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进入了七月。
林瑗的日子波澜不惊,她每天按时上班下班,不太忙的时候慢慢进行自己新书的翻译。柳元很忙,出差的日子很多,有时间了会给林瑗打电话,林瑗听着他充满磁性的声音说着工作上的事或者出差的见闻,心里很平静。
林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陈玄文。陈玄文不再跟她一起支援其他部门的工作。除了拍卖品的翻译还在一个组,而现在拍卖品的翻译也不多。以前时不时就出现的Boss现在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安青萍每天都去书法学院练书法,下午见见朋友或者去逛逛商场,有时出去锻炼身体,回来打理一下家,日子过得也很充实。
这天上午,林瑗的工作完成得很早。她想起自己上次占用公交车道的违章还没有处理,这里离交管部门不远,就跟主任说了一声,开车去了交通管理局。
人有点多,林瑗先去拿了号。一层大厅有好几个窗口,但现在是中午,只有三个窗口有工作人员值班办事,一个窗口进行信息确认,有一台液晶显示屏冲着外面,让驾驶员确认是否确实违章了;确认之后再去另一个窗口开出罚单,然后去自助终端或者附近的银行交罚款。第三个窗口是驾驶证相关的,不用管。
林瑗弄明白了流程,就踏踏实实坐在大厅里等着叫号。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下,是柳元,她接通电话。
“你在单位吗?午饭吃了吗?”柳元问她。
“我不在单位,我在交管局,上次有个违章需要处理一下”,林瑗说,“你在家休息吗?”她知道柳元昨天晚上才出差回来。
“巧了,我就在旁边的写字楼里见一个客户,刚谈完结束”,柳元笑着说,“你是在一层大厅吗?等着我啊,我马上过来。你还没吃饭吧?”
“还没吃。我是在一层大厅”,林瑗说完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林瑗冲他挥挥手,他走进来,坐在林瑗旁边。
“是什么违章?”柳元问她。
“占用公交车道被拍了”,林瑗说,“现在监控拍的挺严的”。
“嗯,要保证公共交通的顺畅嘛”,柳元说,“你是几号?”他探头看了看林瑗手里的排号纸条,又看了看窗口上的叫号牌,“快了,还有两个”。
叫到了林瑗的号,林瑗站起身向第一个窗口走去。柳元跟着她,站在她旁边。林瑗把车辆行驶本和驾驶证交给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打开行驶本,输入信息,对着柳元和林瑗的液晶显示屏上就出现了违章的信息,还有违章当时的照片。
“您看一下,是不是您的车,是否在公交车道上。拍照的时间是晚上五点到七点之间,属于晚高峰,社会车辆禁走公交车道”,工作人员给林瑗解释。
林瑗凑近了看显示屏,是她的小红车。
柳元也凑近了认真看了看。看完了照片,他顺着信息看下去,看到了一个名字。
安青萍。
柳元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问林瑗:“安青萍是谁?”
“是我妈妈”,林瑗在填着工作人员递给她的信息确认表,头也没抬地说,“这车是我回国之前买的,用的是我妈妈的驾驶证,所以行驶本是我妈妈的名字”。
柳元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他强压着自己翻腾的思绪,再一次凑近了液晶屏,看了一下出生日期。
跟父亲纸条上留下的日期一模一样。
柳元脸色铁青,他心里杂七杂八的充满了各种想法,却在一瞬间理不清楚。但在这一团杂乱里,他却清楚得感受到,过往的所有都得到了解释。
柳元匆匆地对林瑗说:“我还有个急事需要处理,我先走了!”然后不等林瑗回答,就转身飞速离去。
林瑗写完信息确认表,回头看时,只看到了柳元匆匆离去的僵直的背影。
她敏感地察觉有什么不对劲,认真想了想柳元刚才问她的话,又仔细地看了看液晶屏上的信息。
没有什么异常的。
可她心里很不安。她给柳元打电话,电话被掐断了。她再拨,又被掐断了。后来干脆提示手机已关机。这太反常了,柳元因为工作的缘故,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更何况,柳元从没有拒听过她的电话。
心里七上八下阴云密布地办完了违章,林瑗饭都没吃,回到了单位。
她心绪不宁的坐在办公位上,心里有个很可怕的念头。她不敢正视这个念头,可是柳元为什么看到妈妈的名字后会是那样的反应?他柳元以前说过,他妈妈生下他就不见了,他妈妈生他的时候年龄很小,他父亲去世前告诉了他关于生母的信息......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充斥着各种信息,引导着她到达一个她从没想过的结论。她不敢往下想了。她的心突突地跳着,心里想,不会的,不会的。
她拨打柳元的电话,仍然关机。
林瑗趴在办公桌上,不由得冷汗涔涔。
......
安青萍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先是在吃完早饭收拾厨房的时候,失手掉了一只厚厚的玻璃杯,在地上摔的粉碎。她叹了口气,把地上的玻璃渣子收拾干净。然后在书法学院上课的时候,一不下心把墨水打翻,墨水顺着桌面流下来,沾得她上衣衣襟上都是墨水;连带着裤子上和鞋子上也滴上了斑斑点点的墨水。
陈母赶紧掏出纸巾给她。她摆摆手说:“不擦了,墨水擦不干净,我先回去了”,然后先去洗手间略作清洁,收拾东西回了家。
她进了门,却发现林瑗的鞋子在门口。大中午的林瑗怎么回来了?
她换了鞋,先到卧室拿出干净的衣服换上,又把沾上墨水的衣服放在洗手间的衣篓里,心里想着衣服沾上墨水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不能在洗衣机里洗,等会儿就手洗出来,估计得费点儿劲。安青萍一边想着,一边上楼去林瑗的房间。
她上了楼,发现林瑗的房门没关,她就那样和衣倒在床上。安青萍心里一惊,过去摸摸林瑗的额头,问:“生病了?”
林瑗闭着眼睛,脸色很不好。
安青萍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林瑗没有发烧。她又问:“是不是来例假了?等着我给你煮点生姜红糖水”,然后转身准备下楼。
林瑗睁开眼睛坐起身,叫住了她。她听见自己用轻飘飘的声音问:“妈妈,您认识柳元吗?”
安青萍呆住了。
林瑗看着她的眼睛,在她的眼神里有震惊和了然,眼底却一片清明。林瑗知道了,安青萍知道柳元的存在,柳元和她有着特殊的关系。
她奇怪自己并没有特别的感觉,看来自己的预感是对的。
“我认识他”,安青萍简单地说,“你回来后又见到他了?”
“是的。今天在交管局,他看到了车辆行驶本上您的名字和信息,非常失态。”
安青萍知道自己必须勇敢,自己所深深隐藏的过往,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有一种奇异的轻松,她对林瑗说:“你把他的电话给我,我想见见他”。
“他的手机一直都关机,我也联系不上他”,林瑗说。
安青萍说:“我去公司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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