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曾经怀疑过她没有爸爸,因为从小爸爸的影子就非常模糊,长大后记忆清晰一点了,可一两年才可以见次爸爸,爸爸对她也总是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别的小朋友的爸爸那种亲昵的感觉。不过柳霏霏总是能从包里拿出一沓钱,对她说,这是爸爸寄回来的钱,你闻闻,上面有没有你爸汗水的味道?
每次柳青青只闻到了柳霏霏的汗味,并且掺杂着鸡屎味。
从记事起,柳霏霏就靠卖鸡营生。家里的院子里养着几十只鸡,从大到小,从胖到瘦,每天都是活蹦乱跳的。柳霏霏还给它们每只都取了名字,叫着特别有精气神儿。柳青青不讨厌她把自己的名字取到鸡身上,讨厌的是有几次,语文老师要写小动物,就喜欢来她家借鸡,放到讲台上去给同学们观察写。
柳霏霏还告诉老师:“这只鸡就叫柳青青。”
于是,同学们一边观察一边感叹:“柳青青好肥啊,都要流油了!”“柳青青这身花衣裳真好看,你说它会不会下蛋?”罗小鱼同学转头问柳青青:“柳青青,你说这只柳青青会不会下蛋?”
柳青青一个白眼抛过去:“不会,你这个白痴,它是只公鸡。”
“哦,对对对。”罗小鱼同学反应过来,“那就是会打鸣。柳青青你说,这只柳青青怎样打鸣?”
柳青青一巴掌呼过去,罗小鱼“哇”的一声哭了。柳青青说:“就是这样打鸣。”
老师赶紧下来阻止:“柳青青,别以为这是你家的鸡就可以嚣张了啊!”
柳青青不解:“那可以怎样?”
老师丢过来一个反问句:“难道你还想怎样?”
柳青青反应过来,回头拿了罗小鱼同学一颗棒棒糖,放在嘴里舔了舔:“想这样就可以了。”
罗小鱼再一次“哇”地哭起来。老师赶紧下去,想要控制局势。没留神,扯松了绑着鸡的绳子。“柳青青”得到解放,“喔喔喔喔”地奔下讲台,朝着希望与光明狂奔,一路欢欣鼓舞,无比雀跃。
老师傻了眼,不知该去抓“柳青青”,还是该去教育柳青青。“柳青青”继续狂奔再加飞舞,还排出了体内的废物,好巧不巧,刚好就拉在了罗小鱼的肩膀上。罗小鱼看见气势汹汹的老师,也终于不再含蓄与顾虑,哭得那是一个惊天动地。
罗小鱼的哭声不仅响亮,而且富有音乐感,把气氛推向了高潮。老师转移目标,把柳青青先放在一边,坚定去抓鸡。同学们一看,不行啊,老师的动作甚是缓慢,还恼羞成怒,莫不是要泄气?班长这时及时发挥了带头作用,看见此场景,随即威武地下令:“同学们,让我们为老师加油!人定胜鸡!”
于是,一声声“老师,加油,你比鸡厉害!”将气氛推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也给了语文老师不可估量的勇气。最终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下,教室的椅子被掀翻了好几张。同学们跳上被掀翻的凳子,继续加油呐喊助威,观看着无与伦比的“人鸡追逐战”。
语文老师再也受不了了,大喊一声:“柳青青,抱着你的柳青青给我滚!”
柳青青赶紧去抱了鸡。走出教室,刚好遇见了阙老师从教学楼走过。柳青青在阙老师面前总是有点紧张。倒不是因为她是班主任,只是因为他曾经吃过阙老师的东西,俗话说“吃人嘴软”,柳青青说做人要有基本的底线。
这节语文课看来是不好回教室了,下节本来是体育课,可是语文老师要了。柳青青觉得没劲,想想闲着也是闲着,总要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于是她抱着“柳青青”去了老师办公室。
她把鸡往阙老师办公桌一放,说:“阙老师,送给你。”
阙老师说:“无功不受禄,你有什么企图?”
柳青青很直接:“太臭了,我不要。”
阙老师看着身上一坨鸡屎的柳青青:“我也不要。”
旁边的庞老师探出头来:“我不嫌臭,给我吧。”
柳青青盯了她一眼:“你和这鸡不配。”
庞老师问:“为什么?”
“你和它臭味不相投。你太香了。”
庞老师说:“原来,你的阙老师不香啊。”
柳青青才不上当:“她是不香,但是比你好看。”
庞老师:“去去去,抱着你的鸡滚出去。”阙老师说:“你还是回去上课吧。再待下去,办公室的老师要打你。”
柳青青觉得无趣,一早上都被人赶来赶去,觉得自己和这只鸡一样倒霉。她不想回教室,只好在学校的大榕树下坐着,和鸡大眼瞪小眼。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她的身上早已有了好几坨鸡屎。
她觉得今天实在很浪费时间,对不起自己,寻思着,还是要做点什么。
旁边有路人问:“小朋友,你这鸡卖不卖?”
柳青青一拍脑门,上天待我不薄啊,连忙说:“卖卖卖,10块钱你要不要?”
路人连忙掏钱:“要要要,赶紧给我,我赶路。”
柳青青接过钱,内心无比激动。我的天哪,原来挣钱这么容易!
回到家,她一把把钱拍在桌子上:“柳霏霏,我把柳青青给卖了,10块钱啊,你女儿我也可以为你分担生活的重担了!”
柳霏霏眼睛都瞪圆了:“你卖给谁了?”
“你也不要那么激动,卖给一位好心的路人了。”
柳霏霏转身抄起扫把,柳青青不知道为什么又要挨打,但是命要紧,她一边跑一边抗议:“柳霏霏你太没有人性了,我帮你挣钱你居然还要打我?”
柳霏霏指着树上的柳青青,怒不可揭:“你这个败家子!我16块钱一斤的鸡,你居然整只只卖10块钱!你有本事下来,看我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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