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巴山雨(简书作者)转载请联系作者授权。如有雷同,你抄我的,侵权必究。
简介:永宁村里,吴(无)人宁静。小人物想要安稳过一生,却一次次抗争不过命运。
《夏》吴莲在家里不厌其烦地做着红薯面条。
那是她在人家地里,来回捡了好几遍,才收获得几个红薯。都是拇指大小。她拿回家来,仔细地清洗干净,又细心地把红薯切成薄片。放在簸箕里,晾晒。她整天看着那几片红薯,一会儿怕麻雀拉上了屎,一会儿又怕谁家的孩子找吃的,拿走了,更怕遇到阴雨天气,把好不容易得来的红薯干弄得发霉了。
红薯片在她的细心照料下,晒得又干又白。吴莲看着也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她又用小石磨一点点磨成红薯面。就这样,还没完呐。她还要走到村外的河塘里,挑来干净的水,和着,揉成面团。再用擀面杖慢慢地擀开,擀得又薄又匀。之后,拿小刀划开,成了一根根面条。趁着大太阳的天气,赶紧晒出去,这一回,再晒干了,就成了红薯面条了。
这样繁琐的事情她干得极为细致。人有事情做了,心就不会闲了。就没工夫想那些有的没的人和事情了。要不,这漫长的炎炎夏日,可怎么好挨得过呀。
灵毓哭了好几天。可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儿子已经夭亡的事实。吴莲听说了这件事,就从家里拿了一把红薯面条来看她。
“灵毓呀。孩儿是没了。还能咋地?只有埋死人,没有活埋人的。”吴莲坐了良久,跟灵毓说。
“姑,我咋不晓得。”灵毓沉默了一会,说道,“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你说这孩子,十月怀胎,整日为他操碎了心。他要走,就把娘的心都带走了。”吴莲说着,她想着自己家里,空荡荡的院子里,白天忙乎着还好,一到晚上,就安静得可怕。
“姑,要不,你到我们这院住吧。”灵毓知道,又勾起了吴莲想儿子了,内心着实不忍。
“咳,没事。我自己能动弹呢。自己住着,也挺自在。”吴莲说道。
这一次生产过后,灵毓的身子弱了不少。背也不像以前那样挺拔了。她当闺女时细细的腰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悄悄堆了一些赘肉。岁月,正悄悄改变着她的体貌。
一直过了几年,灵毓才又在1949年的春天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吴栓柱。1954年,又生下了儿子新杰,这也是她最小的儿子。新的生命到来,她渐渐忘了之前的丧子之痛。当她回过头来看时,很庆幸,几个孩子都平安地长大了。石榴和葡萄转眼就成大姑娘了。
1957年夏天的一天,吴忠和灵毓还有已经十九岁的石榴,要去自己家地里干活。他们又有地了,心里忽然又有希望了,干劲儿十足。灵毓吩咐已经十六岁的葡萄,好好照顾两个弟弟。
天可真热呀。午后的阳光还是一样的刺眼,晒得人昏昏沉沉。蝉声在树荫里高一声低一声地唱着,不知疲倦。新杰跑着,到树边儿,抱着树就要往上爬,一不小心就摔了个大屁蹲。小家伙有点儿生气。他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树上扔去。他一定不知道,万有引力定律,另外,他也高估了自己扔石头的力量。那个被他扔出去的石头直直地往下落了下来,擦着他的耳朵边就下来了。
栓柱看到了这一切,赶紧跑过来,抱住他:“石头砸头上可疼了!”
新杰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他挣开哥哥,又像小野马一样跑了出去,拾了一块儿石头,朝栓柱扔了过去。这猝不及防的一扔把栓柱砸了个结实,他揉着头,眉毛皱在了一起。
葡萄闻声跑了过来,一人给他们了一巴掌:“净找事儿,能叫人省点心吗?”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叫卖声:“西瓜哎,新鲜的西瓜——”
“姐,我想吃西瓜。”新杰舔舔嘴巴,抱着葡萄的腿说。
“吃啥西瓜,家里有水,喝水去。”葡萄没好气地说。
“不嘛,我就要吃西瓜!哇——”新杰一屁股坐地上,拉也拉不起来。
葡萄没奈何,说:“我拿麦子,出去换。”
说着,她进屋,找到陈年的麦子,用碗挖了半碗。她出去,叫住卖瓜人,要换两块儿西瓜。葡萄盯着卖瓜人的秤杆,生怕看差了。卖瓜人称了麦子,切了两块儿西瓜给她。那绿莹莹的瓜皮真好看,那红艳艳的瓜瓤真馋人!
葡萄小心翼翼地拿着西瓜,回到家中,叫过栓柱和新杰吃。新杰看到西瓜,开心得很,大叫起来,他使劲儿踮着小脚,挥舞着两只小手,想要从姐姐那里把西瓜拿到手里。
“急得那样儿!等我切开给你。”葡萄说着,朝新杰头上弹了一下,拐进屋,把西瓜切开,拿出来,给了新杰一块儿,新杰抱着西瓜,直接就按在脸上了,啃得鼻子眼睛都亮晶晶的。葡萄一把扯过她弟弟,拿手往他脸上一抹,更是变成了一个小花脸儿。姐弟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另一边,栓柱捧着一块西瓜一口一口地咬着,他把西瓜咽了,把瓜子一粒粒吐出来,放在一处。这是他经常干的。西瓜子晒干了,一颗颗磕着吃,瓜子仁儿也不浪费。
“给爸妈还有大姐留点。咱爸问起,就说只换了一块儿,听到没?”西瓜吃完了,葡萄不忘嘱咐两个弟弟。这时候两个男孩子都使劲儿地点点头,跟捣蒜似的。
晚上,灵毓和吴忠还有石榴从地里回来,葡萄赶紧拿西瓜给他们吃。吴忠看了一眼,说:"就知道吃。能渴死?不是有水?“说着,气哄哄地往里屋去了,也不接西瓜。葡萄在后面喊着:”就换了一块儿,今夏还没吃过一口呢。“吴忠头也不回:”吃吃,就不知道粮食中用。“
葡萄委屈得直跺脚。灵毓叹了口气,说:“你爸就是这样。当年没吃的,可把他愁坏了。现在看粮食,跟金豆似的。”葡萄还是气哄哄。
石榴拿过一块儿西瓜,递给灵毓:“妈,你吃。大热天的。葡萄你别说了。”
院里的几个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像是吃到山珍海味一样,分吃着剩下的西瓜。即使是被爸爸骂了一顿,他们的心里还是甜丝丝,一整个夏天都有了甜美的回忆了。往后,他们能吃到西瓜的机会越来越多了,可都不及那次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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