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多看了你一眼

他没有再回头，自然也不会晓得，我在他离开后，身体化成了枝蔓，我变成了一株地狱之花，这是鬼王对我违规的惩罚。

—01—

他们都叫我孟婆，千百年来，我每日的工作就是在奈河桥畔为每一个初入地府的灵魂，送上一碗我精心熬制的孟婆汤，叫他们忘掉前世，像初生婴儿般干干净净地步入轮回。日复一日从未懈怠，直到我遇见他。

他叫明志，数天前被黑白无常拘到这里，大呼小叫的，死活不愿意喝我的孟婆汤，我从未见过这么奇葩的男子，就多留意了他一眼。

他生的浓眉大眼，两眉的间距明显比寻常人要宽些，穿一袭深蓝色的长衫，眼神既像七月的日头那样炙热又像北方的寒冬那样凌厉。

他每说完一句话，总会停顿一会儿，就那样看着你，仿佛在等着你给他出一个主意似地。而当你想说些什么时，他却已自动进入下一个话题了。

我听他一个人在奈河桥畔自言自语地说了好几天，大致了解了他的过去，他生前是一个武士，兴趣广泛，天文地理，样样都知晓，各派系的武功路数也都深入研习过。按他自己的说法，这样下去，不出半年，他就会成为烟国的第一武士了，可惜啊，他却在最该爆发的年纪英年早逝。

—02—

第七天，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何不愿抹去前生的记忆？”

明志叹息道：“我偷学了各派武功，因为路数不同，无法兼容，各种气血在我身体里乱窜，我无法压制住，只能被反噬。我好不容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熟悉百家书，我并不想失去这些现成的能力。”

我看着他的年轻的侧脸，讲了一个故事：“在一个很远的国度，有一个小游戏，每一扇门的后面都放着一批珍宝，一共有三扇门，每打开一次就会获得不同数量的珍宝，但谁也不晓得哪扇门后面放的珍宝更多，有很多人参加了这个游戏，游戏的结果是干脆放弃两扇门的人比同时打开三扇门的人获得的珍宝要多。世间万物，掌握其中一种精髓就好，为何一定要熟练各派系的武功路数，一定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让自己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样子？你，累不累啊？我这几天，光是听你要干这么多的事，都感觉好累的样子。”

“累？”明志愣了好半天，才说：“你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但是，我就是什么都想抓在手上，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想知道，生怕少知道一些，就远远落后于旁人了。我可是有追求的年轻人啊，我发誓要做烟国的第一人呢。” 说这话时，明志的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迫切和狂热，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能把一切都吞进去。

这画面让我觉得莫名的熟悉，我又问他：“你是否问过自己，在你干的这么多事件中，你最想成为的是什么样的人？”

明智立刻答道：“第一武士。”

“那么你最擅长用什么武器？”

“剑。”

“找到上乘的剑法，专心练上十年，十年之后，你一定会成为擅长用剑的第一武士”

“啊，好有道理。感谢漂亮姐姐，可是，我现在知道这些也没有用处呐。我已是死人一个。”明志先是高兴，后又沮丧起来。

“我可以助你，”我从怀里摸出一株草赠给他：“这叫忘忧草，能让你暂时失忆，平安淌过奈何桥，过了桥，你就会恢复前生的记忆。选择一个好的人家，重新投个好胎去吧。”

“谢谢你，漂亮姐姐，你实在太好了。”明志欢天喜地地服下草药离开了，走了几步，他有些担心地回过身来问我：“你不会因此受到处罚吧？”

我摇了摇头，站在岸上目送他离开。

他没有再回头，自然也不会晓得，我在他离开后，身体化成了枝蔓，我变成了一株地狱之花，这是鬼王对我违规的惩罚。

(无戒365挑战营第11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