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简书码字的这么多作者,多多少少都曾读过一点书。就个人体验来说,在我完全不读书的那些年岁,如果不是去勾搭某个姑娘,就是去逛色情网站,反正绝不会有闲心游荡类似简书这样的地方。所以我觉得,身在简书的代码人,无论码字不码字,大概多多少少都曾读过一些书的。
既然读了书,总会有点感受。朱熹也是个读书人,所以朱熹应该也有他的感受。九层之台,起于寸土。一点一滴的感受多了,慢慢就汇聚成了感受之海。而《观书有感》这首诗,就是这海里的一滴水。
写这篇无聊文章的目的,无非是想品一品这滴水的味道。虽然当年教书的语文老师们也大概给出了某种味道,但因为我的语文老师多半都是长得难看的男老师,所以他们提供的风味,早已遗失在我健忘的味蕾。
但不曾想,刚才忽然在群里看到一个朋友发的一篇名为《谈谈朱熹和王阳明》文章里,又看到了这首诗。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作者说:“看字面意思,此诗颇有陶渊明的味道,田园、小溪、山间,一幅田园风格画卷。诗的第三句、第四句,实则写得是朱熹的读书体会,即只有不断的学习,补充新的知识,心灵才能永葆澄明。”
这种诠释当然是不错的。为什么水渠清澈透亮,因为有源头活水源源不断涌来,可以将水中的浮沉带走。如果你再读过闻一多的《死水》,大概对此更有体会。
人心也是如此,生存于红尘滚滚的世间尤其如此,如果没有“源头”的活水,那么难免会被人扔进“残羹冷炙”“破铜烂铁”,最后变得污浊不堪,臭不可闻。朱熹虽然没有明说这残羹冷炙和破铜烂铁到底是什么,但如果按照我对他的了解,过度的人欲大概不会错得太离谱。
每个人自然都有自己的欲望。但这种欲望不只是本能,不是饿了想要吃饭,困了想要睡觉,性冲动的时候想要找个姑娘的那种本能,因为这都是很自然的事情,是人的一种自然表现。朱熹身为人类家族的一分子,不能像神仙那样吸风饮露,不食五谷,自然也不会反对这种欲望。他反对的和要剿灭的,多半是那种扭曲人性的欲望。
欲望会扭曲人性么?这要看欲望的程度有多深,力量有多大,人心是否容纳的了。要知道,一个杯子是容纳不了一江水的,如果你非要“雄心勃勃”地把一江水死活装进杯子里,那么杯子原来的形状自然会扭曲,甚至爆裂。杯子扭曲爆裂了,不妨扔进垃圾桶,可是如果人心扭曲爆裂了,你却没办法不要。一个人倘若没了心,他要怎么活?
扭曲的心也是心,不会导致人的死亡。但带着扭曲的人心,不知不觉就会做出许多扭曲的事。而这些扭曲的人心多了,扭曲的事多了,按照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逻辑,家国天下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种现象是可以容忍的吗?对别人也许可以,但对朱熹不行。
朱熹不行不但是因为他是个读书人(士),而且还是个士大夫(政)。更重要的,他还是一位生活在宋朝的士大夫。那个时代的士大夫很特别,可以说,自范仲淹、王安石以来,就形成了一种“知识分子自我意识”的觉醒运动,锤炼出一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精神品格。简而言之:皇帝要与士大夫治天下。天下是他们自己身为士大夫不可推卸也无法否认的一种责任。
任何一个治理天下的人,无论实际上做的怎样,至少心里都想着要把天下治好,实现百姓安身,天下安宁,各安其位,各尽其职的和谐。这个遥远的宏图大业,实际上是从自我修身开始的。
简单介绍了背景之后,我们再来看朱熹的这首《观书有感》。但是因为马上要吃饭,我不想说的太多。古人有言,尝一脔之肉而知一汤之镬一鼎之调。如果我们也可以把这首诗视为一锅汤,为了让大家自己去体会汤之味,我只挑出几个肉一样的问题。
比如,在朱熹的这首诗中,“半亩方塘”是什么?对于朱熹,为了保持“方塘”的澄澈,那个可以提供源源不断活水的“源头”指的又是什么?对朱熹有所了解的人,大概并不觉得难以回答。
因为这首诗的名字叫做《观书有感》,所以有些人很自然的会说,源头就是书啊。如果对朱熹有一些了解的人,可能进一步缩小范围,认为源头是儒家传统也承载着圣人之道的四书五经,如果对朱熹再多一些了解的人,可能会进一步缩小范围,把源头视为“天理”。因为天理源源不断,无尽无穷,当然足以用来冲刷污浊的人欲,让“方塘”澄澈似练,一平如镜。
所以,这首诗三四句固然很有些道理,但我倒觉得“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这首句中才能见得到朱熹的境界。什么境界?天人合一的境界。
徘徊在“方塘”里的天光和云影不会在树上长出来,只能从“天上”投射下来,只是不多不少,像林徽因投在徐志摩那里一样,恰恰投在了朱熹的“方塘”里,从而构建出一幅天人合一的意境图像。
虽然从形式上看,诗中有方塘、有天光、有云影,确与陶渊明的田园牧歌有些相像,但问题是,朱熹的天和陶渊明的天,原本就不是一个天,甚至可以说差距很大的天,他们奏出的是完全不同风格的乐曲。
也许,这在于他们使用的乐器不同。陶渊明奏歌的时候,大概用的是笛子,而朱熹呢?用的或许是那煌煌的编钟玉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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