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16日 星期一 晴 学校
昨天的事儿还没写完。
本来上午我只有一科监考，考完就没我什么事了，回宿舍洗衣服。衣服都泡上了，正揉巴呢，一个学生过来喊我，说扎平老师找我。我把手擦干，去了办公室。
扎平老师说，阿多老师牙疼，去看病了，让我替阿多老师监考。
没问题（阿多老师，你牙疼的挺是时候）。
扎平老师跟我一起去了四年级教室，这节考藏语文。他用藏语和学生们说了一番话，我以为是嘱咐考试纪律，但又不像。因为学生听完扎平老师的话后，都开始翻腾铅笔盒，换笔。
扎平老师告诉我，藏语考试要求必须用钢笔，但因为天冷，学生的钢笔水都冻了，没办法用钢笔，只能改用铅笔。原来是这样。
（给大家看看藏语试卷）
四年级的学生年纪还小，不像五年级、六年级学生心眼儿多，今天的考场相安无事。
下午阅卷是上午考的英语和藏语，不需要我掺和。吃完午饭，我回宿舍把衣服洗好晾好后，去办公室开始收拾我那一亩三分地。
办公室的四张办公桌和电脑是老师们共用的，我来了以后没给人家添乱，在靠墙边的一排条桌上挤出一个小角落，假装是自己的办公区，平时备课、批作业都在这里。
咱走了也要走得清清爽爽，把这里清理干净，不留下尾巴。
我把装满别人寄来的课外书的小书包送给了格桑旦珍和仁增拉姆，这是两个爱学习、爱读书的孩子，而且也能保管好这些课外书。
（内地小朋友寄来的课外书）
清理干净后，在电脑上象征性地把五年级的寒假作业打印出来。说是象征性，是因为我走了，这寒假作业对学生来讲只能是自己看着办吧。
一张纸的上半部分是布置的寒假作业，下半部分是写给学生们的寒假寄语。写得挺正常的，没那么肉麻和煽情，不过自我感觉还是挺温馨的。
说说今天吧。
今天上午先考了一个“综合”，就是他们平时几乎从来不上的安教课。考试前几天，照着老师给的复习题背下来就行。
最重要是考汉语，这是我最担心的。我在四年级监考，顺便去隔壁把五年级剩的汉语卷子拿来，边监考边迅速答完两份卷子。
答完后，我心凉半截。
我了解五年级学生的汉语水平，这份卷子对他们来说有难度。最大问题是，后面有一道作文题，竟然占了25分。
西藏学生学汉语和内地学生不一样，别的学校我不了解，在我们学校，目前只有六年级少部分学生能写出一篇完整的作文。
而五年级，只有汉语优秀的四五个学生可以写出一篇作文，其他学生能把话说完整就不错了。
在日常汉语课中，老师侧重的都是课本上的内容。写作文，只在汉语加强班里练习过。大部分学生汉语能力实在是相差甚远，写作文，对他们来说，难，难于上青天。
下午我们几个汉语老师交叉阅卷，我一边批别的年级的卷子，一边在担心五年级的成绩。最后结果出来后，五年级的汉语成绩一塌糊涂。我的头当时就抬不起来了。
（老师们在批试卷）
老师们在讨论的时候，一开始我不想解释，后来还是没忍住。五年级的汉语试卷是教数学的阿多老师出的，其实大家心照不宣，都是从别的学校“借”过来的。
我也顾不上阿多老师的牙还疼不疼，我说：“你出的那几个高难题全是上半学期的，几乎没有下半学期的内容。作文25分，占的分值太大。你大概也了解他们的汉语水平是什么样，作文只有六年级的个别学生能写出个模样来。六年级的作文才占8分，作文25分那是内地学生的标准。”
说了也没用，考也考完了，再说，老师们没有人在乎这些。真正考量他们的是县里的统考，像这样自己学校出题考试，完成任务即可。
我心里还是有想法。让你出题，你就老老实实出同步练习里的题得了呗，你闲着没事出什么课外阅读里的文章？我接这个班的时候，本来进度就迟了，到期末考试前紧赶慢赶把课讲完了，把该做的练习做了，根本没有时间去做全面复习。你倒好，上来竟出上半册的题。
我虽有想法，可又一想，人家出的都是教材里的知识，学生不会能怨谁呢？全班只有南木加考了83分，扎西措姆考了74分，实力战将强巴扎西才考了个66分，其他学生60分的都极少，一大片不及格。我看了所有学生的试卷，全栽在作文上。三分之二学生的作文是0分，有的只写了两三句话，句句不通，有的一个字没写。
我一整天郁闷得想投河。
六年级的题是我出的，他们都喊简单。因为我大概了解他们的汉语学习情况，没有出太多我们汉族学生都难掌握的阅读理解，也没出那种玩文字游戏烧脑的题，而且作文满分只有8分，不会拉低总成绩。
晚饭前我低着头去厕所，格桑旦珍喊住我，老师，你生气了吗？我说没有啊。她说，那你怎么一直低着头走路？这孩子心真细。
我笑了笑，说批卷累的。停了一下，我又说，是有点生气，五年级考得太差了。我半开玩笑说，我一番心血让这个期末考试全给淹没了。找不着一个倾述的人，正好让格桑旦珍碰上了。
她安慰我，老师，没事，我们也会有考得差的时候。孩子毕竟是孩子，她是想安慰我。因为我教的五年级没考好，尼玛次仁老师教的六年级考得很好，她用这简单的现象和道理来平衡我。
尼次老师批卷的时候，心情和我正好相反，因为六年级汉语成绩都不错。他心知肚明六年级考题的难易程度，但只要分数高，就是结果，就是证据，本科授课老师自豪和光荣是正常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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