼地下的白继臣，“就是这家伙。”
我摇了摇头，“智人和尼人又有什么区别，我和他相处一个月，在我眼里，他就是个人类，我们有必要对他赶尽杀绝吗？”
“幼稚！”他脸上的嘲讽更甚，“你以为白继臣想的和你一样单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利用职权之便，私自复活了一大批尼安德特人……”
“一大批……你是指……”
张颂玲握了握我的手，“是的成哥，那群孩子全是利用基因技术复活的尼安德特人。”
我甩开张颂玲的手，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双手按着桌子，怒视着椅子上似笑非笑的大河原，“你来到这里，是为了杀尼安德特人？”
他举着透明的玻璃杯晃动着，红茶恰如一杯血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不是你们中国人的老祖宗经常说的一句话么？程复，在AI上吃的苦头，你还没吃够？非要等尼人向我们倒戈一击？”
“你简直是迫害妄想症患者！那群孩子为什么要倒戈一击？”
“因为仇恨！因为智人曾经灭绝了所有的尼安德特人，你以为白继臣复活尼人的目的何在呢？收收你的幼稚，收收你那点可怜的爱心吧，人类就是有了你这种廉价的慈悲，盲目的同情，才有了今日被机器逼到海底，与鱼鳖为伍的凄惨境地。”
我摇头道：“根本不是同一码事！他们是我的学生，我比你更了解他们的状态，他们和普通的小孩子没有任何区别，也爱玩，也爱闹，也有着孩子的忧愁与快乐！你杀了白继臣，惨剧已经铸成，我只能接受，但你不能伤害这群孩子！”
他冷笑道：“怎么？难道你还想看着他们茁壮成长，奉你为圣人，与智人共同构建一个和平国家？程复，你别忘了，这海底下只有几千智人，但是却有十万个尼人和尼人胚胎，你若真等他们长大了，新大陆到底姓智，还是姓尼，不是很明显吗？”
“我们可以通过教育让他们知道和平的意义！”
“啪”的一声，大河原树将茶杯摔在地上，愤然而起：“教育？教育有用么？我的祖先，曾经在你们中国推行教育，构建东亚的和平共荣，可到头来呢，你们中国人丝毫不知感恩，还视我们为侵略者……”
我猛地揪住他的领口，“混蛋！你不要把日本侵华战争与这件事混为一谈！你们是为了殖民，是妄图在文化上灭绝华夏文明，竟然还希求感恩！”
大河原树丝毫不畏惧我的愤怒，虽然被我揪着领子，脸上却依然带着蔑笑：“你今日揪着我的领口，几十年之后，就有一个尼人揪着你的领口，质问你对他的奴性教育！醒醒吧程复，我就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想拉你和我一起干一番事业，如果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大河原树两道鼻血立刻喷出，他趁机挣脱了我的控制，朝着门外大喊一声：“来人！”红木门被推开，四个持枪士兵闯了进来，将枪口对准我。
张颂玲挡在我面前，向大河原树道：“将军，我们之前已经达成协议，你承诺过不会伤害成哥。”
大河原道：“我们的协议前提是程复配合我的所有一些行动，如今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只能采取非常行动！”
“你……”张颂玲满脸愤懑，“你怎么可以说变就变！”
我怒道：“这种狼心狗肺的家伙，根本不可能讲诚信！他标榜种族主义，无非是想利用人们的恐惧心理，趁机夺取新大陆的控制权罢了！”
“自作聪明！”大河原树向门口的士兵一招手，一名士兵出去，不一会几只枪就压着樱子、孔丘、爱因斯坦和关鹏进来了。大河原树一边擦着鼻血一边道：“程复，我只要求你做一件事，如果做到了，我可以承诺不杀你的朋友，否则，我将让他们一个个的死在你的面前！尤其是那个慧人，可别耍什么花样！”他特意指着樱子交待。
樱子眼神平静如水的看着大河原。
孔丘道：“老爱啊，咱们今日可真是龙潭虎穴一日游，这些当兵的，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一名士兵从孔丘身后踹了他一脚，“老实点，不许多嘴！”
孔丘道：“哎，年轻人，你哪里懂我们这些死了好几千年的人，突然活过来忍不住想多说几句话的心理呀！”
一声枪响，孔丘额头上多了一个红点，一秒之后，脑浆便流了出来，恰似我在阿铭头上开的那枪。大河原杀死孔丘，又将枪口对准了爱因斯坦，爱因斯坦眼睛里写满了麻木。
大河原吼道：“程复！”
我看着孔丘的身体慢慢的向后倒去，吼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让朴信武的抵抗军队缴械投降！”
我摇着头道：“朴信武？他是保障厅的厅长，怎么可能听我的命令。”
“他会听的！”
“我刚杀了他的人……”
“程复，你废什么话！”他指着办公室一侧的话筒道，“向新大陆全员广播！快！”
爱因斯坦道：“程复，你不能听他的，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他会害死所有人！”
大河原怒道：“老头子，你再多嘴，我保证不留情面！你这祸害，若不是你，广岛和长崎，也不会成为我们大和民族，永远的痛！”他扣动扳机。
“大河原树，你若再滥杀一人，我绝对和你拼命！”
大河原恶狠狠的将食指在扳机上收回，“你快广播！我绝对不杀他们。”大河原丢给我一张写满汉字的纸，“照着它念！”
我走到话筒之前，拿起白纸，打开了广播键，看着白纸上的字不禁苦笑。
“我是程成，新大陆的警备总司令，白继臣因妄图灭绝人类，已经被我枪决！我奉纯种人政府之命，接管新政府，新大陆的所有军队，如果你们希望回到祖国，一切听我调遣，我们的祖国并没有毁灭，它就在我们的上空，大家听从我的指挥，我可以承诺带所有人回去，不用在这暗无天日的海底生活……”
爱因斯坦喊道：“程复，你不可以再念下去……”大河原做了个挥手的动作，一名士兵用枪托砸在了爱因斯坦头上，爱因斯坦晕倒在地。大河原道：“我没有杀他，但是你若不配合，那我可不再留情！继续！”
我压抑着气愤的心情，继续读道：“保障厅长朴信武，请命令你的军队放弃抵抗，否则将以叛国罪论处！新大陆各厅各部门的所有工作人员，请迅速回归工作和生活驻地，我将在广播之后5分钟，启动回归计划，开始新大陆的重组，正式回归祖国！”
我将讲稿丢在桌子上，“读完了，你可以放了我的朋友了！”
大河原树笑道：“读的很好，不过你的任务还未完成，请静候五分钟。”然后他缓步走到办公室窗口，看着窗外对峙的军队散去，朴信武的士兵已经迅速的向驻地返回，金字塔之前军队迅速消失一空。五分钟很快过去，大河原树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从匆忙一片回归宁静，“秩序之美！”他转过头，走到了白继臣的身体之旁，从腰间拔出一把利刃，挥刀斩断了白继臣的一只右手。他攥住右手的手腕，从办公桌之后按了一个键，办公桌上浮起了一道虚拟的屏幕，他将白继臣的右手按在屏幕之上，蓝光一闪，办公桌内部传出几声机械的响声，桌子从中心裂开，一块透明的水晶便浮出了桌面。
水晶的中心，有一个圆形凹槽，大河原树向我道：“程复，这基因锁，你想必见过的，那就不用废话了，滴血进来吧。”他把利刃按在了桌上，自己退开三步，举起枪对着张颂玲的太阳穴，“别耍花样，你玩不起！”
我走到基因锁之前，拿起利刃，在指尖划了一道伤口，殷红的血液滴进了玻璃上方的凹槽，凹槽里一阵沸腾，蓝光闪过，血液被吸了干净。十秒之后，一阵急促的蜂鸣响过，基因锁进入桌内，木桌忽然将外壳剥落，收入地下，一个类似于夸父农场N33的操作台展现在我的面前。
虚拟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声纹图像，一个机械的男声说道：“欢迎你，程复船长，请问是否确认新大陆重组？”我面对着一切不知所措，为什么白继臣的办公室是一个操作台？为什么我的基因锁可以通过权限？
大河原树将手枪向张颂玲的太阳穴抵进了几步。
“确认！”我答道。
“收到，新大陆将进入重组模式！”话音刚落，我忽觉金字塔地下一阵震动，紧接着就传来了大河原树的狂笑，“哈哈哈哈，程复，简直是太谢谢你了！”他挥舞着手枪，绕过张颂玲，来到我的两米远之外，“谢谢你成就我的不世之功！”
我只感觉一阵晃动和一阵作呕的失重，窗外的景色也移动了，它们迅速的朝着金字塔上方飞去，几秒之后我才明白，不是它们上去了，而是金字塔在向下飞落。
“你究竟要做什么？”我扶住桌子站定，可大河原树丝毫不管失重和晃动，兀自晃晃悠悠的在办公室内游荡，“回去我就是英雄，我带回了一群纯种人，带着一群AI渣滓俘虏，带着一群尼安德特异种，我是英雄，我破解了程成这个骗子的神话……”
金字塔一直向着一百个夸父农场组成的大陆下降，我忽然发现，大陆中心已经升起了一个方形平台，而金字塔稳稳的落在了方形平台的中央。紧接着，一条条方形和圆形的巨型“飞船”逐一在金字塔下方下降，排列组合，我知道，这都是曾经固定在新大陆“子弹”内壁的各个政府和职能部门、人类生活区，我甚至看见了巴贝卓乐土，以及我工作的教育厅，孩子们趴在窗口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好奇又紧张。
几十个职能部门在几分钟内有序降落在金字塔四周，从窗口望下去，下面俨然组成了一座小型城市。远处的草原上，动物们被吓得四散奔逃，不知所措。
大陆很快恢复了平静，这时候，那个机械声音说道：“报告程复船长，新大陆重组完毕，是否回归，请指示。”
大河原树狞笑着，朝我做出“确认”的口型，说完了，又拿枪在张颂玲后脑比划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确认回归……”
“收到！已经开启回归计划……准备升空……开始升空……”
又是一阵震动，眼前的虚拟屏幕上出现了新大陆一百个夸父农场的机械构成图，我看到新大陆下部喷出烈焰，紧接着，新大陆就被向上推去。
新大陆越升越高，飞过了所有曾经是政府职能部门的所在之处，飞过了金字塔的山地，直到“子弹”结构的顶端才静止悬浮。子弹顶端忽然出现了一圈钢铁平面将新大陆的外沿箍住，让新大陆与下方的世界完全隔绝，紧接着，只觉头顶天空一晃，“子弹”顶端裂开分成两瓣，却不见海水倒灌进来，却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穹顶隔绝了海水。
新大陆继续上浮，与穹顶完美合成一体，在一阵巨大的推力之下，我脚下超重，新大陆向着海面缓缓升去……
下一章丨自新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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