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其实是一位长相一般但却韵味十足的中年女人。
我们是在一个诗友群里认识的。我偶尔发了几篇文章到群里,被老陈看到了,于是就偷偷地加了我微信。
老陈说:“我喜欢美女,但我更喜欢有才华的美女。”
我起初觉得这话算是某种恭维,但在见了老陈之后,我却对此深信不疑。
老陈在一座小城,开了一家茶馆。说是茶馆,但也有咖啡与卡布奇诺。
老陈说:“开业那天你一定要来,我想你定会爱上这里的一切。”
于是我去了,买了一张车票,带了两件行李和一个相机。
到达老陈所在的小城已是下午,老陈茶馆的开业典礼也早已结束。
老陈摇着头颇有些惋惜道:“你来迟了,未看到早上的那一番热闹景象。”
我却不以为然,只说闹有闹得好,静亦有静的妙。
但老陈却说对了一句话,我第一眼就中了这茶馆的毒,而且是越中越深。
老陈的茶馆都是木质的。木质的桌子,木质的椅子,木质的书架,木质的隔断。
再配上几盆淡淡的绿植,几本淡雅的书籍。
人一走入便有种清幽宁静之感。
我一坐下来,老陈就问我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我说都想要,我都想看看这样一个颇有木香书香的茶馆,究竟茶的味道如何?咖啡的味道又如何?
我猜那一定是香极了,单看这环境的布置,就能对主人翁的手艺猜测出了几分。
果然,无论是从原料,还是从工具,老陈的眼光都是极毒极厉害的。
我此时倒是不多在乎茶有多香咖啡有多醇,我在乎的是主人的精心与用心。
一个心里住满诗意的女子,开了一间颇有诗意的茶馆,交了一群喜好文学的朋友,调制出这人间最澄澈最悠长的味道。
这是我早就向往的生活,而老陈则亲手把它变成了现实。
山水清音老陈没来得及问我一些对她茶馆的想法便又被别的客人给招呼走了。
我一个人倒也是不受拘束,在茶馆里,四处走走逛逛。
无意间闯进一间雅阁,抬头间就望见了墙上四个小字:山水清音。
背着手,盯着看了许久,等回过神时,老陈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
她说“你喜欢?”
我点了点头,随即又低哼了一句“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
真是妙哉,妙哉!
然后那一整个下午,我和老陈相坐着喝了一杯又杯的清茶。在茶沸与茶凉间不断地虚度这把光阴。
大概我们聊得最多的就是关于人生、生活和活着。
老陈说:“活着不一定有很高的社会价值,但一定要有自我价值。生活不一定拥有很多物质与繁琐,但一定要有些诗意与雅兴。”
我觉得老陈说得极对。
这个女人在我面前就如同一位隐匿于尘世中的仙人。
再多的烟火俗气都抵挡不了她身上的那抹超然冷清的风味。
她既生在万物之中,却又活在万物之外。她把生活腌制成茶木,她把自己灌溉成文墨。
最后变成了一抹入了骨髓的味,挥不走,亦散不去。
其实人生本无需去欲求太多。只要用心去感受,四季皆画,万物皆情,自然皆是清音。
我觉得老陈的茶馆就是一处清音。而这清音的源头就是老陈对人生的领悟与态度。
到了夜,老陈请我去一家干净精致的小饭馆吃了几个小菜。
老陈有些不好意思道:“钱都投进茶馆了,就将就你一些。”
我却恨恨地瞪了眼睛,皱了眉头:“我没有将就我觉得一切都很圆满。”
那夜里,我和老陈就睡在茶馆的休息室。有时聊上两句,有时又是长长的寂静,各想各的心事。
末了,老陈闭上眼道“睡吧,明天你还要赶回去呢。”
第二天我回去的时候,老陈没有送我。
她说:“不用送别,因为你还会再来。”
是的,我还会再来,在未来的某个时刻。
或许隔了太久的光阴,茶会凉,咖啡会凉,但老陈却会一直温念在我的记忆里。
连同她的茶馆,连同她所在的那座小城,都疯了一样的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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