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沧，我想死了！

海沧，我想死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把自己过得一团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满脸的胡须，头发凌乱，两眼布满血丝，黑眼圈就像用笔画的一般，眼屎就这样吊在眼角。

打开喷头，就这样让水淋向自己，水有点凉，但好像比什么暖一些！傻傻的站着，脑袋里一片空白，但又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压制或掩埋在脑海里的某个地方，随时会爆出来，有点难受。走出浴室，换上衣服，剃了胡须，什么也没有拿便出去了。

海沧是一个一直想自杀的人，但是因为父母年迈，决定送走双亲再了却自己。以前的她是一个医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给自己备了一瓶安眠药，我多次找她拿，她却不愿意给我，总是告诉我说那是她的未来。

海沧在院子里给铁树浇花，她总说等铁树开花了，自己还会想死吗？

我静静的走到她身边，“海沧，我想死了！”

她转过身看了看我，一点也不惊讶，我知道只有她知道我。她不会告诉我要乐观，因为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愿意活下去的人。

“我们去喝水吧！”她边说边递烟给我，随后便往前走去。

以前我问过她：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老是喜欢抽烟。

她说：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懂抽烟，只是从嘴里进来，再从鼻子出去，然后让自己痛苦不堪的感觉还不错。

我现在有点明白她的话，我不会抽烟喝酒，但我还是抽烟喝酒了，然后边喝边吐，好像连喝酒这种事情也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于是我又恢复喝咖啡的习惯，越喝越多，虹吸壶烧破了之后，就直接泡咖啡粉，过滤来喝。后来才明白，原来烟和咖啡更配，因为他们都很苦。

路边阿公跟阿婆在晒太阳。

我不知道活到这个年纪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真的很坚强啊，能活到这个年纪，但总是要有一个先走，留一个悲伤，并不是很美的事情。”海沧或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到了咖啡店。

“两杯意式。”

我们两个坐了下来，这个咖啡馆能抽烟。我递了一根给她，也给自己上了一根，看着烟雾在自己的头顶下绕来绕去，渐渐地发起了呆。

“可以不死吗？”

我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居然从眼里能看到一点亮。

“不知道。”

我又低着头，不敢看着她，我不想知道她现在可能已经活过来了，我不愿意唯一一个能支持我去死的人变成了敌人。

她仿佛有点失落，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这让我不禁觉得她是一个能很好隐藏自己的人。

“那你想好什么死法了吗？当然，不能打我的安眠药的主意。”

我笑了笑。“没有想好，开煤气看电视吧！”

不一会儿，咖啡端了上来。意式咖啡苦得渗人，但我们从来都不说苦，我也没说我讨厌这个味道。一口干掉了一杯，像喝药一样，还显得很好喝。

“我一直都不会做一个好人。每个人说对的事情，我总是不愿意去做，最后，我差点被驱逐出这个世界，直到有个人告诉他们我有精神病，他们才原谅了我。我一个人生活，却乱糟糟的，仿佛真的成为了弃儿。”

我又看着天上发呆了。

“所以，现在我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弃了，让他们成为弃儿。我不需要在当一个会喝酒的人，不用再做一个西装革履微笑的人，不必成为每个人眼里的正常人，我可以把自己变成一堆粉层，同那些正常死去的人摆在一起。但我只求那些死去的人能接受我的不正常。”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听，连回应都没有，就像根本没有听下去的样子。

“我把我的安眠药给你吧。至少比煤气好闻一些。”

我点了点头。

“你爱过我吗？”

我又点了点头。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承认。”

“没有必要否认。我从来都是一个很懦弱的人，当决定要死去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必要。”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承认我爱过她，只是觉得她好像一道狭缝里的光，又好像还是指引我走向世界的光。难道我仅仅是为了她的安眠药就欺骗她，我想不是的。因为我想抱住她，然后跟她一起抽烟，好像她从来不会让我喝酒，我很讨厌酒的味道，但是我也知道她也讨厌咖啡的味道，不过她倒是每次都陪我喝咖啡。

“你好像一下子变得很无情啊。”她很平淡的说，“或者说变得很坚强，变得很自信，很无懈可击，很可怕。”

“可怕？或许吧。那以前的我又怎么样哈？”

“自私，心胸狭隘，懦弱，好像整个世界只有你是错的。蛮可悲的，像花蛤一样。”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分析好多好多才会去走下一步，但永远不知道的是下一步根本就是个骗局，那只是现实生活中的陷阱，从我踩出去的第一步就意味着什么都输了。

“花蛤？你真的很会形容。磨死自己也练不出珍珠，真的很搞笑！”

“走吧！回去拿安眠药。”

“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开煤气看电视！”

她笑了，原来她笑得时候这么好看。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问过她想死的原因，倒是她一直陪着我去死。

“放心，我先去给你探路，如果那边不是一个好地方的话，我给你托梦，你就不要来了。”

她又点了根烟。

“能牵我的手一下吗？”

我拒绝了，不知道为什么，我都要死了，还是拒绝了。

她越走越快，让我有点追不上。

突然，一块石头从天上掉了下来，我看着石头一直朝着她过去，而她却一动不动的站着。我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急了，跑过去推开了她，那一瞬间我看到她泪流满面。

好痛，全身都好痛。但是又一下子觉得好温暖，脑海里有一座小房子，里面有两个人，在给铁树浇花！

“你坚持住，会好的，我叫医生了，你坚持住啊！我求求你了。”她抱着我一直哭，一直喊。

我笑着摸着她的脸：“没事，你的安眠药都省了，原来这样死去也挺好的，就是有点疼。”

“你说它会开花吗？”

“会！”

她笑了。从口袋里拿出一罐东西就往嘴里倒，我留着眼泪闭上了眼睛，好安心！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原来我从来不问她为什么想死的原因，是因为怕知道她是因为我想死才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