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正义不迟到
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
纪大龙从温暖舒适的大床上爬起来，轻盈地跳下床，惬意地伸了伸懒腰。他满脑子都被金钱所填充，挤走了用来思考的脑细胞。
纪大龙把床头柜上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塞进裤包里，旋即，怀着无比愉悦的心情，踱步来到盥洗室。
纪大龙站在镜子前，欣赏着镜中的这个男人：这位仁兄，虽然年龄不小了，但是没有一丁点中年男人的油腻，没有虽胸中有大才，却提拔无望的困惑表情，眼神中满是自信，红光满面，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绅士的优雅。
“世界之大，唯我独尊。不久之后，我将是滴水岩市隐形的首富。”想到这里，纪大龙的嘴角爬上一丝微笑。简单洗漱后，他利索地锁好门。随后，他哼着小曲，依旧是走楼梯，而不是乘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这无关乎安全，纯粹是习惯使然，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刑侦了，细节一刻也马虎不得。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纪大龙用遥控钥匙开了车锁，然后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宽敞舒适的驾驶室，发动引擎，熟练地将排挡杆从P挡推到D挡，脚踩油门，黑色的CC汽车离开车位，很快离开地下停车场，宛如一股黑色的旋风，往龙门区公安分局急速而去。
半小时后，分局专用停车位停好车的纪大龙从分局停车场出来，蹬蹬蹬地快步上楼。不时有人停下来，和他打招呼，他都是一一回应，有礼貌地报以迷人的微笑，一改平时冷脸领导的做派。
纪大龙钻进办公室，进门时顺手掩上房门。他来到办公桌后，用随身的钥匙打开座位旁的柜子，拿出放在柜里的工作手机以及诺基亚棒棒机的手机充电器，随后锁好柜子，马上给处于停机状态的手机充电。他试图打开充电中的诺基亚棒棒机，结果失败了，手机电池耗尽，目前还无非开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本想给山洞的兄弟伙打去电话，过问尹永生的情况，看看那只老狐狸是否已经被“炖耙”，乖乖地吐出海外账户和密码，以及……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华为工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不假思索地抓起手机，看到是副局长杨云聪打来的，不敢怠慢，于是立马用手指滑动绿色的接听键。
“杨局好。”
“老纪，我是杨云聪，在单位吗？在的话，到分局党委会议室来一下，开个碰头会。”
“杨局，我正好在单位，马上就过来。”
纪大龙挂掉电话后，赶紧扯掉正在充电中的诺基亚棒棒机的充电器，并把充电器和诺基亚棒棒机锁进座位旁的柜子。随后，他泡了杯碧潭飘雪，一手拎杯子，一手拿了笔记本，快步出了办公室，朝党委会议室走去。
纪大龙推门进去时，椭圆形的党委会议室里座无虚席，除了刑警大队班子成员，还有命中中队的蔡力、李龙、罗小西、邱林生，唯独不见讨人厌的中队长冯粒粒。当然啰，冯粒粒怎么会出现在会场呢？她可是被弄进监察委蹲号子去了。想到这里，他肥大的脸孔闪现一丝得意洋洋的笑意。不过，当他还看到几张半陌生半熟悉的脸孔，他的微笑凝固了。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袭卷全身。他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快枪套里已经上膛的九二式手枪。他刚想转身离开，就在这时，杨云聪似乎浑然不觉，已经笑呵呵地起身，亲自给他拉开凳子，示意纪大龙坐在他身边。
纪大龙不愧是江湖老鲨鱼，毕竟见多识广，早已处变不惊，瞬间后，他紧张的神色便隐去了，脸上马上堆起下属是好上级领导的笑容，坐进杨云聪为他拉开的那张凳子。
分局党委会议室的窗帘全拉开了，虽然是阴天，落地窗外百米内还是清晰可见。
“现在开会。今天由我来住持这次临时的碰头会。开会的主题是讨论以尹永生为首的犯罪集团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开会前，我先介绍一下首次开会的几位专案组的同志……”
“杨局，等等。我没听错吧，您的意思尹永生的案子还没有结案，还要继续开展侦查？我记得就在几天前，尹永生的尸体不是已经从河里打捞上来了吗？我早已经宣布结案了，还有开展工作的必要吗？还有，身为刑警大队一把手，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专案的存在呢？是怀疑我的能力，还是不信任我纪大龙本人？这符合规矩吗？这件事我待会一定会去老板那里说道说道！”
副局长杨云聪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给纪大龙抵了回去，语气颇为生硬，一点也没给分管局领导面子。其他与会人员沉默不语，既没有劝架的姿态，也没有帮任何一方的表情，似乎无动于衷，宛如一组栩栩如生的蜡像。即便是善于和稀泥，和事佬的刑警大队教导员李彤也是默不作声。
“老纪，有理不在于声高，不要激动嘛。这个专案组是经由我批准成立的，负责人是冯粒粒同志。他们开展了卓有成效的工作……”
“杨局长口中的冯粒粒不是被监察委带走了吗，还英魂不散，想搞事情？”
副局长杨云聪的话，再次被纪大龙大声地拦腰斩断，语气依旧硬邦邦的，不带感情。
“谁说尹永生死掉了？这不睁眼说瞎话嘛？”
就在纪大龙咄咄逼人，把副局长杨云聪挤兑得似乎无话可说时，一个女性高亢的声音从门外骤然响起。话音未落，从门口走出大义凛然的冯琳琳，“把人带进来！”
随着脚镣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两名荷枪实弹的特警一手持盾，一手抓着嫌犯的手臂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特警押着一脸憔悴的男子，耷拉着脑袋，缓缓地走进会议室。
随着嫌犯的进入，会场的气氛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宛如一潭死水，先是被人投进一粒小石子，产生涟漪，继而水波慢慢涌起，渐有滔天巨浪之势。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纪大龙声称已经死掉的死亡社团的头头尹永生，不久前，他还是河面上的浮尸，被人从驿马河打捞上来，此刻尸体应该还冻在殡仪馆的铁皮棺材里。但是，事实胜于雄辩，此时此地，不管你信不信，眼前的嫌犯正是尹永生，活生生地站在大家面前，他被上了连体手铐脚镣，身上已经套上了龙门区看守所的黄马甲。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嫌犯尹永生缓缓抬起头来时，正好和纪大龙四目相对。尹永生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眼神中传递着夹杂愤怒、幸灾乐祸、仇恨诸多思绪。纪大龙的眼神里先是震惊，继而是愤怒，慢慢的，害怕的表情浮现在肥大的脸孔上。
纪大龙挪动肥臀，一脸狰狞，从凳子上站起来，刚才还抓着笔的右手此刻握着一把九二式手枪，枪口指向似笑非笑的嫌犯尹永生。
冯琳琳反应迅速，一面将尹永生护在身后，一面快速拔枪，瞄准纪大龙。随后，两名特警立即举盾护在尹永生前面。
纪大龙一脸绝望，一把抓住身旁的副局长杨云聪。他用左手腕扼住杨云聪的脖子，右手上的九二式手枪抵在杨云聪的太阳穴上。于此同时，所有参会人员都拔出手枪，指向纪大龙：“不许动！”
“妈的，老子大意失荆州，到底是哪个环节疏漏了？我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碰头会，谁知却是暗藏刀斧手。我赶赴的是鸿门宴啊，看来这次要玩完了！”
“老纪，你不要乱来！你以为你还出得去吗？我命令你放下枪，这是你唯一的一条出路。别忘了，你是一名警察，一名党员，一名国家干部。”
“杨云聪，你以为你是谁？凭本事你能坐上副局长位置？妈的，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纪大龙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命令我，不想活了？”
“老纪，这次你又错了！”
果不其然，副局长杨云聪所言非虚。他的话音未落，一颗狙击步枪的子弹划过灰色的天空，从公安分局对面的屋顶呼啸而来。
子弹先是击碎了纪大龙身后的落地窗玻璃，继而，子弹自纪大龙后背斜射入，击中他的心脏。纪大龙扼住杨云聪的左手腕松开了，手枪从右手上滑落，啪地落在地上，硕大的身躯向前栽倒，撞到了前方的会议桌，在桌子撞击地面的响声中倒地身亡。
天空中，阳光在大朵大朵的黑色云团边缘涂绘出金色的线条，随着太阳的不断突围，阳光穿透乌云的缝隙，向大地洒下金色的光芒。
冯粒粒收起狙击步枪，缓缓地朝屋顶平台的木门走去。温润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宛如母亲温暖的双手抚摸着她，驱赶走因为发现真相后带来的寒意。
后记
半年后的一天深夜，睡梦中的冯粒粒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她打开床头灯，拿起手机，显示屏上的手机号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用手指滑动了绿色的接听键。一个粗嘎刺耳的声音响起。
“冯粒粒，你好啊。”
“你好，我是冯粒粒。你是哪位？”
“嘿嘿，我是死亡社团成员，向冯神探致敬！你问我是谁？我怎么回答你呢。你以为已经成功摧毁了社团人脸复制的实验室？阿sir，你错了。谁没有个备份啊！只要一张小小的人皮面具，我就可以是你的家人，可以是你的朋友，甚至会是你的男友，我有一千张面孔，我可以是任何人。我就是你生命中的阴魂，随时来索命！”
“放马过来吧，本姑娘等着！”
全剧终。
龙泉剑客
二O二二年五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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