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分享的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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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是我见过最洒脱帅气的女孩。在我们的学生时代，凭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开朗幽默的性格，外加偶像剧里学来的撩妹技能，低年级的学妹们都纷纷迷上了这位五官俊俏，成绩优异的"学长"，当递上情书时发现是个女生，都会遗憾得花容失色。凌晨总是转过身对我耸耸肩，"哥就是这么帅气。"两手一摊，笑得很灿烂。

因为性格大大咧咧，凌晨身边有着不少和她称兄道弟的男性朋友。但于她最重要的还是G。两人第一次结识是在高三那年，G直接闯到班里，利落洒脱的站在凌晨面前，脸上带着勇气和青涩，伸出右手。"同学你好，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正在背教科书的我们云里雾里，这个男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凌晨愣了愣，我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羞涩，也还是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凌晨。"

再后来我们经常能看到凌晨和G在校园里并肩散步的场景，每节课后他都准确无误地出现在教室的后门等着凌晨，午间一起逃课，晚上一块上晚自习。这样来往了半年，凌晨的成绩不降反升，在压力山大的高三军团里，不知是因为天资聪颖还是G，她还是每天没心没肺地笑嘻嘻着，一副没正经样的假小子。有一天，她趴在课桌上严肃地跟我说，"饼干，我不打算学传媒了。我要去学经济，你跟我一起报考吧。"我不解地看着她，学经济一直是我的心愿，可搞传媒，是凌晨父母从小就为她铺好的路，是她一直以来奋斗的方向。

"怎么突然变了志愿？"我小心的问。

"我想好了。" 凌晨的大眼睛忽闪着，越过我的头顶，望向窗外。"我要和G一起报财经大学，我们约好了要在一个城市闯荡。"

那时年少，每当我们约定好了一起，就恨不得同手同脚，每一步的蓝图都有彼此的陪伴，共同抚摸这个变幻莫测、刺眼的世界。

高考前的两个月，G一如既往的来班上找凌晨，跟她分享了自己突然拥有的新恋情。听到的瞬间凌晨的目光就这么黯淡了下来，转瞬又强打起精神笑着说，恭喜你呀。我在旁边看得真切，心也轻轻被揪起。事后我悄悄问凌晨是不是喜欢上了G。"卧槽，哥我怎么可能会嘛。" 凌晨用力地别过头来看着我，表情夸张，动作僵硬得好似小丑。

那年的盛夏特别燥热，高考就这么如期而至。凌晨和我发挥得很好，稳操胜券，共同杀进国内一流的A大学。而G的分数能报其他城市的二流大学，但离A大，还差了很大一截。G执意要报同一个城市的三流大学，凌晨跟疯了似的劝他: 别来了，听我的，报其他地方的学校对你好。即使我们不在一个城市，也会如约定好的那样，各自努力，对不对。她在电话的那头轻咬着嘴唇，眼神绝望又渴望被肯定，彷佛面临着一场诀别。挂了电话后，她偷偷地抹了抹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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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中国的大学不比国外大学苦行僧的生活，象牙塔里的孩子们被放飞后极尽放肆的享受着自在的一切。可凌晨却比高中的时候努力得多。专业课上她永远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举手向教授提问，课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和Q&A，学术论文接连发表在权威期刊上。更让我讶异的是，一向男人婆的她居然开始蓄起了长发，穿起了裙子，高跟鞋，本来就秀气的五官化点淡妆，愈发地灵动，俏丽。直到有天学期末回家，我发现她的行李里有一大部分是专业课本，我问她带这些做什么。她莞尔一笑，灿烂地说，"给他呀。他说在那边接触不到这些一流的资源和资讯，所以哥我背回去给他看看。"

那一刻我明白，凌晨呀凌晨，我勇敢又热情的姑娘，那些奋笔疾书的课堂，那颗海绵般疯狂吸收知识的心，那副精心修饰，青春动人的皮囊，全都是她为他的修炼，供奉着他留给她的一切希望。

故事发展当然不如电视剧。后来忙着在花丛中恋爱的G对于他们所谓的梦想并没有坚持多久，身边的网红脸和酒肉朋友换了一批又一批，世俗早已磨白了曾经的赤诚。关于感情，凌晨谋划已久的盛大告白还未上演，就在友情的冷淡和交集渐少中败下阵来。

有一天夜里，我接到她的电话说在我家楼下。我慌忙套上外套出门，却见到她拎着一打啤酒，一向帅气的凌晨像蔫了的茄子，颓废地蹲在楼梯转角。白织灯光晃晃荡荡，我冲过去喊她的名字，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双目空洞又幽暗，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倏地眼眶就涌出两行热泪。后来她说曾经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构建的未来，就这么轰然倒塌了。"努力有什么意义呢，" 她红着眼，一字一句狠狠地问我，"他还不是要走。"说完，音量由静默转大，她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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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凌晨，是在高中同学的婚礼上。她的出现还是那么令人不禁侧目，不是帅气爽朗的女孩，是优雅，从容，风韵的可爱女人。现在的她已是知名国际奢侈品集团华南区的财务总监。我们坐下一起聊旧事。

毕业后的凌晨离开家乡，顺利进入了世界前几名的咨询公司，拼命用工作弥补自己走出失恋的阴影，因为奋进不怕吃苦，深得上司欣赏，后来上司跳槽，在新公司力荐凌晨，她被高薪挖角到现在的集团。身边追求者不少，她也爱过几段，却都无疾而终。前两天回来，在路边遇到一个男人像极了G的背影，她还是心跳漏了半拍。"不是说还爱着，"凌晨用纤长的手指扶了扶自己的额头说，"是一种失落。曾经我那么费力，就为了把自己的未来与他共勉，里面每个角落都打上了他的印记。而现在..."

"而现在，"我接过她的话。"而现在你一个人跋山涉水走了这么远，坚持到世界的尽头，到达你们所向往的梦想，没有他的分享，你就不行了？"

"不。"凌晨顿了顿，"越看见海阔天空，我越遗憾没有他，来分享这份体会和感动。但是关于他，这条绕路，我大概一米都逃不开呐，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我愿意向这些年自己妥协。该说再见哥我就说再见"，她突然笑得很灿烂起来，"没有他分享的海阔天空是遗憾也是成全，是享受，也是恩典。"

瞧。她果然是我见过，最洒脱帅气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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