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初冬的寒气，我们一拨人冲到了山下的医院。
天刚蒙蒙亮，医院里的医生还没有上班。
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医院，而且那个时候医院里的人还没有那么人满为患。
我跑到传达室敲传达室的窗户，问里面有人吗？
不多会，睡在里面的人被我喊醒了，一副睡眼惺忪地样子走过来开门，嘴里说着，
这么大早上的，谁呀？
我同学肚子疼得不行了，能不能找医生帮忙看看？
你等我一下。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套上了白大褂，原来他就是一个医生。
我有点惊讶。
医生挂上听诊器，边往外走，边问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你问她，毕竟我不是病人，说的不一定准确。
我跑过去，搀住凌凌。
医生赶过来问她，哪里不舒服。
她恳切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下身边的两个男生。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转头对那两个男生说，
辛苦了，你们先去医院对面的包子铺吃点早饭吧，回头饭钱算我的。
他们互相望了一眼，大概明白是有不便之处，也就没有推辞，向门外走去。
这时候，凌凌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痛经。
那就做个B超吧。能走吗？
我看了看凌凌，她点了点头，我扶着她，跟在医生后面上了二楼的检查室。
把小腹露出来，到床上躺着。
言简意赅。说完，医生背过身去继续准备什么东西。
我看了一眼那张蓝色的，宽半米左右，一米多高的床，又看了一下凌凌的腿，不确定她能不能上去。
你能行吗？
你扶我一下。
我几乎不敢乱动，僵硬地站着，好不容易终于支撑着她躺在了床上。
医生拿着透明啫喱状的东西抹了一片在她的小腹上，然后拿起一个仪器在她的小腹上来回游走。
我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隐隐觉得害羞，好像看到了很私密的事情，所以我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透过窗户，我可以看到楼下的院子，院子里依旧空荡荡的。
但走廊里依稀传来人声，是住院的病人有人起床，有人去打开水。
好了，下来吧。
听到声音，我连忙回过神来，回到床边帮忙扶她起来。
医生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
没有什么大问题，注意保暖，少沾凉水，我给你开点缓解痛经的药拿去吃了，就差不多了。
谢谢医生，辛苦了。
我接过处方单，向医生道谢。
这就是我的工作，都是应该的，到底是学生，那么有礼貌。
我扶着凌凌去拿了药，她已经好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不过大大的眼睛里依然没有恢复以前的生机。
等我们到了包子铺的时候，几个男生还在吃包子，抬头一见我们来了，他们都很惊讶，
这么快就好了？怎么样，没事吧？
没什么事，注意休息就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孩能不能不要那么好奇，好奇心害死猫。不过今天早上谢谢你们啊。
我冲他们说，顺便又叮嘱了一下，回去别人问了不要乱说，就说不知道就好了。
他们笑，我们本来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男生永远都是那么没心没肺的，没有女生心思多。
他们先回学校上课，我留下来陪凌凌吃了碗热粥，吃了药。
等到我们慢悠悠地走到老校区门口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已经到了。
以前我去她家里玩过，对叔叔阿姨也都是认识的。阿姨看到我们立马快步迎过来，检查了一番之后问凌凌，没什么事吧？
凌凌说，没什么事，现在好多了。
吓死我了你，丫头。阿姨摸着她的头担心的说。
叔叔阿姨好，你们这么快就来到了？
安欣，这次真的谢谢你了。阿姨看到我冲我说。
我也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凌凌扯了扯我的胳膊，头歪在我的肩膀上，以示感谢。
我们心照不宣的笑。
等到终于回到学校上课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第二节课了。
我们一向显得没那么讨人喜欢的班主任没有说什么，甚至还叮嘱凌凌要注意身体，这一点让我们颇感意外。
下课的时候，很多同学问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只是说了一句，没什么事。
但女生的八卦之心是最顽强的，所幸那两个男生也和我一样对这件事三缄其口，所以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就像投进湖里的一颗小石子，湖面当时虽然泛起了一阵涟漪，但很快就又归于平静。
那是我第一次去山下的那家医院，也是最后一次。身边的同学生病了，基本上都是去校医务室打针或者打点滴，医务室看不好的时候才会去山下的小诊所或者药店。
我很少生病，唯一一次胃疼去校医室的时候，还被惊骇的打针的场面吓到了，发誓有病也不要去校医室看。
但有别人生病的时候，我偶尔会去陪着。
比如高一那年的冬天，阿鸟感冒了去校医室打点滴，我晚自习上到第二节课觉得无聊，就去学校超市里买了烤肠去医务室找她，陪她聊天。
结果实在是无聊，就下起了五子棋。
她低着头下得太投入，我一抬头发现插在她手臂上的细管里全是红色的血。我大吃一惊冲她喊，
你回血了。
她啊了一声，赶紧抬起胳膊，管子里的血慢慢地又倒了回去。但已经晚了，结果就是手背上的淤血疼了好几天才好。
高二的时候，偶尔小四也会拉着我去校医室，她男朋友不爱学习经常去校医室打点滴，挂葡萄糖水。她想去陪他，又怕被老师发现，所以经常拉着我一起去。
我不想去，但又不懂得拒绝，所以每次基本上都会去，然后百无聊赖的看着那些医务室里一点不像病人，挂着吊瓶却生龙活虎的同学们。
百无聊赖的时候，我基本上想的都是关于木子同学。总盼着哪天我在校医室里百无聊赖地坐着的时候，他能从外面突然走进来，把我从那一片百无聊赖中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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