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和一个同学聊起如何挣钱。
想起几个月前,我和他志同道合,都想在时代的大潮中捞上一笔,过上财务自由的快乐生活,实现阶级跃迁,登上人生巅峰。
不过,也就这么说说罢了。真的涉及赚钱话题,他表示自己以前也做过许多诸如炒股、买基金、倒卖二手货之类的工作,均以得利微薄,失败告终。失败之际,踌躇反思,发现原来每个时代,暴富的机会只留给极少数眼光好运气更好的人。
同学不甘心,问我:哪里有赚钱的好路子?
我开玩笑地回答:来钱快的路子都写在刑法里哩。
仔细一想,为什么都在刑法里?不过是因为干违法的事情,代价更高,因此报酬也高,如贩毒;或是你的大量收入,都来自对大众的不公平剥削。
那位同学说,他也想过,开公众号确实赚钱,他平时看到自己身边的亲戚,都在浏览一些诸如“震惊!”“不看不是中国人”之类的帖子,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拿出来现眼,还有人买账——
我忙问:那你是不是打算搞高端公众号?
他说:不是。我也打算搞个这样的,带带节奏,无脑乱喷,这样就有钱赚,而且我写得肯定比他们好。
我一时语塞。
站在道德的高度批评人,那是谁都会的。只是这一次,我感到了异样。我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说,说了又有没有结果。
因为他不是别人,不是我在网上看到的无良媒体,而是一个稚嫩的中国青年,在同龄人当中算前5%的那种,有智慧,有思想,有见地,勤劳踏实,看准一件事情,就会执着地把它变成现实——可惜,这些本该美好的品质,一旦居于歪曲的三观之下,便不再闪光,而成为凶恶的爪牙。
当然,我不是在把我的同学极端化、妖魔化。我相信以他的良知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这些话,和阶级跃迁的豪言壮语一样,多半也是说说罢了。
但这件事让我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资本的世界里,我们还有没有可能,站着把钱挣了?
卢新宁说,在这个怀疑的时代,我们仍然需要信仰。但仅仅信仰是不够的,如果信仰食物可以让人免于饿死,那就信仰去吧。不得不承认,有些观念的变现能力远大于另一些观念,这是自然而然的,也是媒体人难以自我改变的。改变,就是谄媚,为了迎合大众而取消个人的独立性,这在我看来,是最低级的舍本逐末。
因为挣钱,最终还是为了人的独立。我们知道,人若经济不独立,其他方面也难以真正独立。所以我们追求金钱,实质是追求个人的自由,那种不必忍受不喜欢的工作和反目成仇的伴侣的自由,想拥有什么就拥有什么的自由,你占有,挑选,任何外物都是你灵魂的外化,这就是自由。
因为有了“自”——人格,所以我们追求“由”——任性。
那么,在这个世界上,挣钱真的意味着放弃自我吗?不是的。且不论那些靠技术创新和尖端理论获得大量财富的人,就算我们勤勤恳恳笔耕不辍,希望向大众提供更好的信息服务,并以此获得大众的“打赏”,这就不可能实现吗?
让我们静下来想一想,是谁说大众都是乌合之众,狭隘又偏激,只会被带节奏?
大众这个词,本身就把说话人放到了人群的对立面。但是,现在又不是当年那个混乱的时代,谁说只有读者是大众,难道作者个个是精英?
大众首先是人,其次才能附加各种社会属性,被称为大众。而人类都是这样的,他们发自本性地思考并劳动,他们追求知识和技能,追求种群内部的善良和爱,追求个人乃至群体的发展和幸福。他们有起码的理性,虽然有时被情感遮蔽;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虽然一直被精英所不齿。这样的受众,本来值得更好的信息平台。
我不禁想问,是什么时候起,大众不再是人,而成为被凝视、研究、引导、利用的对象,成为想吃屎并被喂屎的蠢民,成为资本手下的牵线木偶,成为流量中的一串数字?
我们应该庆幸,我们要赚的是人民大众的钱。只要人们没有完全异化,只要人心还有一点良知,我们就可以点燃它,永续它。法国心理学家塔尔德已经指出了《乌合之众》之外的可能:通过提高信息质量,增进对话质量,获得更好的公众群体,承认他们的主体性,研究他们共享的信息和身份认同,进而尝试理解他们的互动行为。
世界本能如此。其实人人都可以站着挣钱,只不过有些人为了更多的利益,用手把受众按到了尘埃里去,使那些试图接近受众的人,不得不蹲下来才能与他们沟通罢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