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嵩遂上表谢罪,据实以告,并将刘裕所赠之物随表送至京师。魏主拓跋嗣正在御书房与崔浩讨论历代帝王为政得失,览表后,大惊失色,对崔浩道:“恨不用卿之言,致有此败。”
崔浩起身拜谢道:“故此汉高赞留侯(张良)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臣愿为陛下之张良。”
拓跋嗣笑道:“必如卿所愿。”又接着问之道:“刘裕伐秦,果能克乎?”
崔浩从容对道:“必克之。”
拓跋嗣问道:“卿因何得知?”
崔浩道:“姚泓懦弱多病,兄弟相争。刘裕乘其危殆而入,且兵精粮足,何故不克!”
拓跋嗣又问:“刘裕据有关中,复有得陇望蜀之意乎?”
崔浩笑道:“人心苦不足,纵刘裕有此意,然此次灭秦,北府上下皆中饱私囊,尚复能战乎?将士皆有思归之意,刘裕何能长居此地耶?克秦之后,必然东归。虽留兵守之,势不能久,何也?只因关中之地,华、戎杂处,风俗劲悍,刘裕欲以荆、扬之化治之,无异于解衣包火,张罗捕虎,秦地终待陛下取之也。”
拓跋嗣闻言,仰天大笑,道:“但愿如此。然则刘裕之才比之慕容垂如何?”
崔浩略一沉思,正色道:“慕容垂足为一世之雄。然以臣度之,刘裕又更胜一筹。”
拓跋嗣惊问道:“何也?”在魏燕之地,慕容垂如神人般存在,刘裕若更胜之,又是何等人物。故此拓跋嗣惊诧不已。
崔浩缓缓道来:“慕容垂藉父兄之资,恢复旧疆,国人归之,如萤虫之就火,登高一呼,八方来赴,故此成功易为。刘裕起自寒微,不阶尺土,以一白身,聚兵千余,便讨灭桓楚一国,兴复晋室,旷古未闻。后又北擒慕容超,南灭卢循,西平谯蜀,现下亡秦在即,所向披靡,非其才智过人,安能如是乎!以臣观之,当在魏武之上,汉高之下矣。”
拓跋嗣惊道:“有如是乎?刘裕必不肯处人之下。其将篡乎?”
崔浩道:“刘裕克秦而归,必篡其主,当在二三年间事。”
拓跋嗣灵机一动道:“若我乘刘裕入关与秦鏖战之时,不能进退,我以精骑直捣彭城、寿春,裕将如何?”
崔浩道:“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今我国西有屈丐(赫连勃勃),北有柔然,窥伺国隙。我若出兵南下,敌若乘我后,为一混战之局,胜负难料。不若按兵息民静观其变,秦地终为国家之有也。”
拓跋嗣听后,有些担心道:“然则屈丐何如?终为国家之患乎?”
崔浩轻蔑一笑道:“屈丐昔年国破家亡,孑然一身,托庇于姚氏,受其厚恩。然不思酬恩报义,杀其岳父自立,窃据一方,结怨四邻。似此小人,虽能纵横一时,德不配位,终当为我所吞食耳。”
拓跋嗣闻言大悦,不知不觉间,语至夜半,遂赐崔浩御制缥醪(piǎo láo精酿酒)十觚(gū酒器),水精盐一两,深情道:“朕与卿言,回味无穷,如此盐、酒,故与卿共飨其美。”崔浩感动不已。
刘裕在畔城大败魏军,自此魏兵再不敢尾随骚扰,遂一路顺畅来至洛阳。他兴致勃勃,登上城垣,四处巡视,见街道修葺齐整,宫殿巍峨壮丽,极目远眺,黄河如带,邙山如屏,绿野如茵,不觉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故都果有王者之气,实万年之基也。”言下有迁都之意。
冠军将军、领河南、河内二郡守毛修之随侍在侧,见刘裕兴致颇高,便道:“洛阳河山拱戴,居天下之中,确是形胜之地,帝王之都,属下识得一位世外高人,乃嵩山太室祠掌教真人,寇谦之,博古通今,尤知风水堪舆之术,如太尉愿见,属下便派人召其前来。”
刘裕一听,正中下怀,道:“如此有劳敬文(毛修之字)了。”
毛修之立时修书一封,命人快马送至嵩山太室祠,恭请寇谦之前来。
不一日,寇谦之来至洛阳,刘裕在洛阳旧宫明光殿上接见寇谦之,只见毛修之引一人上殿,那人清瘦身材,步履轻盈,迈上殿来,好一派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模样,刘裕忙降阶相迎,寇谦之双手合十,深施一礼,道:“贫道寇谦之见过太尉。”
刘裕忙伸手扶住,道声辛苦,众人分宾主落座,毛修之叨陪末座。刘裕寒暄一番后,直言道:“裕素闻真人博古通今,洞悉天机,故不揣冒昧,请真人前来,想以国事相询,指点一二。”
寇谦之又欠身施礼道:“太尉言重了,贫道乃方外之人,孤陋寡闻,太尉既然见问,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裕单刀直入道::“真人以为当今天下我大晋当以何处为都?”
寇谦之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刘裕有迁都之意,便道:“洛阳居天下之中,山河拱戴,实帝王之庭也。长安有关河之险,沃野千里,实帝王之室也。前庭后室,二者相辅,万世之基也。”
刘裕道:“然则本朝在此建都,历五十年而天下崩坏,此其宜乎?”
寇谦之道:“本朝强枝弱干,宗室相斗,胡虏交侵,皆取死之道,非地理之因耳。”
刘裕又问道:“本朝绵延至今,建康岂非福地?”
寇谦之道:“建康僻处江南,远隔中原,易成割据之势,难为混一之功。且王气数泄,非长治久安之所。”
刘裕听后,点点头,沉思半响,直视寇谦之道:“然则我大晋寿数如何?”
寇谦之目光坦然道:“尚可传二世,其后未知。然谶纬之记,不足为凭,道听途说,望太尉恕罪。”
刘裕笑了笑道:“真人真乃真人也。”遂命人赏赐衣物玩好,寇谦之不受,转赐毛修之,嘉其修葺之功,举荐之劳,价值二千万之巨。
毛修之喜出望外,在自己府中设宴款待寇谦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毛修之问自己前程,寇谦之令其说出二字,自己用梅花易数来给他卜问前程,毛修之见宴席之上,有一道羊羹,有心戏弄,便说出羊羹二字,寇谦之将羊羹二字笔画算出,以梅花易数占卜,最后面无表情道:“君将长居北地矣。”
毛修之听后,喜形于色,暗道:“我观太尉之意,当迁都于此,我长居北地,则必位居中枢。此大吉兆也。”遂敬寇谦之一大杯,宾主尽欢而散。
秦鲁公姚绍闻刘裕已至洛阳,大集众将议之道:“今王镇恶未破,刘裕又至,如之奈何?”
长史姚洽越众而出道:“为今之计,当先破王镇恶军,重夺潼关,据险以守。刘裕空国而来,时日一久,江南必乱,则其军必返,我乘其后,魏邀其中,则刘裕死无葬身之地也。”
姚绍点点头道:“如今王镇恶兵精粮足,如何破之?”
姚洽道:“我引一军伏于河北,公引军至关前与敌搦战,待其军出,公击其前,我乘其后,则敌必破,潼关可复。”
姚绍道:“此计甚妙。”遂令姚洽领宁朔将军安鸾、护军姚墨蠡、河东太守唐小方等将率精锐三千渡河,欲屯河北之九原山,两面夹击晋军。
与此同时,晋军潼关大营中,王镇恶也与众将商议军情,道:“太尉将至,我料羌虏必出兵袭我,若我大军汇合,则敌无隙可乘。诸君近日可小心从事。”众将点头称是,王镇恶遂命斥候打探秦军虚实。
不一日斥候回报,秦军正在渡河,欲往河北。沈林子笑道:“羌虏黔驴技穷矣,欲渡河袭我之后。”
檀道济遂命沈林子率军乘敌半渡而击之,沈林子领命而去。姚洽等人正在河岸上坐等渡河,前军刚刚上船,忽然晋军掩杀而至,秦军不备,登时大乱,姚洽等将来不及上马逃跑,就被阵斩当场,其余兵士被杀戮殆尽。
檀道济令沈林子上表请功,沈林子在给刘裕的表奏中不无得意道:“姚绍气盖关中,为秦良将,今数败于我,而国危于内。恐其内心不堪其忧,兼之年老体衰,我料其命不久矣,不得以身伏法耳。”
果然不出沈林子所料,姚绍闻姚洽等败死,大为愤恚,咳嗽病发,呕血数升,诸将入帐探看,姚绍口不能言,以手指东平公姚赞,姚赞接过兵符,姚绍长出一口气而卒。
姚赞既代姚绍统军,于营中摆设灵堂,三军缟素,哭拜于地,道:“公有今日,皆拜沈林子所赐,赞必击杀此贼,祭奠灵前。”言毕,率众出营,来至潼关城下,指名道姓要沈林子出战。
沈林子在关上闻之,欲领兵出战,王镇恶力阻之,道:“羌虏士气方强,君可暂避一时,待太尉大军至,合兵一处,敌如冰消瓦解。”沈林子笑道:“孙子云: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此其谓乎?破敌便在今日。”遂领兵出关,与姚赞在关前大战。
姚赞望见沈林子大旗,怒甚,率军将沈林子围住三重,沈林子将兵力战,三鼓而竭,双方打了个难解难分。正在此时,王镇恶在关上望见,瞧得清楚,率众杀出,王镇恶在左,檀道济在右,秦军厮杀半日,早已筋疲力尽,被二人一阵冲杀,大败亏输,死伤过万,姚赞率残军狼狈逃回在定城,闭关不出。
五月二十四日,晋齐郡太守王懿因犯事见责,逃降于魏,为获新主恩宠,上书魏帝拓跋嗣道:“刘裕此刻在洛,陛下宜发兵绝其归路,而秦一时难下,刘裕腹背受敌,必然惊恐,我大魏可不战而胜。”
魏主拓跋嗣览表赞之,遂命长孙嵩、叔孙建各领精兵,侦伺刘裕大军动向,若其与秦战事胶着,则领兵自成皋渡河,直下彭、沛,若无战机,则引兵随之,见机而作。
秋,八月,太尉刘裕留司马德文于洛阳祭扫祖陵,自率大军来至阌乡(wén今河南灵宝县),与诸将汇合,三军雷动,士气大振,刘裕正在大营中与诸将商议行止,忽有探马来报,沈田子、傅弘之军已入武关,秦诸城戍将皆皆弃城而逃,沈田子等率军进屯青泥,将攻峣柳( yáo今陕西蓝田),秦主姚泓命给事黄门侍郎姚和都率军拒之。
刘裕闻报,一则为喜,一则为忧。喜的是当初北伐之时,沈田子军本为疑兵之用,令秦军不能全力东顾,孰料竟一举攻破武关,进至青泥,长安在望。忧的是沈田子军所带不多,于路留守,至青泥之时,只有千人之数,兵微将寡,难以抵敌。于是刘裕立刻命其弟沈林子率军一万前往增援,行前,刘裕抚其背道:“敬光(沈田子字)勇烈,而你持重,当行则行,当止则止。”沈林子颔首而去。
长安城中,秦主姚泓得知刘裕已到潼关,恐姚赞不敌,欲亲率大军,前往增援。其弟河间公姚裕道:“陛下,晋军沈田子部将攻峣柳,近在咫尺,祸在腹心,我军当先灭之,再赴潼关,坚守不出,与吴儿相持。我再请魏出兵,断其归路,刘裕不复望见彭城矣。”
姚泓大喜,道:“此计甚妙。”遂与姚裕领步骑数万,直奔峣柳杀来。 沈田子正欲挥军攻峣柳,闻姚泓大军至,整顿军马,欲与之大战。其副手建威将军傅弘之道:“此路我军,本为疑兵之用,敌倾国而来,我众寡不敌,不若退守武关,敌若追我,则我潼关之军可大进,敌若舍我,则我再进,批亢捣虚,可竟全功。”
沈田子撇了撇嘴,不屑道:“兵贵用奇,不必在众。况且如今众寡悬殊,我不出奇,万难取胜。当乘其初至,营寨未立,可一鼓而破。若此时退守,敌骑追蹑我后,我等无所逃也。”遂率其所领先进,傅弘之无奈,率军继之。
秦兵正在行军,晋军突然杀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死伤甚众,姚裕闻报,前往侦伺,发觉晋军兵少,命秦军四下散开,将晋军围之数重。
晋军稍有惊慌,沈田子立于高处,抚慰士卒道:“诸君随我远涉关山而来,欲求富贵耳,羌虏皇帝首级在此,正待我等取之。今日之战,生死一决,或抛首异乡,或封侯万户,任君择之!”士卒闻言,皆踊跃鼓噪,脱去甲胄,抛下长矛,尽执短兵,大声呼喝,朝秦军杀来。此间地形狭窄,树木繁多,秦兵运动不灵,前军被杀得大败,然秦军仗得人数众多,又渐渐围拢上来,沈田子奋力厮杀,一时之间,竟然与秦军杀得难解难分。
正在此时,沈林子率军赶到,在高岗上看到秦军将晋军围困数重,晋军虽奋力厮杀,然渐有不支之势,遂大呼冲下,秦军正在力疲之际,被这支生力军一冲,登时大溃,被斩首万余级,追奔逐北数十里,姚泓不及乘车,骑马逃脱,晋军得其乘舆服饰辎重等物,堆积如山,秦主姚泓奔还灞上,方才止住。姚和都见晋军气盛,亦弃峣柳城,投奔河东其兄姚成都而去。沈田子率军进驻峣柳城,秦国关中郡县闻姚泓大败,惊慌失措,料秦亡无多日矣,多暗中納款请降,请沈田子派人前来接收。沈田子大喜,正欲派兵前往,沈林子一把拉住,私下道:“兄今取长安,易如反掌尔。然兄本为疑兵,已立如许大功,再克长安,擒其魁首,独平一国,置潼关诸将于何地?为不赏之功,遭人所忌,弟窃为兄忧也。不若上表太尉,听命而行,不违节度。”
沈田子闻言乃止,意甚怏怏,上表刘裕以定行止。太尉刘裕兵至潼关,以朱超石为河东太守,使与振武将军徐猗之会降将薛帛于河北,共攻蒲阪,以保潼关侧翼安全。秦平原公姚璞率兵拒之,朱超石率诸将并力攻城,正在激战之时,恰逢姚和都从峣柳撤兵回河东,欲投奔其兄姚成都,路过蒲阪,见晋军疏于防备,突然从后杀出,晋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徐猗之当场阵斩,朱超石狼狈逃回潼关。
东平公姚赞闻晋军蒲阪大败,而魏军追蹑其后,已至风陵渡,立遣司马休之与司马国璠前往魏营拜见长孙嵩,请魏兵击刘裕军后,两下夹攻,共破晋军。
长孙嵩与诸将商议,叔孙建早已被刘裕却月阵一战破胆,心有余悸,道:“北府之强,罕有其匹,不若秦晋相斗,我乘其弊,择机而动,此卞庄刺虎之计也。”
于栗磾摇头道:“不然,今晋军新败,士气沮丧,我当会秦河东之兵,击晋侧后,晋若不能击破当面之敌,腹背受敌,立有崩溃之危。若秦败亡,蒲阪空虚,我当乘机收秦河东之地,此为万全之策也。”
长孙嵩虽为司徒,长于谋国,短于治兵,又未奉王命,为持重之计,遂决定按兵不动,召司马休之入帐,安慰道:“先帝对平西将军向来仰慕,将军投奔南燕而未至我国,先帝引为平生恨事。嗣帝亦敬将军忠义,若将来秦亡,将军可来投我国,陛下一定待如上宾。此刻我未奉王命,不敢擅动,望将军海涵。”
司马休之闻言,仰天长叹,道:“丧家之犬,何日休之?”遂归告姚赞,略去长孙嵩相邀一节,只说其未奉王命,不敢擅动。姚赞闻言亦叹息不已,自言自语道:“秦亡无日矣。”,率军退屯郑城,刘裕进军逼之。姚泓使姚丕守渭桥,胡翼度屯石积,姚赞屯灞东,姚泓自领军屯逍遥园,此园处长安西郊,为昔年西域高僧鸠摩罗什讲经之所。
刘裕接到沈田子上表后,遍示诸将,佯问行止,意在激将,果然王镇恶越众而出,慨然道:“臣等历万死,大小数十战而至此,岂可功亏一篑,请率水军自河入渭直趋长安,若其不胜,再遣扶风。(指沈田子,时任扶风太守。)”刘裕许之。王镇恶率军乘蒙冲小舰,溯渭河而上,其船上蒙牛皮,军士、操船者皆藏在舰内,虽为逆流,船行如飞,秦军见船进而无行船者,皆惊以为神,无敢阻拦。
八月二十三日凌晨,王镇恶率军至渭桥,令军士食毕朝食,皆持矛登岸,后上者斩。众军既登,王镇恶令人砍断缆绳,渭水迅急,船皆顺流而下,倏忽不见,众军大惊。时姚泓所将尚有数万人分布长安左近,而王镇恶所带之兵不过数千,众人安能不惊。
晨曦微露,王镇恶令众军列队,手指长安道:“我等家尽在江南,此为长安北门,离家万里,舟楫、衣粮皆已随流而去。今日若一战而胜,则功名俱显;不胜,则尸骨不返故乡,无它路矣。诸君勉之!”说完,王镇恶抽刀在手,身先士卒,大呼而上,众军感奋,腾踊争进。秦军尚在睡梦之中,不料晋军已然杀到,稀里糊涂便做了刀下之鬼,遂大破姚丕于渭桥。
姚泓闻报,大惊失色,急引兵救之,孰料姚丕败兵如潮水般涌来,自相践踏,秦军不战而溃。王镇恶乘机在后掩杀,镇西将军姚谌等人皆战死,姚泓匹马逃还宫城。王镇恶率军顺势杀入平朔门,分兵攻占长安各门。姚泓与其弟姚裕集合数百骑,欲出东门,逃奔姚赞大营,然晋军把守甚严,姚泓几次冲突,皆不能出,只得退回皇宫,暗自垂泪,一筹莫展。
东平公姚赞闻渭桥失守,引万余兵前来救援,及至长安,已是深夜,见长安城头,灯火通明,满布晋军旗帜,众军皆相顾失色,相拥而泣,军心不复,众遂散去。大将胡翼度屯石积(今陕西华县),闻长安失陷,率军降于太尉刘裕。及至天明,姚泓彷徨无计,无奈出降晋军,其子姚佛念,年仅十一,对姚泓正色道:“父皇,刘裕伐燕,慕容氏无孑遗,今亡秦,姚氏岂能独存?陛下不若一死以谢祖宗,以免受辱,贻笑天下。”姚泓湫然泪下道:“朕愿为刘禅,苟且偷生,存姚氏一脉。”。姚佛念长叹一声道:“父皇愚且懦,大秦故有今日。”遂登上宫墙,一跃而下,登时摔了个脑浆迸裂,以身殉国。姚泓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命人将姚佛念尸身草草敛葬,面缚舆榇(chèn反绑双手,拉着棺材),率妻子、群臣来至王镇恶营门请降,王镇恶解缚焚榇,将其暂时安置营中,严加看管,派属吏点检户口财物,城中夷、晋人口尚有六万余户,财货不计其数。王镇恶以国恩抚慰众人,号令严肃,百姓安堵,并飞马报捷。
九月初,太尉刘裕率军来至长安,王镇恶出迎于灞上。刘裕紧握其手,感慨道:“成我霸业者,卿也!”王镇恶再拜谢道:“此乃明公之威,诸将之力,上天眷顾,镇恶何功之有!”刘裕微笑地看着王镇恶道:“卿欲学冯异邪?”王镇恶忙道:“岂敢,岂敢!”二人相顾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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