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文字:诺尘

“孩子,有些事情不想让你知道,是不想让你去背负那些本就与你无关的过往。有些东西是命运强加给你的,我阻止不了,所以我就只能用我的全力去保护你,尽力地让你远离从前那些纷纷扰扰。其实如果可以,我也很想遗忘那些事情,可是我忘不掉,无能为力。”

秋子和小溪父亲从饭店出来后,便一起回到了医院。此时小溪的小姨还未回来,这倒是让两人都松了口气,起码暂时还能消停一阵子。
小溪从两人出去再到两人回来,一直都很好奇两人谈了些什么。毕竟两人的交叉点在自己,想必谈话的内容也必然是围绕着自己。但小溪并没有直接当着两个人的面出口询问,而是想着待和秋子独处时再问秋子。
因为小溪知道秋子不会瞒她,更不会骗她。
整个下午病房里都还算安静,期间姥爷曾醒来过两次,但时间也不长,仍是说了几句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后就又昏睡了过去。
姥爷的境况愈加的不好了,这让大家愈加感到忧心忡忡。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病房里就特别愿意思考关于人生的问题。秋子看着一个月前还十分硬朗的姥爷,此刻却像是完全的丧失了身体的自主权,一切就这么突然,让人不由得去感叹生命的脆弱。人生几十载,无论多么坚强的过活,最后一旦躺在这个病床上,一切就都得去依靠别人,不管你是否愿意。
傍晚时,秋子买回了盒饭,正好护工大姐下班回家了,三个人就在病房里简单的吃了晚餐。吃饭期间,小溪再次提起了那天姥爷醒来后说的话。小溪在父亲早上回来后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却一直未寻到时机。
此时正好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也没了外人,小溪也终于有机会开口问父亲这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姥爷说自己的母亲孩子没了,而且还疯了。小溪的父亲听闻小溪的话后,明显的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
“那是你姥爷糊涂了,你母亲就你一个孩子,这不好好的吗。你母亲生病到后期时精神状况是有些不好,但不能说是疯了,你母亲一直都很温柔,又怎么会疯呢。”
秋子父亲说这些时,语气虽很平常,但眼神却是十分的惆怅。
“可是姥爷虽然醒来后认不清人,但说的事都是发生过的,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糊涂呢。”小溪明显有些不认同父亲的话。
“可能当年你母亲的去世给你姥爷造成的打击太大了吧,你姥爷最疼的就是你母亲,再加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都这么大了,记糊涂了很正常。”
“可······”
“你母亲最后那几年我一直在她身边,没有那些事。别再琢磨了,赶紧吃饭吧。”小溪父亲打断了还要说什么的小溪,语气上明显是不想让小溪再纠结这个问题。
但就在这个时候,小溪的小姨走进来了。
“这么多年了,我看糊涂的是你吧。”小姨的话似暗有所指。
“不管谁糊涂了,当年的事都是这个情况,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就别再提了。”小溪父亲淡淡的说。
“你当然希望不要再提,还不是拜你所赐。”小溪的小姨一边脱着大衣一边说着,全程看都没看小溪的父亲。
“小姨,过来吃口饭吧。”秋子怕两人再吵起来,便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小溪的父亲和小姨似乎也都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都安静了下来。
小姨没有答话,自顾自的坐到了沙发上,手里翻着姥爷的入院资料。
那一段,出奇的安静,只有沙沙的翻资料的声音,和吃饭咀嚼的声音。
秋子在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这个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才让亲人间有如此的隔阂。通过姥爷以及刚才小姨的话,秋子再次认定事情不会像小溪父亲上午和他说的那样简单。可还是那句话,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自己无权过问,更何况小溪的父亲和小姨,对这件事似乎都有些忌讳,否则不会这么快就都安静下来。
小溪听到刚才小姨的话也觉得事情好像不像父亲刚才所说的那样,但看两人的意思,都不想再说这件事。不过这毕竟涉及到自己的母亲,自己总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肯定眼下是问不出什么了,也就只好以后再找机会。
经过刚才的事,三个人也没了胃口,简单的吃了几口,也都放下了筷子。
正在收拾的时候,小溪父亲对小溪说:“你今天晚上回家住吧,好几天也都没好好休息了,回去洗洗头,洗洗澡,正好把屋子也收拾下。”
小溪本能的想拒绝,但父亲马上又接着说:“让秋子一会送你回去。正好明天拿一些姥爷之前的照片过来,等你姥爷再醒过来的时候可以给他看看,说不定对他恢复有些作用。”
其实大家都能听出来这只是小溪父亲让小溪回去的借口。
秋子在旁拽过还要说什么的小溪。
“叔叔说的对,回去找找姥爷从前的东西,兴许能让姥爷多记起来一些。”
小溪看看父亲和秋子,只好同意。
这时小姨在旁冷笑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简单收拾了下以后,秋子便拽着有些不情愿的小溪回去了。
一路上,小溪都很沉默。
小溪也知道,父亲肯定是要和小姨商量些事情,才让自己回去的。小溪十分想说,自己已经二十多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可以去分担一些事情了,为什么总是什么事都不让自己知道,什么事都不需自己参与。
可是在父亲和小姨面前,小溪始终提不起勇气去说这些,毕竟和两人的接触时间太少,虽然都是自己的至亲,但总觉得之间隔着一层很厚的墙,而且这堵墙明显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打穿的。
好在一路很通畅,时间不长便到了家里,也没让小溪琢磨太久这个事情。
两人进屋后,小溪看着屋子里脏乱的样子,不免又是一阵触景伤情。小溪姥姥在的时候,屋子里从来都不允许这么乱的。
两人进屋后便开始打扫起来,一边打扫时,小溪一边问秋子今天上午父亲都和他说什么了。秋子便将上午小溪父亲和他说的话,挑主要的告诉了小溪。但是秋子没和小溪说小溪父亲和他说了小溪要出国的事情,秋子觉得既然小溪没有告诉他,那小溪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其实秋子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管怎么样其实心里还是不想让小溪走的,但毕竟又答应了小溪的父亲,这让秋子很纠结,索性没想好前,先不提起这件事。
秋子先是说了小溪的父亲同意他们两个的事情,小溪听闻这个这句话,一下子也松了口气,觉得这些天来,终于算是有了一个稍显好一些的消息。
接下来秋子又把小溪父亲所讲的那些经历讲给了小溪,小溪说她在姥姥那里也听说过一些,尤其是当年父母间的事,母亲也是因为和父亲去了外地才发的病,最后因病过世,由此一想,或许今天小姨所说的拜你所赐就是指的这件事吧。
但当秋子最后说到小溪的小姨要将姥爷接去外地的时候,小溪突然扔掉手里的拖布来到了秋子面前。
“什么时候的事,她为什么要把姥爷接走。”
秋子这才知道原来小溪竟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应该是为了给姥爷治病吧,而且毕竟在这的话也缺人照料。”秋子有些含糊的说,毕竟他也不了解其中原因,但想来也逃不开这两点。
“在这不还有我呢吗,再说小姨家离着那么远,姥爷现在怎么折腾得起。”小溪有些恼火了。
秋子面对小溪的质问,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可能有他们的打算吧,毕竟你还有学业,不能一直去照顾。”
“我怎么不能,我可以去照顾的。小姨家那么远,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啊。我从小就跟着姥姥和姥爷,现在姥姥已经走了,我就剩姥爷了。”小溪没等说完,眼泪就落了下来。
“不行,我要去医院,我不能让小姨把姥爷接走。”说完作势就要穿衣出门。
“你先冷静点。我听叔叔的意思也是不太想让小姨把姥爷接走的,今天让你回来,估计就是想和你小姨商量这事。你去了,不是给添乱吗?”秋子拽住要出门的小溪。
“你让他俩先谈,毕竟咱们是晚辈,而且这两天又接不走,明天再去看看,不行再做商量。”
小溪听完秋子的话,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细想下,秋子说的也对,以小姨的性格,肯定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自己去了还有可能起到反作用,现在也只能期望父亲会有些力度。
稍晚些给父亲打电话再问问情况吧。
想到此,小溪只好又默默的放下衣服,转身又开始打扫起来,但这回,小溪安静了许多。
当时的小溪心里一定很苦,觉得有太多的事情是自己左右不了的。从前的小溪觉得想要永远都长不大,就窝在姥姥姥爷身边。而如今,小溪恨不得快一点,再快一点的长大,好让自己快一些有能力去照顾这些她爱的人。
只不过长大真的需要时间,而时间于每个人又都是公平的,有些人注定等不到长大的小溪去照料。
秋子愣愣的看了会默默收拾的小溪,秋子也很无奈,此时的他除了能劝解下小溪,其余的,也做不了什么。秋子默默的长吸了一口气,提提精神。
“想那么多总是没用的,路总得一步一步走,且看眼下吧。”
两人清理完已经很晚了,小溪来到姥姥、姥爷的卧室,拿出了几本相集。小溪应该很想打开看看,却又有些不敢,犹豫了一会儿,将相集装进了包里,打算明天带去医院。
小溪当晚就住在了姥姥、姥爷的房间,不知道小溪是不是觉得如此就能在梦中还回到小时候,还能依偎在两个老人身旁,姥姥织着毛衣,姥爷看着报纸。
夜很深了,也很静,但想必两个人心里应该都有些乱,有时越是静的时候,心里反而会越嘈杂,这让两人许久都没能入睡。
第二天,两人很早便起来了,洗漱好,便匆匆地赶往了医院。
来到医院后,病房里十分安静,小姨还在睡觉,小溪父亲在给老人擦着脸。
两人蹑手蹑脚的脱下大衣过来帮忙。
小溪昨晚给父亲打电话,但是父亲的手机关机了,也就没能知道关于小姨要给姥爷转院的情况。来到父亲身旁后,小溪赶忙轻声的问父亲,小姨是不是真的要把姥爷接走。
父亲看看小溪点了点头。
“你小姨家搬到北京去了,前几天联系了一位比较出名的医生,去检查一下。”
“那姥爷还回来吗?”小溪弱弱的问道。
“应该不回来了吧。北京的医疗条件总要比这好些。”
“可这么远,路上姥爷能受得了吗,现在情况本来就不稳定。而且小姨应该和大家商量一下啊,我们都不知道是哪个医生。”小溪心里知道这件事没有转机了,而且也明白确实这样对姥爷会更好一些,但还是不甘心的想争取下。
没等小溪父亲回答,小溪的小姨醒来了,听到小溪这句话后,冷冷的冲他们父女说。
“那是我的父亲,我要和你们商量什么。这个家和你们父女俩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原来我爸妈在,我可以不管。现在他们一个没了,一个躺在这了,他们还有我这个女儿呢,用不着你们两个外人在这假惺惺的尽孝。”
这一句话,真如寒风刺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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