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代|幻之梦舞

作者: 金麟圣兽 | 来源:发表于2018-02-08 16:24 被阅读2339次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水有情,绕君千百度;

水无情,无语终归海。

01 绕君千百度

2014年除夕,华灯已上,霓虹闪烁,一架波音747像归巢的鸟儿,从徐汇区矗立的楼群之上闪过。

洁白的雪无声飘扬,自无边的高空旋转着,缓缓落入连绵不绝的黄浦江面,宛如“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商女最后一声绝唱。

黑暗中的一江水沧浪而浑浊,暗流涌动,发出阵阵拍岸的响声,似是被这多情的献祭感动而发出不安的躁动。那号称为“从苏伊士运河到远东白令海峡最讲究的建筑”汇丰大楼、百老汇、中银大厦卓尔不群,带着十里洋场的风韵,曼妙地矗立在江边,与东方明珠塔遥遥相对,像是被这一江水无情隔开的绝世恋人。

风不大,带着潮冷,宛若被冰雪浸湿的女子的呼吸,多情又不羁,你永远休想温暖她的心。

这江水与风,竟似乎殊途同归,带来了淀山湖的宁静。

在这奔流中逐渐躁动,带着长长的叹息,一缕冷香,飞向了杨浦大桥。这撩人的风,多情又决绝地抚摸了每辆经过的轿车,最后一缕香气,悄然钻入了一辆蓝色的大众轿车里,抚了抚那听歌女子的秀发,这才归于平静。

积雪,路滑,塞车。

清欢,女,35岁,某知名消费连锁上市集团海外市场部经理。

除夕之夜,她这刚刚从汉堡飞回上海,身心疲倦。她淡妆素眉,娇艳的嘴唇有些发干,这是气虚啊。她望了望自己的脸蛋,宛若少女,那自然的胸线从羊绒披风里露了出来,她对着镜子笑了笑。

幸而至少还有音乐。

“小苹果?烂歌!”清欢关掉了电台,塞进了一张盘,马克西姆的《出埃及记》缓缓响起,对,这才适合清欢的品味。音响声恰如其分,氛围热烈,驱走了一丝寒冷,清欢抿着嘴跟着旋律,脑海中回放着英俊的马克西姆纤长的手指和不羁的装扮。

“唉。”她一声轻叹,想起那夜在聊天室里对顾云飞说过的话,艺术家需要被包养。

关于和顾云飞之间,渐渐似乎就真的暧昧了起来,清欢咬了咬手指,目光渐渐炽热了起来。“滴滴”车喇叭响起,清欢从后车镜里瞄了一眼,身后的车主已经烦了,清欢抿嘴一笑,挂上离合缓缓前行。

好温暖,一想到他。

而现实生活,现实地像是这塞车的破路一样,而顾云飞,就像是这激情澎湃的音乐,给与了她高雅的感觉,他是那么直接、浪漫和诙谐。他妈的,又塞车了,清欢怒了努嘴,闭上了眼睛,现在只想在这澎湃中任灵魂起舞。

“他妈的。”是顾云飞的口头禅,其实呢,他也并不常用,但是当他说起一套一套的哲理的时候,就喜欢带着这句。清欢觉得这很有意思,她甚至猜测,他是不是个诗人,不然,他为何如此才思敏捷来着?不过,艺术家总有非凡的气质,即使在泰坦尼克号上学杰克吐口水,那么露丝也不失为淑女,只说一句“他妈的”有何关系呢。

清欢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开始跟着顾云飞疯了。

现在算是网恋了吗?清欢心中闪过一丝甜蜜。

但其实这已不是清欢的第一次网恋了,这应该是第三个?

多年前,豆蔻的年华里,自那远在北京的男友决然离去后,清欢站在冷风中,举着那块攒了数月的工资准备送他的名贵手表,泪水无声滑落地就跟如今车窗外纷纷扬扬的雪一样,你看,雪落在挡风玻璃上,被车内热气溶化成了泪滴,被雨刷无情地刷走了。

泪水走了,清欢的青春也走了。

她并不能算是一个特别坚强的女孩子,但是,知耻有度,柔软坚韧,其实现在想来,爱情的事情,总归斩断了还未伤元气,慧剑斩情丝,清欢佩服自己。男人没有几个好东西,清欢很愉快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她进入了网恋,甩了对方,真解气。

天堂2韩服开服,清欢注册了一个妹妹号,带着弓箭开始游荡江湖了。

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又是下副本,又是周末攻城,开着YY,大呼小叫地一路输出攻击,完胜。那些日子,那沉默寡言的工会长——她的第二位走入了她的心中。沉默寡言的他是个慢热型,总是不冷不热,而清欢也是矜持地要死,这关系一拖就是六年。

徐家汇,某高级写字楼,还亮着灯,清欢下了车,不多时就走到了大厅。这时,她的膝盖痛了一下,风湿又犯了。她忍着痛,进了办公室顿感一阵暖意。农夫山泉泡普洱,暖胃,清欢二话不说就着热热的普洱茶喝下几粒风湿药。妈的,该死死,该活活,谁说茶叶不能喂药喝。窗台上的鸢尾花开得正好,对着落地窗外的大雪,竟然是一副无法言喻之美。

这多年来,清欢转战职场,从业务员做到今天的海外市场部经理,一半靠运气,一半靠实力,那泼辣精明又自我的作风,得到了董事会的赏识,董事会认为,没有自我的女人,心中也就没有品牌。“老董”是个信佛的人,清明扫墓、上香,核心班子都去,清欢也乐的吃一顿美美的素斋。说来清欢的体质还真是奇好,生过女儿,也没见再发胖,自封为“超级吃货”的她,再吃也还是苗条依旧。

想到女儿和女儿她爸,清欢突然有点发呆,她愣愣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目光似乎已经到了写字楼外。女儿孤僻,而她两口子的婚姻,似乎已然没有了滋味。家中四台电脑,各玩各的。“她爸”,海归一个,木讷,门当户对,家长做主,在28岁那年完婚,清欢没有感觉,从身到心都没有感觉。

清欢叹了口气打开电脑,登录了聊天室。

顾云飞果然在,清欢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你居然在呢?”

“我当然在,你下飞机了?”

“呵呵,我回办公室了。”

“这么晚不回去,你家宝哥会着急。”

“他才不急,他呀,还在副本里呢。”

“嗯,不说这个了,怎么一说你家宝哥,我这么醋意呢。”

“嘿嘿,你还有醋意,正常点行吗?”

“行,美女你好。”

清欢笑了起来,他真的很逗。

“帅锅你好。”

“哥好锅不好。”

“为何?”

“锅不会亲嘴。”

“下流。”

打完字清欢突然感觉身体久违的异样反应。

临近子夜,驱车到家。清欢的膝盖还在痛,她一瘸一拐地走着,小心翼翼地避开积雪。

突然天边传来了连绵不绝的鞭炮声,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了硝烟,混杂着潮冷的湿气,仿佛不见血但有血腥的战场。伴随着鞭炮声,无色的焰火冲天而起,昙花一现的美丽,就如同昨日燃烧的岁月,那曾凋零破碎了的梦,这辞旧迎新的时候,清欢忽然落下了泪水,为整个青春时代的老去。

冷香袭来,清欢的情绪被这冲天的烈焰感染着,泪水尽管冰冷,心已暖了起啦。她双手抱着自己,就像是拥抱了自己的过往。心暖暖的,又悠悠地疼,呼吸之间都是些美丽而忧伤的东西。

顾云飞,为何你会在这般的年华里,才轻轻扯痛我的心?

下流。

02  美人醉酒

顾云飞愣愣地盯着分屏上的最后这两个字,感觉到一阵奇异的冲动。驰骋网络这么多年,这感觉还是头一遭,奇怪的很,为什么女人在骂男人“下流”的时候,这字眼为何却如此般微妙了起来,原本顾云飞是没有任何感觉的,说是亲嘴什么的,只不过是打字习惯了。通常情况下,“亲嘴”二字换来的不过是冷漠,或者是“滚”,或者是那所谓的言止于的“呵呵”,可是“下流”这个回复倒是第一次见。

这倒仿佛是她在提醒他是真的下流了一样,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下流的事情。

一种奇妙的快意,一丝浅浅的邪恶涌上了脑子,联想立刻展开,直想得血脉喷张。唉,这事弄得,怎么那么焦躁呢。顾云飞昏昏沉沉走进洗手间,开开凉水兜头冲下。

一声惨叫,寒冬。

这越冬的时节,顾云飞还坚守在公寓,这倒不是因为他没有家,而是因为,他只是个本科毕业的高级库管,钢材需要看,设备需要防盗,一库管,一保安,偌大的厂子就留下他们两个臭皮匠。两千元过节费,看到工厂来年开工。政策的变化,眼看这大堆钢材堆积,来年遥遥无期,顾云飞于是要排遣自己,于是找到了这个聊天室。

顾云飞的“才华”,来自于孜孜不倦的精神追求,俗话说社会也是一所好大学,宿舍宽带顺畅,他搜着看着听着,保持着前卫与时尚,他写过一些东西。

灰姑娘难道就不能参加舞会?丑小鸭就不能有天鹅梦?

关上电脑,窗外洁白的雪,落在漆黑的煤堆里,瞬间失去了颜色,郊区零零星星的鞭炮声响起,顾云飞沉默了。屋内黑漆漆,窗外倒是明亮了起来。但即使再明亮,也不过是黑夜。

大年初二,晴。

清欢的一天编排得十分地满,聚会、喝茶、喝完茶又去了唐大师的古琴俱乐部。唐大师一身红艳的唐装,颇有几分仙风道骨,那将军肚挺得蛮高,一曲醉渔唱晚,唐大师尽得师傅真传。唐大师的手白净、肉感而有力,正是弦类乐器高手的标志,那恰后好处的切、揉、推、泛音……以及惟妙惟肖的陶醉表情,真真的颇为出彩,隐隐有大家风范,一首古曲竟听得人砰然心动。

清欢的琴技还熟练,虽然这几万大洋买来数月的琴,已基本熟悉,可到关键处,那小手,就是欠一些火候,她这才真的羡慕起美女悦儿的纤长的手指来。

齐悦儿,人事部主管,细长的眼睛阅人无数,平时中规中矩,韬光养晦。但她天生丽质,身材不高不矮恰到好处,既能小鸟依人,又可以鹤立鸡群,仅凭高低跟两双鞋就可满足各种场合的需求,可以说恰恰的长到好处了。尤其那纤长的手指,如鱼得水地在琴弦上游走,如履平地,让清欢一阵羡慕嫉妒恨。

只许羡慕嫉妒,不许恨!悦儿说。

“你有桃花运!”唐大师笑眯眯地拉着清欢的手,展开,讲解着手心的这个“风流的风”字。清欢脸红了起来,在哄笑中,她心中一阵甜蜜,虽然表面大喇喇地,但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尤其唐大师那据说开了天眼的目光,让清欢有些紧张。幸而唐大师很快转移了话题,话题又到了玉上。

一块上好的翡翠,标价¥38000,递到了清欢手中,果然是A货,玉芯如泉水般透着温润的色泽,令人不忍触碰。这代表前世的情,今生的爱,唐大师反复强调着,清欢被洗脑中痛快地取出了信用卡,唐大师一招手,窈窕的女弟子双手接过卡,在POS机上刷了过去。

清欢带上翡翠,那温润的色泽刚好在胸线之上,美轮美奂。

“唉!”悦儿叹气,悄悄地说:“我吃了木瓜,喝了丰胸汤,也没效。”清欢笑了,掐了悦儿一把。是呢,清欢虽然手指短,可是该有的地方还是很骄傲的,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扬了扬眉毛,笑了。

轻熟年华,许你欢颜。

华灯初上,泡吧。撩人的电子迷幻乐、弹唱歌手忧郁的歌喉交替上演,清欢豪爽地引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喝得头晕目眩。而那留着长发,面容独特的男歌手,又令他想起了顾云飞。一曲唱罢,酒吧关门大吉,歌手果然跟着一辆红色宝马扬长而去。清欢呆呆地看着远处,叹了口气。

艺术家果然需要被包养。

霓虹闪过,如同青春的碎片,如同青葱绿野掠过的呼喊声,没有人在等候。

代驾的男子将清欢送到家门,接了钱之后匆匆离去。清欢打开房门找到卫生间一阵狂吐,宝哥出来递了一杯水之后又继续进屋上网了,未几时,宝哥的笑声从门缝传了出来。虎斑猫小伍乖巧地蹲上了沙发——小伍是个太监。这空荡荡的复式公寓,没有一丝温度,只是平静、平静而已,清欢在极度饥饿中,打开冰箱吃了小伍的鱼汤。

他怎么如此快乐,清欢头晕目眩,心中叹气。

清欢打开了客厅的电脑,登录了聊天室,只见顾云飞在和另外一个粉色名字对诗,清欢特失落,所幸顾云飞的消息马上就回复了过来。

“我等了你一天了。”他的句子很快飘了过来。

“对不起,今天我有点忙。”清欢有点歉意。

“都忙什么了呢?”他急匆匆地码字。

“吃饭,喝酒……”清欢盲打着。

“你醉了?多喝点水,注意身体。”他码字着。

“没事,我酒量很好的。”清欢有点感动了。

“嗯,纤纤若兰花的你,却巾帼不让须眉,着实令小可万分敬仰,小可这就给娘娘请安了。”

“平身……”清欢醉意朦胧地笑了,她来了情绪。

“谢娘娘,敢问身高体重?芳龄?”他有点斯文的油滑。

“本宫五短身材,形若武家老大,芳龄,保密。”清欢盲打着。

“妙极,要的端端是这三寸金莲,年龄无视之,小可眼中,您便是佳人一枚。”

“好说好说,你今日如何了?”清欢忽然产生了难言的感觉。

“小可感冒了,鼻孔塞了两团纸。”他这么码着字。

“啊,吃药去……”清欢忽然心中一软,她继续打字:“不然会严重。”

“为了佳人,我持续奋斗。”他继续打字。

“你真能贫。”清欢笑了笑。

那个粉名字发话了:“公子喜新厌旧,你还对诗不?”

清欢的表情在那一刹那间凝滞在脸上,她忽然手指冰凉,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句子又飘了过来。

顾云飞码着字:“今日我左拥右抱,当真是幸福满满啊。”

清欢呆住了,她的心开始作痛,屏幕上再飘什么字已经模糊了,她竟然觉得一阵气郁,飞快地按下了关机键。“噶”地一声,电脑熄火了。

顾云飞,你如何能这般伤人,算了,又是一场黄粱大梦,这次,是自己被耍了。清欢头晕脑胀,摸上二楼,衣服未脱就趴了上去,她的心在这一瞬间荒芜。楼下宝哥的笑声无比刺耳地传了上来,这就是醉酒的境界,一切细微之处,一切琐碎的声音均清晰在耳畔,难言的烦躁,泪水打湿了被罩,清欢呼呼地牛喘,鼻涕淌了出来,此刻的清欢柔弱地像个小丫头。

世界在转,仿佛是飞机在反复爬升、下落。

梦境来了,她哭喊着去追那个英俊的男子,而他冷冷地甩开了她,手表从礼盒里蹦出,摔碎了。

“喵呜。”小伍蹲在床头,天已亮。

03 心照不宣

“喵呜”小伍用爪子扒拉着清欢的脸。

宿酒的作用使然,清欢头发蓬乱,脸色红润,她已恢复了气力。

她揉揉眼睛,伸出手指轻抚小伍的下巴,小伍陶醉地闭上眼睛,爪子搭在清欢手背上,抱着手指舔舐,冰凉,酥痒。对对,这就对了,姓伍的,你就该这么来伺候我。清欢的记忆已很遥远,看着小伍平平的大腿弯,清欢笑了。

没良心的男人,就该把你阉了。

清欢报复的快意与依恋并行,虽然北京那姓伍的可恨,但这么多年,就是小伍不离不弃不会说话地陪伴着她。小伍温顺乖巧,肥头大耳,皮毛光滑,干净美丽,还不怎么脱毛。

大年初三早上,清欢着一袭红艳的披风回苏北娘家,顺便用单反拍一组美图放在空间里。

梦里水乡,我穿嫁衣,乘一叶小舟,荡漾在这烟云处。清欢坐在船头,带上蓝牙耳机,《卷珠帘》的声音回荡着:

细雨落入初春的清晨,

悄悄唤醒枝芽,

听微风耳畔响,

叹流水兮落花殇,

谁在烟云处琴声长……

电话响起,齐悦儿提前通知了北方大区的联谊会行程。薄冰哗啦啦作响,微信圈子里有人纷纷点赞,男粉丝真多,这一袭红衣也当真是异常娇艳。

一片寂静,苍茫的白色,阳光从雪地反射到窗棂上,格外地刺眼。

顾云飞在聊天室茫然地等待,清欢却似泥牛入海一般杳无音讯了。公屏上连续蹦着男欢女爱、情短情长、打情骂俏、风花雪月、以及更多的有辱斯文……

他切换到新浪博客,快速地码字,写着心情日志:

大年初三,晴。阳光刺眼,鸽子乱飞,感冒越来越严重,而清欢却消失了。是不是哪句话刺伤了她,否则她应该跟打声招呼再走的,不过也有可能是睡着了,这粗心的孩纸~我确实已对你产生了充分的好奇心。

致清欢:

清欢(我能再加个亲爱的吗),你好吗,你那千杯不醉的狗屁谎话完全不靠谱,你真的好孤独,现在已醒了吗?在做什么,是否顾盼自怜,独自梳妆呢?你用五短的小爪,轻抚秀发,眉目传情,却不知光阴已从指尖溜走,我就是你的口红,我就是你的梳子,为你服务。如果可以,请让小生作你头簪上的一朵珠花,为你添彩,请让小生作你寂寞的酒杯,助你畅饮人间的佳酿……

跟保安交代完,顾云飞走出厂子,拦了辆过路的出租车,进城买药,城市一派萧条,大饭店生意不怎么地,小饭馆倒是不错,还有卖年货的小摊贩,冻得脸色铁青。转悠完了,吃了点东西,顾云飞突发奇想地去蒸了桑拿。

通明的桑拿房,炭火正红,汗流如注,顾云飞昏昏沉沉,仿佛灵魂脱壳一般,心底无力,无数酸楚的往事泛上心头:记忆中,自己一直都在拼命学习,考上了二本,自大二那年亲眼看见初恋女友和学生会主席去了出租屋,人生的初恋便夭折了,之后第二次,第三次都无疾而终,而最终家乡偶遇的那个放浪女子用激情匆匆结束了顾云飞的人生第一次。顾云飞恍然大悟,原来爱情不只是说说而已,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次感情。应聘到这个陌生城市来,也是放浪女子的绝情所致。顾云飞无望,在日夜颠倒了数个星期后开始振作,投简历,远离了家乡。想到这里,顾云飞充满了感伤,

这样也好,人生总是无常的。也许男女之间本来就是猫捉老鼠的游戏,你对她越好,她越拿你当根草!

在蒸与泡之间来回折腾,顾云飞的鼻子离奇地通了气,走出桑拿室,顾云飞头脑立刻清醒起来,门外的寒风袭来,竟不觉寒冷。嗅觉恢复了,味觉似乎也亟待恢复,顾云飞又买了一箱橙子带了回去。再见,城市!

顾云飞吃着橙子,打开低音炮,《don'tcry》枪花的尖嗓在重金属音乐中响起:

Talktomesoftly

Thereissomethinginyoureyes

Don'thangyourheadinsorrow

Andpleasedon'tcry

Iknowhowyoufeelinside

I'vebeentherebefore

Somethinischangin'insideyou

Anddon'tyouknow

Don'tyoucrytonight!

Istillloveyoubaby!

Don'tyoucrytonight……

这感觉真不错,顾云飞跟着吼了几嗓子。枪花的歌曲完了,又是Negative的《stillalive》、HIM的《joinmeindeath》、夜叉乐队《化粪池》、雷刚《天堂》、西游乐队《玲珑塔》、AV大久保……顾云飞自认为是个摇滚青年,摇滚青年就必须呐喊着。

自甲壳虫问世以来,金属乐演化地是五彩纷呈,顾云飞真的有点后悔没有去上音乐院校了,说不定能跟那些摇滚明星一样,声嘶力竭地走上音乐节的舞台呢。

然而逃跑计划的《夜空中最亮的星》让顾云飞的心瞬间温暖了起来。

毛川柔软沙哑的嗓音,诉说着不离不弃的深情,顾云飞眼眶湿润了,这首据说听哭了无数粉丝的歌曲,果然充满着无限的深情。顾云飞是一个开明的人,喜欢进取,喜欢思索,喜欢接受这个世界。当然张北草原音乐节顾云飞也去过,毛川仍然是他最喜爱的歌手之一,那次这首《夜空中最亮的星》在粉丝的强烈要求下,出演三场。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QQ开着,隐身,除了群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之外,小企鹅再也不见动过。十年了,大一开始疯狂聊天,数一数到现在刚好十年,28岁了。夜晚,“嘭,啪——”遥远城市的烟花又燃放了起来。

在遥远的上海,外滩也有烟花,然而清欢正在博客上撰写着文字《谁是谁的谁的谁》:

……

负心郎君

短暂的流年

若要不想离

最好不相见

我愿

轻掬流水三千

不负如来不负卿

谁是谁的谁的谁

一笑泯恩怨

唐大师似有深意地评论了:缘起缘灭,如影相随,好文!

额,清欢有点发呆。

04  人在天涯

就在清欢写完博客发呆之际,齐悦儿打来电话,机票已订好。

谢谢,通话结束。

一晃四天过去,正月初七,清欢早早就收拾好了行装,无线充电器,JBL蓝牙小音响,一身保暖内衣,其他的防寒衣物,可以到那边临时再买。再带一本小清新的书籍,消磨时间用吧。“哗”拉杆包的拉链合起,时间尚早,喂了小伍,清欢呆呆地坐在书房发愣。中饭是宝哥做的,吃了饭,女儿早早回屋了,宝哥也去打了游戏,复式楼空荡荡的,感觉不到人气,这大概就是中产阶级的普遍存在状态?

电话打通,齐悦儿却没空,她正在和保时捷卡宴约会,换个号码,公司的另外一个姐妹却去了外地。清欢叹了声气,披上外套出了门。

冰雪还未消融,物业公司刚刚上班,开始铲雪,大街上飘游着一些清新的气味,人,看见人群,清欢寂寞的心情顿时觉得好多了。“嘻嘻,哈哈。”几对少龄男女擦肩而过,女孩并不漂亮,男孩并不英俊、富有,可是他们有青春,是,青春,青春是最好的东西。

青春是一个可以任意撒野的季节。

清欢的余光从女孩的腿肚和脖颈处掠过:她那穿着不知是美特斯邦威还是森马的廉价牛仔裤的腿不能算好看——品牌是很重要的,这些衣着的东西,一定最少要去哥弟以上品牌的店里去试。但,那少女的双腿充满了弹性,这可以从走姿看出,那粉颈,饱满,擦肩而过时甚至有一股淡淡温热的少女体香飘来,这些事情有些触动了清欢,她愕然地回头,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飘然而过,只是,过往已成往事,无法再追忆。

现在的年轻人,恋爱地真早,不过,清欢在头脑里大概过了一下如下从杂志上大概了解到的数据:

伊朗法定结婚年龄9岁;

荷兰法定结婚年龄12岁;

俄罗斯法定结婚年龄14岁;

法国法定结婚年龄15岁;

菲律宾法定结婚年龄16岁;

韩国法定结婚年龄16岁;

日本男18岁、女16岁;

英国16岁;

巴西16岁;

香港16岁;

台湾16岁;

……

不过,以中国目前的教育情况看,中国的少男少女顶多是个半成品。

青春固然是好,可是青春过去之后呢,是人都会老,她忽然回忆到公司里那些新入职的大学生,根本就是傻乎乎的菜鸟,一旦到了来年,这些菜鸟却又变得油滑世故不堪,令人作呕,眼高于顶的清欢向来不喜欢与这些人讲话。

想到这里,清欢突然释然。

中国古话,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多么公平。有青春并不能当卡刷,银联的POS机只识别信用卡,不识别脸蛋。唯有手中拥有那么一叠子建行的金卡、钻石卡,那么,在这个世界上才算多少有点面子,虽然面子不实在,开双R轿车的梦清欢也从未做过,那些资产阶级的东西太遥远,但,面子固然不实在,至少钱实在,就算是坐在宝马里哭。

那也是好的,哭着哭着不就没事了吗?

爱情,就是个屁!不放吧憋得慌,可放出来吧一会就没了。

思绪又飞到了财经大学时期,那一穷二白的年代,她曾坐在自行车上笑过。可清欢并未享受,她勤工俭学,用假期去给初中生上门授课。记得有一次回宿舍时,天色已晚,踢翻了暖水瓶,于是那个夏天,在女孩子们都传短裙的七月里,清欢腿上抹着烫伤膏,穿了一个月的运动裤。记得小时候家里更穷,清欢的儿童床一直未换过。

清欢在逐渐成年后,采用了“对角线”睡法,也许清欢不长个子是与这个有关系的。清欢心绪是复杂的,对物质的释然和对青春的追忆,前者让人安全踏实,后者使人感怀和难舍。也许本来人就是这么一种极其矛盾的存在。

难道我不够柔情吗?清欢怅然若失,又有些伤怀。

那与伍某之间两地相爱期间的吵吵闹闹,是不是他的耐心已到了极限?

清欢在这个下午突然开始反省。也许真的是自己太要强,在某个问题上的喋喋不休、毫不退让,最终让他疲倦了,毅然选择了退出?这么说,也许他有他的理由,或许我当初应该多体谅他。

一阵并不喧闹的音乐声传来,钻入心中。

清欢目瞪口呆,她脑子嗡的一下,转头望去:水木年华网吧。

很美的名字,这音乐竟然惊人地戳破了自己的心事,与往事的关联,这让清欢感觉万分亲切,就像是相见恨晚的故友。歌声婉转悱恻,如泣如诉,美的让人不舍发出噪音来破坏它。网吧门开了,音乐声增大,几个年轻人匆匆离去。自从有了自己的电脑后,清欢就再也没去过网吧了,网吧的键盘上可能有乙肝病毒等一系列可怖的东西,然而,今天,就破一次例吧。

走进网吧,交了押金,找到一个安静的VIP机器。周围的少男少女打着游戏,视频着,聊着天。

与民同乐,清欢的心开始快乐了起来。

登录了邮箱,邮箱是几封新年贺卡。电脑没装MSN,清欢忽然想聊天了,她已经没那么恨了,打开网页,进入聊天室主页,输入用户名和密码,登录了聊天室。聊天室里节日的问候还在继续,很多人已上班,现在在偷偷聊着,他们彼此关心着,嘘寒问暖,家长里短,油盐酱醋,送花的送花,鼓掌的鼓掌,搞怪的搞怪,她找了一圈,才发现他的名字已改成了“挂听歌”,清欢打了一句话发了过去。

“在吗?”清欢打了两个字。

“哇,我等你好多天了55555”他立刻就回了过来。

“怎么了,大男人555的恶心。”清欢没客气。

“好吧,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顾云飞打着字。

“你哪里错了,我怎么不知道。”清欢若无其事地打字。

“好吧,你应该是气走了。但是我也反省了自己。不信你看。”顾云飞把他的日志复制粘贴了过来:

清欢(我能再加个亲爱的吗),你好吗,你那千杯不醉的狗屁谎话完全不靠谱,你真的好孤独,现在已醒了吗?

在做什么,是否顾盼自怜,独自梳妆呢?你用五短的小爪,轻抚秀发,眉目传情,却不知光阴已从指尖溜走,我就是你的口红,我就是你的梳子,为你服务。

如果可以,请让小生作你头簪上的一朵珠花,为你添彩,请让小生作你寂寞的酒杯,助你畅饮人间的佳酿……

清欢手指有点发颤,她的心瞬间被软化了,虽然他有点贫,但……这柔情主义,这罗曼蒂克情结让清欢坠在云里雾里,觉得胜似喝了法国庄园1862的陈年佳酿,顿时轻飘了起来。他没有说谎,看得出来,这大段的文字是早就写好的。

清欢有点歉意,现在她决定今后遇到任何事情都应该给他解释的机会,最少也应该包容一下他,男人虽可恶,但也并非十恶不赦,可恶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自己,怎么就跟他较上劲了呢?

“啊,好感动。是你写的?文笔不错!”清欢夸赞着。

“姑娘谬赞了,实在不敢当。"他终于不用“娘娘”二字了。

“得了吧,你以为你多大?叫姑奶奶还差不多。”清欢有点发笑。

“额,我28了,你呢小姑奶奶?”他打字。

“看,我就说呢,你还是个毛孩子。”她笑了,他果然还是个弟弟。

“那你到底芳龄呢,你要是不说,我就绝食啦。”他玩笑般威胁。

“我比你大多了,叫我姐姐吧。”清欢笑眯眯地打字。

“不,我都说了,年龄不是问题,你还是我心中的佳人。”他的句子飘来。

“额……我劝你还是喊了姐姐吧,不然怎么聊?”清欢有点发呆,他的坚持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在清欢的经验中,以往那些小弟早早就服了输,姐姐、姐姐的喊着,像今天他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蛮不容易的。

“可算了吧,我劝你作我女朋友吧,反正姐弟恋多啦。”他打着字。

“这样也行?我有什么好处?”清欢心中甜甜的,窃喜,又忐忑,仿佛偷食的猫,警惕地看着周围。

“好处么?好处多了,比如兴趣爱好广泛,体贴温柔……”他像是在思考。

“嗯,看起来挺好呢。”清欢话赶话,想象着他思考的样子。

“当然好了,金牛座的我,具有极高的审美品味,坚韧耐劳,是你最佳的小情人,嘎嘎。”他说:“你呢,你是什么星座?”

“我是个瓶子,好了你不能再查户口了,否则我不喜欢你了。”清欢回答。

“啊,水瓶座,看来你经常说谎。”他打完字,过了一会,复制了一堆水瓶座的特征过来。

“你又度娘了,有意思吗?”清欢撇着樱桃小嘴。

“是是是,我度娘了,可是,这也得费工夫啊,难道这也有错?”他似乎冤枉地说。

“哼。”清欢虽然觉得他讲得在理,虽然还是不想饶人,但心里软软的,甜甜的。

“喂,瓶子别发呆,牛在等你回话呢。”他又打字了。

“你想喝瓶子里的水?”清欢打完字脸微红。

“额,不给喝拉倒,我啃干草。”他的句子马上回了过来,然后他又继续打字:“如果瓶子愿意让牛渴死,牛也情愿永恒守护着瓶子,不让瓶子空掉。”

好感人,清欢心中一热,眼眶有点湿润。手机闹铃想了,清欢意识到该去赶飞机了,于是她急匆匆地回话。

“我该去赶飞机了,你慢慢聊,不许勾引良家妇女。”清欢说。

“好,我一定为你守身如玉,可,就在这里等你?”他回复。

“这,你有MSN号吗?”清欢忐忑了半天,下定了决心加他,她的MSN上都是同学同事,没有网友。

“木有,只有小企鹅。”他回复。清欢了解,国内的大众用户都是用QQ。

“那你等一下,我注册一个。”清欢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就快速注册了一个,把QQ号发了过去。

“加了。”一阵咳嗽,消息闪动,他的QQ网名居然叫“天涯无爱”。

“我走了,无爱同学,我要远去天涯了。”清欢告辞着。

“人已在天涯,天涯怎么会远,我在天涯等你。”他回复着。

清欢带着甜蜜和一身轻松驱车驶向了浦东。

一曲柴可夫斯基《降B调第一钢琴曲》将黄昏点染地格外雄壮,清欢心中充满了能量。

蓝色的车子,像是插着翅膀的鸟儿,飞翔在横跨江水的大桥之上。天地苍茫,而现在,她有了一个珍藏,QQ号里,就他一个。

巨大的航班呼啸着冲上了高空,清欢飞了起来,像是飞在了云堆里。座次正好,左望,云海苍茫高远,一航班的人就像集体的修仙者,在这瑰丽的时分,御空飞行在太古的天界。橘红色的太阳,娇艳地让人落泪,类似爱情——浓烈而迟暮。

清欢鼻子一酸,闭上了眼睛。

05  大喜大悲

北方,零下二十六度。

一下飞机,业务经理已送上一套羽绒服。“虽然样式您不一定喜欢,但这是我一点心意。”

清欢二话没说赶紧披上了,钻进了轿车里。窗玻璃一片朦胧,车内有点闷,不知道谁抽过烟,清新剂的气味让清欢有点难受。霓虹闪烁,车子直奔必胜客,简单用餐之后,清欢要求回宾馆,宾馆简单、柔和、干净、舒适、雅致,丝毫没有不妥。颈椎难受,清欢躺下即睡。

翌日,晴,听汇报、业务交流、产品分析,这些都较为平常,那年富力强的北方大区经理一身笔挺的西装,彬彬有礼,早早就布置好了会议室。会议完了,中午是一顿美美的餐,清欢是个极感性的人,拍图发了微博之后就开始吃,直到吃得冒汗。

下午,清欢有点腹痛,浑身酸痛,根据清欢的经验,判断自身问题的可能性如下:

A、例假快来了;

B、感冒的前兆;

C、感冒和例假要一起来了。

清欢选了答案C,所以清欢推掉了下午的应酬,早早地回了宾馆。她手足冰凉,躺了一会,感觉好些了,只是四肢酸软,鼻子有点不通了。

她找到了WIFI,下载了QQ,立刻登录。他在呢,酷酷的头像开始闪动。

“你到了啊,赶紧接住你。”他还没等她站稳,他就“接住”了她。

“昨天就到了,冻死我了,这零下二十六度。”她说。

“唉,我这也差不多了,双层玻璃好一些,有暖气。”他说。

“这里貌似也有,不过,脸有些干。”她说。

“你不适应的,我给你说,去找一盆水,放在屋子里,不然你的樱桃小嘴明天会开裂。”他说。

清欢吓了一跳,乖乖地去接了一盆凉水,一用劲,浑身酸疼,胸部也胀痛了起啦,怎么跟怀孩子那一年,产奶似的。

“接好了吧,凉水热水啊?”他问。

“这还有区别啊?”清欢不解。

“接盆热水,慢慢泡脚,你们女孩子总是美丽冻人,你下肢都凉了,快去吧,不然会痛经。”他说。

这话说的……清欢飞快地去兑了热水,等到不烫手,这才端了过来,将脚放了进去。

“不错嘛,你对女人还挺了解的,看来你生理卫生没白学。”清欢说,发去一个呲牙笑的表情,热水暖暖的,清欢心中暖暖的。

“那些都是小儿科。”他说,发来一个超大的呲牙笑的表情。清欢已经很多年没用过QQ了,这久违的表情,很喜感很亲切,腾讯现在出了这么大个头的龇牙笑,真是辛苦了马化腾。

“你的牙不错。”清欢笑了。

“我的牙大,你的牙小,你的嘴也小,什么都小。”他又来了个奸笑。

“讨厌。”她说,发去一个榔头砸脑袋的表情,他突然不说话了。

“亲亲我。”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清欢呆了,她做不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边就已经发来一个亲吻的图片。尾随而来的是一束玫瑰。清欢忽然开始心跳,房间不觉闷热了起来。

“花收下了,谢谢。”清欢故意无视了那个亲吻,但心情无法平复。

“呵,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但是,我真的喜欢你。”他似乎有点忧伤起来了,他娓娓道来:

我的爱情,在大二那年的风雪丧礼中夭折,我沉睡着,苏醒的爱情却又给了一个风流女子,我的世界早已经死了。所以,我宁愿我的世界里只有太阳,只有山水,而没有爱人,我不想等谁,在这幻梦一般的岁月里,灵魂于静夜独舞,以悼念曾经的失去,以缅怀一个时代的结束。在没有爱情的岁月里,世界才是永恒的。

“那,你遇到我,世界就不会永恒了。”看着他的文字,清欢觉得好酸楚。

“什么是永恒?永恒是一种无法衡量的东西。”他回复着。

“真爱就是永恒,宇宙的寂寞和孤独也是永恒。”清欢说。

“你说的让我想到鸿蒙初开,金刚鹦鹉的故事。”他说,清欢很意外。

“好,你讲来听听。”清欢快速打字。他又开始了一个大段落:

盘古开天地后,从鸿蒙中飞出一只小小的金刚鹦鹉,它以天地为食,吃完后找了一座山去磨喙部(鸟嘴),它磨啊磨,磨完之后睡着了,这一睡就是一万年。一万年后它醒了,继续进食,磨喙,又睡。多少年终于过去,等到大山磨成了水洼,变成了沧海,小金刚鹦鹉飞走了。此间的岁月,对于太古的宇宙而言,仅仅是沧海一粟而已。

“这就是永恒!”他讲到,故事很长。

“好艰难,永恒。”清欢抽泣着鼻子,她已被感动,有一种莫名的痛在撕扯。

“但是我不想要永恒,永恒没有指望,我也活不到那个时候。”他说。

“嗯,那你想要什么?”清欢说。

“我想要你。”他说。

“啪”,清欢手一抖,鼠标掉进了脸盆里。她捡了起来甩干,还好鼠标没有烧,她匆匆穿上拖鞋去倒了水,脑子一片空白,仿佛凝滞了。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喂,你还在吗?你怎么了?”他焦急了。

“你生气了?”他继续问。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喜欢你,我无法骗自己,控制自己。”他说。

清欢终于平静了下来,她走到窗户前,打开了窗户,冷风灌了进来,一阵畅快,清欢的头脑已完全清醒。这世界上有很多骗子,说不定他也是其中一类,所以她要好好地套一下。唉,为什么会这样,昨天还好端端的,刚才也好端端的,可是这关系怎么就顿时觉得恶心了起来。

这网恋,再往下走,该上床了,为什么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呢。清欢叹了一口气,亲手栽的树,亲手拔了吧,清欢定了定心,“嘭”合上了窗户,走回电脑。

“你是不是想见我?”清欢面无表情打字。

“想啊,你会见我吗?”他回复。

“好,那我去找你。”清欢开始嘲笑。

“啊,让我想想,这有点快。”他似乎有点意外。

“那有什么,你甜言蜜语地不就是等这一天吗?”清欢打着字。

“你在说什么?”他回复过来。

“别装纯了,上床,上床,上床。”清欢气恼地打着字,心碎着。

“我不急啊,也没强迫你,我只是单方面想。”他说。

“你不急,我急。”清欢说。

“你真的等不及的话,那就来吧。”他回复着,还加这个流汗的表情。

“呵呵,看看,承认了不是,本来面目露出来了不是,你就是个无耻的色棍,错,你高级一点,你有文化,有情调,知道怎么讨女人喜欢。”清欢狠狠地打字骂着,由于生气,腹部开始疼了。什么呀这是,这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明明美好的东西,最后演变成一场肮脏,一场葬礼。

清欢的心忽然撕裂,呼吸很痛,泪水模糊了电脑屏幕。他不回话,清欢继续打字。

“明明是个好男子,为什么偏偏要堕落,想要人家,想要跟人家上床,你让我觉得失望,恶心。有你这么恶心的吗?拜托你花点钱去找小姐吧。”清欢继续打着字,头一甩,泪珠子掉的满键盘都是。

那边完全没有动静,半天发过来一张大哭的表情。

“这个QQ,我不用了,顾云飞,再见!”清欢按下了关机键,电脑嘎然一声关机,房间内一场寂静无声,犹如又一场梦醒,清欢好难过。窗外起了风,一会的工夫,大雪竟然开始下了。

清欢缩在被子里,腹痛让她十分难熬,不巧的是关节炎也隐隐作痛起来。她挣扎着起来吃了药,想起自己的身世、生活、遭遇的爱情失败、方才又一个美梦的破碎,清欢倒在被窝里开始流泪,擦着鼻涕,貌似真的感冒了,因为太阳穴也开始疼了。

也许,也许在清欢的潜意识里,她的心灵仍如处子一般。在清欢的情感世界里,性是作呕的。这个问题清欢以前专门去看过,也许真是心理咨询师说的那样,婚姻没有投入情感?。

可毕竟那是她唯一的男人,在她情感一片荒芜之际“收留”了她,尽管对自己的丈夫无感觉,丈夫笨手笨脚,房事毫无乐趣可言,可难道就能胡来么?

不能。

所以她宁肯只要情爱,情爱可以接受,在现实中也未违背妇德。

在这精神大喜大悲的剧烈的刺激下,清欢沉沉睡去。

06 破晓

清欢做了一个梦,梦里玉碎。

清欢高烧,脸色通红,半夜醒来之后去喝了冷水物理降温,她要将自己折磨地狠一些。

风雪,似乎就透着双层玻璃和厚厚的窗帘,席卷了进来。清欢惊愕地坐起,却发现坐在荒凉的宿舍里,窗外,系里的同学正在收拾行囊,准备离校,七月流火,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而那曾经用自行车驼过她的男子,现在正在和一个美貌女子告别,他拥抱着她,抱得那么紧。

他们吻上了。

“喂,你抱错人亲错人了,我,我在这里,你往这看。”清欢拧着窗户把手,那把手赫然锈住了,她拎起凳子砸去,玻璃纹丝不动,只见那男子仿佛向这边望了一眼。清欢带着哭腔急匆匆地打算开门冲下楼去,门被反锁了,黑漆漆的走廊,空无一人。

男子拉着美貌女子走远,清欢停止了拍打玻璃,泪水掉下,无人听见,无人同情。

走廊传来一阵优雅的脚步,晃门,清欢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起满了全身,门开了,一个斯文的年轻人站在门外,甩了甩长发,左手斜插在裤兜,他微笑着伸出右手来。

“走,我带你去找他。”

手很大很软很温暖,清欢顺从地跟着比自己高一头的他,竟觉得十分安全,那黑漆漆的走廊,瞬间就走完了。下得宿舍楼去,系里的同学均已离去,空荡荡的校园,只剩下静默的植物、花卉好鼓噪的蝉鸣声。

“清欢?好巧,你怎么来北京了?”清欢转头,是小伍,他彬彬有礼地望着她。

“是你?你不是……”清欢十分费解。

“嗯,当年,我很抱歉,谢谢你的爱,虽然悔悟,但终归已成过去,希望你原谅我。”小伍满是歉意。

“抱抱我。”清欢眼眶已湿润。

“嗯。”他温柔地给了她一个父亲般的拥抱,清欢靠在他的胸前,鼻涕掉在了他的衬衣上。她狠狠地擦着,毫不客气。他笑了,递给她一盒精美的纸巾。“我要走了,有人在等我。”他指了指身后一个陌生的女子,她品相一般,毫不起眼,却清丽温顺如小绵羊。

这,这是他妻子?根本不配!

清欢在一瞬间被击败,她的自尊心已经摔成了八瓣。就在自尊心粉碎的时候,小伍挥了挥手,跟着小绵羊远远离去,带着幸福的表情。

“站住,回来!”清欢嘶声喊着。

宝哥突然出现,脖子上还挂着耳麦,手上拿着鼠标。

“玩够了早点回来。”宝哥带着带着女儿钻进了车里,面无表情,绝尘而去。

一声轻叹,轻如呼吸,有人轻轻从背后抱住了她,温暖袭来,他的臂弯很柔和,清欢出了微微的汗。

“你是谁?”清欢平静了,她全身无力。

“敝姓顾,字云飞,人称无爱浪子。”他用一种淡淡的口气说。

清欢回身,却见他眼眶深陷,目中带着沧桑和深邃的悲哀。

“我记得你才28岁,怎么看起来像是30多了?”她有点心疼的抓住了他的手。

“哀莫大于心死,心已死,怎会不老?”他说。

“胡说,你还年轻。”她纠正着,只见他凝神望着自己。

“你的玉碎了,为何还要戴着?”他说。

清欢大吃一惊,低头一看,果然翡翠从玉芯粉碎裂开,一晃之下,一片片掉在地上。她心中一阵震惊,低头去捡,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别捡了,碎了就捡不起的。”他说:“我就是玉,玉就是我。”

清欢惊愕地抬头,只见他的肌肤和衣着开始蒸发。

“你丢弃了我,所以,再见,照顾好自己。”他走过来最后紧紧拥抱了她,然后消失在了空气中,一点渣子都没剩下。

地面下限,清欢掉了下去。

清欢在惊叫中睁开了眼睛,雪停了。

而顾云飞,脸色发青,已盯着屏幕一晚上了,他没睡着。对方头像变黑的一瞬间,顾云飞感觉到胸口有个东西裂开了,疼了好久。他脸庞发烫,人格受辱的感觉与永失爱恋并驾齐驱,交替刺激着脑海。他从床底下摸出啤酒,打开音响,陷入了麻木状态。在这麻木状态里,他迅速写着日志,写完了,复制粘贴在她的QQ里,做完了这一切,他用凉水洗了脸,对着窗户发呆到了天亮。

黑夜漆黑如棺材,风吹打玻璃,仿佛新棺上不断洒落的泥土。心中,的确是有种美好死了,就葬在这里!还是被自己亲手埋的。

惊艳邂逅,亲手刨坑,亲手下葬!

而天色终于破晓,雪却停了,这破晓的光明,仿佛棺材被打开了一线。而日出的颜色,却像是棺材里流出的血液,悲壮又绮丽。

破晓是难以形容的,那黑暗与光明的一瞬间交替,是无法言表的美好,终归是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就像逐渐发酵的情感,浑然不觉,就掉了进去。而这日出的一弹指,更是将大地披上了一层红色,红得像是鸡冠子,红得就像鲜血,红得就像火焰,红得就像是嫁衣的颜色。

顾云飞无声地喝完了最后一口啤酒,将瓶子丢在桌子下面,一头倒在床铺上,闭上了眼睛。

他太累了,进入了睡眠。

宾馆里,清欢望着被自己乱动搅和地一塌糊涂的被罩,愣愣地发呆着,脑子一阵阵的眩晕。她晃了晃头,头壳似乎和脑子分离了,一晃,里面似乎乱动,就像一枚生鸡蛋,太阳穴一扎扎地疼。

望着地上的鼠标,她愣了,这是昨天摔的吗?好像都忘记了。她挣扎着爬起来烧了一壶热水,去了卫生间。

例假没来。

胸部胀痛,头晕目眩。唉,上医院吧。

打完电话,半小时以后车子来了,业务经理将清欢送到了医院。

扎针的护士满头大汗,一连扎了数针,疼得清欢泪眼婆娑的。不过,也难怪护士,清欢那柔若无骨的小胳膊,连血管都找不到,这又没休息好,血压严重不足,哪里还能找见静脉。扎针的护士也是个小个子,一对一,两个小鸟依人,一个满头大汗,一个泪眼婆娑。

共同特征:满月脸,尖下巴,五短身材,手无缚鸡之力。

护士长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用橡皮管捆扎着清欢的胳膊,连打带拍,肉就差拍紫了,这才一针捅了进去,一针见血,三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妈的,这是什么命啊!清欢咬牙切齿,无力地靠在了椅子背上。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就跟眼泪一样,补充着她的泪腺,主要还是补充了体力。

头晕脑胀,有人陪护,清欢索性睡了过去,她累的连梦都没有。

一觉睡醒已是下午,清欢满面红润,她脑袋已清醒,清醒后第一件事,她捻起玉,仔细看了看,完好无损,而玉芯却似变了,变成了一滴泪的形状。玉能通灵,一点不假,但这或许是错觉也不一定。

我到底是不是个罪人?

07  心旷神怡


久闻清欢闯荡海外多年,为庆祝清欢病情康复亟欢送仪式,一场别开生面的告别会在某大型国际酒店举行。

丰盛的各色菜肴如生鱼片、印度飞饼、披萨、意大利面、土耳其烤肉、布丁、奶酪……当然了,东坡肘子、西湖醋鱼、三丝拌蛏等中国菜也是比较齐全,毕竟不是功夫菜馆,当然也就少了黄花冬瓜豆肉夹、煎酿豆腐等菜系,精美的陈酿干红、鸡尾酒、柠檬汽水、各种品牌的咖啡,应有尽有。

这衣着光鲜、复古的盛宴,既然是此间主人个人的腰包,那便少了些许廉政的烦恼,大不了回头请他。

她这一桌额外加了黄金头盔、红烧蜗牛、清蒸鱼翅、蒜蓉干贝这四道菜。尤其这道黄金头盔,其实是干煸的梭子蟹,不过,这浓浓的地中海风味的螃蟹,确实是美味到家了。

清欢食欲被勾了起来,吃吧,吃吧。

穿燕尾服的钢琴家纤长的手指在黑白键盘上纷飞,引起了清欢的高度关注。你喜欢听什么曲子?北方大区经理笑眯眯地盯着清欢,递过来一本曲谱,目光在她胸线之间游走着。太好了,就让他当一回马克西姆,再当一回雅尼。清欢点了一曲马克西姆的《野蜂飞舞》,又点了一首雅尼的《圣托里尼》。

钢琴家惊愕地回头,对着清欢鞠躬,竖起了大拇指。

琴键飞舞,清欢闭上眼睛,仿佛钢琴家已化身剑客,将一柄长剑挥舞地滴水不漏,而圣托里尼响起,则是另一种电影《无极》的感受。

觥筹交错间,舞曲响起时,恍若嘉年华,那老式留声机、黑胶唱片里播放的老式爵士乐,则更是勾起了多少青春年少文艺梦的回忆,莱茵河畔、科隆大桥……那些如影随形的寂寞情结;清欢的人生匆匆,充斥着分离,岁月就在这飞来飞去之间,不停地与人生的各个风景不断告别,又连续重逢,充满了喜悦与惆怅。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旅行,旅行的定义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再到下一个地方,而清欢知道,这旅行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她的心也在旅行,匆匆地流浪在千山万水之间,却没有人能触摸地到,除了他。

清欢此生对陌生人从未大发雷霆,因为那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和礼仪,但这么多年的礼仪课程,在那夜宾馆,对着电脑,对着屏幕上的他大发雷霆之时,礼仪已统统还给了培训机构。

清欢觉得自己得了一种病。

她已把太多的面孔联系在一起,联系在顾云飞的身上,他的具体样子,清欢没有具体的证明,所以只好把各种美好的想象往上安。凄凉如漫长的一生,这个人出现之后,清欢竟然渐渐找到了依靠和存活的证明。她已经原谅了他的无礼和冒失,甚至,在今天忽然想起他,他甚至还有点可爱。

看来所有事情的发生,原因都在清欢这里,她没有给他一点辩解的机会。

但这是清欢的职业病,作为高管,指令必须被无条件执行,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过,清欢总是保持这风度和礼仪。想起那天在宾馆,对着电脑发脾气的场景,清欢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她想到自己的父母,对她严厉苛刻也是如此。

奇怪了呢,看来人发脾气通常是对着自己的家人,为何人总是跟自己最亲密的人发脾气呢?

可他又不是自己的亲人,嗯,他不是,他只是个年轻的男朋友。

对了,清欢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是不是在心底,真的喜欢他,接受他了呢?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有爱就有恨,福祸相依,爱恨并存,物极必反,清欢用逻辑学和辩证法来安慰自己。

她本来就一点也没法证明“他要她”是指的什么,“上床”只是清欢自己吼出来的,后面一切恶毒的中伤也是来自于她这里,而他就没有说什么,只是被动地话赶话。清欢追朔着那个梦,他从她身后温暖地抱了她,仅此而已,这让她感觉温暖。

唉,我太可恶了,坐在飞机上,清欢非常自责,希望他没有真的生气。想到这里,清欢开始焦躁。

回到家,下午时分,上海的潮冷,简直比北方的严冬还可怕——上海没有暖气。

清欢打开空调,觉得干燥。她洗了澡,吹干头发,浑身酸疼。忽然记起了他的提到的“足浴”,清欢立刻来了精神,搜到君行健的电话,拨通,不一会,一个大大的足浴木桶被送了来。

倒了少许姜末和玫瑰精油,清欢美美地泡着她那小小的“美蹄”。

清欢对自己的脚丫一向保养得很好,只是年龄大了,不爱像那些少女一样,喜欢穿拖鞋或露脚趾的鞋子在大街上晃荡——固然这个世界上美女如云,可脚踝和脚丫好看的女人却找不出几个来,不是脚趾太长,就是脚底板太瘦,不是脚趾缝太大,就是趾甲盖过宽,那都是不完美的。另,有些女人为了穿劣质高跟鞋把脚上磨出泡,或是脚趾上翘,更是失败。

说到这里,其实要浅谈一下清欢的自我认知:

别看清欢“五短身材”——那也是只是因为清欢还不到1米60的个头,细微处看,其实清欢是个绝世尤物。

先说手,手指虽短,可个个饱满,丰腴白皙,天生光滑,汗毛细短,摸不到骨节,而且指甲盖较小,很容易留出美妙的指甲来,所以说这小小的美手,比乖巧的小伍的爪子要好看多了;再讲臂膀和腰肢,多数35岁生过孩子的女人都有了魁梧之相,臂膀粗如蛮人,腰上一圈肥肉,可这两点清欢都没有,她的上臂不胖不瘦,既不粗鲁,又不纤弱,真真是刚好刚好,怎么搭配衣服都不难看;腰肢,腰肢介于蛇与水桶之间,偏向蛇,腰围一尺九,配合她那45公斤的体重,很匀称。

至于胸围和臀围,清欢有自己的看法。胸围适中,略丰满,清欢认为,自然是最好,小了没美感,大了太油腻。

臀围,清欢的臀围,是东方女子的经典,不像欧美女子那般阔。

所以清欢生了个女儿。

不过,这恰如其分的臀围恰恰让清欢看起来更像少女,不妩媚但清纯又性感。

关于美腿和美足,相信浪莎集团已经科普的差不多了,那就再追加一下,大众眼中的好,那只是花瓶形象,而真正要说艳丽和惊心,恐怕还是天然去雕饰了。清欢的腿和足,就能显出这种自然美来,略略肉感的下肢,平整可爱的小脚丫,虽上不了杂志,但自己观赏一下是绝对够用了。

宝哥不知怎地了,莫非在西方呆得太久,对东方美免疫了?

清欢轻叹一口气,忐忑地打开了电脑,登录QQ的一瞬间,紧张到了极点,一定有一堆骂人的话在不断蹦出来回击,清欢闭上眼都能猜出来是什么句子。

QQ在蹦,他果然有话,可是这话让清欢呆住了,她仔仔细细读了下去,:

清欢如唔:

今,感念姑娘之训斥,伶牙俐齿,严厉之极,因在下失言在先,故在下已无地自容。然痛定思痛,反思过往,遂决定先小人后君子,将此日志CTRL+V给你。昔有柳三变寄宿秦淮河,后有燕青与李师师之合,均传为佳话,但怎奈小可无才无德无金银,且当今烟花女子亦无李师师之才学,小可怎可自甘堕落?

初见姑娘,姑娘之阅历、才情和体征已深深征服了在下的心,在下非太监,在下是堂堂男子,正是垂涎姑娘的三寸金莲、纤纤玉手,日日思暮,血脉喷张、鼻血四溅,辗转反侧,终不能眠。想来姑娘与在下本应为天作之合、地设连理枝、奈何被宝哥抢了东风。

一切均为天意,纵然如此,姑娘却似未得其乐,孤独如姑娘这般,定是宝哥东风不解佳人意,未能如姑娘所愿,共赴巫山云雨。可悲,可叹。原本直言相告思慕之情,却被姑娘好生训斥,奈何,奈何,姑娘情不在西厢,空负了大好网络红娘。

再无所求,只盼姑娘好生打理身体,注意防寒,常以护理为手段,以防寒气郁堵,望姑娘笑言常开。常言道打是亲,骂是爱,此中真言,余已悉数明了。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种种,譬如明日生。

小可痛定思痛,决定痛改前非,一洗登徒子之耻。七尺男儿,本应带吴钩,却沈溺于这非分之想而无法自拔,可悲。余留寥寥数字,全供姑娘一笑,自此,天涯再无爱。

以上,顾云飞书,勿念。

清欢看得目瞪口呆,他的头像黑着,隐身或不在。

清欢反复读着,既感佩,又好笑,既感激,又心酸,他已道破她的家境。而思慕一节,在反复研读之余,却顿感燥热上头,这是什么感觉?被男人强烈需要的女人,往往自己先会产生感觉!

夜深了,清欢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她咬着嘴唇,脸色发烫。

清欢定了定心,入睡了。

可这一夜也是非常美好的一夜,雪停了,天色晴朗,风静静地刮着,万籁俱寂,月光洒在二楼的卧室里,清欢在睡梦中笑了,甜美地像个动情的少女。

清欢居然在35岁这年的夜晚,做了一个大大的春梦,梦中滋味妙不可言,不但例假无痛来临,浑身都正常了。

翌日清晨,清欢心旷神怡,而精神上,也俨然成为完整的女人了。

08 无语终归海

阳光明媚,春光无限,市场萎靡,百废待兴。

清欢整个人舒展了,变得柔软起来,笑容满满地挂在了脸上。虽然QQ上已没了动静,但她一天一个信息照样发送了过去,其中,还有她的手机号。她已承认,她内心已接受了他。

某天她在留言上额外加了一句:“假如有一天我自由了,你会等我吗?”

虽然这世界上充满了各种可能,能力、金钱也许可以买到高端产品,却无法换得真情,清欢明白,真情可遇不可求。而,最真的感情却最脆弱,容易破碎。

阳春三月,冰雪消融;

阳春四月,春风似剪刀;

……

而顾云飞这个人似乎真的从地球上消失了,任再怎么努力,始终是不回复,真狠。

清欢的日程排地满满地,尽量不去孤独自己,她主动请缨开拓海外新市场,于是又多了喀麦隆、阿姆斯特丹等几个地方可去,偶尔也去去冰岛,行程匆匆,只是清欢已始终养成了一个登录QQ的习惯,为了翻墙,还专门购买了VPN代理软件,带着小企鹅和小企鹅里唯一的他,满世界乱跑。每到一处,拍下风景,都会传给他,并加上一句:“我们一起来过。”

虽然市场的开拓不如前些年,但至少是稳赚。

这一年,集团CEO的意外请辞,让董事会陷入了窘境,所以清欢不但加了薪,还多配了一个女助手,暂代CEO的位置,为增加她的出行安全系数,集团给清欢无偿换了一辆红色的奥迪轿车,清欢可谓名利双收。但女人终归是女人,劳累起来真的吃不消,还好,新的CEO于一个半月后赴任,清欢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除了薪水归位之外,集团公司没好意思把轿车收回,还一再鼓励清欢好好学习,作储备CEO。

太可惜了,齐悦儿为清欢叹息。

可惜什么呢?多挣一分钱都会累死,天下哪有免费午餐,这个世界终归是男人的,清欢很释然。

从代理CEO位置上退下,清欢意外地获得了一个月的假期,清欢决心追随顾云飞的脚步——他可是个艺术家呢,认识之初就大谈摇滚乐。她搜了一下国内乐坛的动向,迷你音乐节官方微博和吉他中国上公布的迷笛音乐节信息基本一致,如下:

2015上海迷笛音乐节时间:4月25日-4月27日

2015上海迷笛音乐节地点:浦东三甲港;

2015上海迷笛音乐节门票:单日票100元,3日通票280元,

夜间迷笛电音舞(22:00-10:00)免费。

啊,太好了,无人同往,自己前往,先订票。

清欢利用度娘好好地科普了一下迷笛音乐节的详情,她这才发现,缺了很多装备。耳钉得再打一个,打就打吧,还得来个朋克靴子,好说,墨镜,哈雷头巾,好说,搜了一下,附近就有个世界殿堂级的NEWROCK旗舰店,去了一趟,刷了一次卡,基本全部搞定,看来就差一辆哈雷戴维森机车了。

对不对,有钱就是很好很任性?

现在的清欢,已打扮地面目全非,让邻居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身打扮从奥迪车上下来,的确是怪怪的,但不能不承认,清欢怎无论么打扮都是抢眼的。人山人海,演出阵容已提前曝光:

左小祖咒、罗大佑、李健、痛仰、果味VC、马条、夜叉、扭曲机器、木玛、苏阳、FIFIRONG(英)、龙神道、曹方、面孔、诱导社、钟立风、布衣、尹仁荣乐队(韩)、液氧罐头、小老虎&SOULLSPEAK、卡奇社、糖果怪兽、escapePLAN(逃跑计划)……

很好,清欢虽然不知道什么和什么,但有种和歌迷粉丝一样激动的心情,这还没有开始,他们都伸出了ILOVEYOU的V字手势,包含了诸多心情和追寻的东西。清欢四处张望,人潮已淹没了她的视线,总算有个帅哥带了她一把,这才到了前排,那帅哥眨了眨眼,被女友拉走了。

印象深刻,但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布衣乐队,和逃跑计划。清欢举起手机录下了两首现场版的MP3以纪念心情。毛川一头卷发,戴着英伦风的圆圆眼镜,满头大汗走了上来,正是夜幕降临时,现场的灯棒都举了起来,没有灯棒的举手机。

那沙哑又软软的嗓子,带着忧郁的眼神柔柔地唱着,极为动人。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喝彩声中,一个男生先哭出声来,这一下子,情绪拉动了周边的粉丝,清欢眼眶湿润了。看着周围质朴的大学生,男的女的,没有花哨,没有物质,可是他们仍然欢乐,仍然忘情。

清欢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也许真的,坐在自行车上笑,远远比坐在宝马车上哭要好得多。

在这浓烈的生命氛围中,清欢终于热泪盈眶,她的生命中缺失得原来太多太多,她终于明白,他说的摇滚是一种力量,原来是真的。生命中,只有改变自己,才能改变整个世界。在这年轻男女相伴的夜晚,清欢生平第一次勇敢地丢弃了孤独感,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生命原本就应这样灿烂,要生长在泥土里,阳光下,而不是生活在温室里,阿谀奉承中,铁壳子做成的监狱里。

清欢在此刻忽然意识到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安贫乐道,不再肆意扩张,让生命停歇下来,柔软下来,柔软地像一朵真正的玫瑰花。

而就在不久后的旅程中,异国他乡的登山途中,无意中真的遇见了大片大片恬静的雏菊花,当山风刮过,清欢无限舒展着自己,轻盈地就像是一枚路过的蒲公英,遥遥地飞上了蔚蓝的天空,单反相机“咔嚓”留下了这美好的瞬间。

尽管,曾经在电影院里,看着《焦土之城》哭的撕心裂肺,尽管看了《大明劫》之后,伤心地无法自拔,尽管梦中的玉碎,尽管如鲠在喉。

在那北国之联谊会的中途,因为卡了一枚鱼刺,跑进洗手间硬生生把倒刺带着血拔出,那一瞬间的快意、泪水和心碎。

尽管顾云飞已经销声匿迹……

也许,那沧桑的岁月终将无法回到最初,在最美的年华里鼓起勇气去追求所爱,从而遗憾一生;

也许,本该在柔软的时候却无情地坚硬起来,像一枚坚果,不让有情人触到核心,从而导致恋人的分崩离析;

也许,小伍本该回归自然,去寻找它的另一半,却作了太监猫;

也许,宝哥也早早该迎娶一位胸大屁股翘的洋妞回家;

也许,真的应该去和顾云飞见个面;

也许……

总是要回到现实的,但这个世界终归无法靠数量取胜。

清欢迷醉于那销魂的春梦中,感佩于顾云飞的情怀,他对情和欲的强烈渴望,感动地她时常眼眶湿润。

她想,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实中多少男欢女爱的情侣最终还不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纠结而分手?他们的一生,额鬓厮磨多少次,还不是化作了东流水?而顾云飞的一段情尽管短暂,却胜过了她的第一位、第二位、还有她的丈夫。

人生总无法苟且的,要活的磊落,爱得光明。

一夜春梦已足够,清欢已恢复作为女人的知觉。

2016年,集团公司遭遇重大危机,海外市场关闭,清欢辞职,开始在家写书;

2017年,清欢投稿于某知名杂志,凭一篇《幻之梦舞》小说一战成名,后签约香港,又转内地出版,这一年,清欢申请移民某国;

2019年,清欢与宝哥和平分手,房子和女儿归了宝哥,同年,清欢变卖了奥迪车,换了一辆现代越野,回到了苏北故居;

2021年,母亲去世,清欢守丧三月;

2022年,清欢游历大江南北,顺便去了张北草原音乐节;

2023年,移民申请通过,清欢卖掉车子,离开了中国;

2024年,清欢在地中海某国,注册了一个花店,边写书,边卖花。

其实就在那年,发生了一件事,但这件事也许清欢永远也不会了解了。

在逃跑计划的演出完之后,一个身材高大又英俊的乐队经纪人助理急急忙忙清场,打电话进行行程安排确认,他叫阿欢,艺名:忆欢。他朴实无华,一头长发早已剪短,英俊而阳光,眼眶不再深陷,胡须不再拉渣,清爽而低调的着装,洒脱又飘逸。干着自己喜爱的事业,他朝气蓬勃,面上满满尽是喜悦。

某年某天,外滩的咖啡座上,一位散发着柔软气息的女子,望着江水出神。她低吟着:“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今生流年暗度,愿与君坐看云起时。”

而这一年的上海迷笛音乐节,即将开幕,票就在女子手里。

水有情,绕君千百度;

水无情,无语终归海。


推掉会议,谢绝应酬,只为了还视觉听觉一个纯碎,在这个已经逐渐厌倦观点的时代,你、我、和整个世界至少还有一些鲜活的感受力。如果你喜欢小文,请及时关注作者,揽月集内随时更新优质美文,其他文集文库内更有精彩故事。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请看座,有茶有酒,还请畅所欲言,若无话也不要紧,你我即使相对无言,默默相伴也很好!


话题:

网恋这件事,以及爱情的走向,您的看法?欢迎分享在留言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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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 9b74eeb4428f:所以说清欢和顾云飞最终形同陌路咯?对于这个结局不太满意,觉得痛苦╯﹏╰,总觉得相爱的人应该在一起,哪怕最终又分开也没关系。我和我女朋友异地恋两年了,不知道会怎样,你的一个故事把我眼泪催下来了。😣
    eddb1e6d4901:有情人终成眷属,祝福你!
  • 849377bbddcb:少侠很有才啊
    金麟圣兽:@漆月生 是么多谢多谢:pray:
  • eddb1e6d4901:结果没有想到,水有情,人无情。水无情,人有情。经历了一番感情上的折磨,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有自己的生活。但那一段毕竟成为人生路上的一个风景。

本文标题:小时代|幻之梦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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