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影事》故事梗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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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第一部 8 找到赵卓
周六补了一天课,下午上完第二节,便开了校门。学生们各回各家,高三学生自愿留校。离家远的,匆匆收拾了书包,要赶两个小时的车程。离家近的,只在县城,便不太着急。
徐荔友不打算回家,便找了赵卓和薛平哲,说道:“上次咱们卖了那条狗,钱还在我这儿。咱们去吃一顿喝个够。”赵卓和薛平哲二人,因上周就没有回家,这次便要回去。建议周日晚上再聚。刘志野也回家了。
徐荔友见夏如是还在埋头写字,便踱步过去,问道:“如是,你不回家吗?”夏如是点了点头。又问:“周日晚上我们聚餐你一起去吧。”夏如是说道:“不了。”也没有抬头,也没有看他,笔尖一直在纸上演算着题目。
徐荔友只好讪讪地去了。见涂珊珊在往书包里装着书本文具,还有一沓试卷,便道:“只有一天时间,你能做完吗?”
涂珊珊道:“做多少是多少吧。”
两人出了教室,到校园里,涂珊珊说道:“等我一会儿,我去宿舍拿点东西。”把书包递给徐荔友。
徐荔友看见有人打球,站着看了一会儿,见涂珊珊提了一个塑料袋,装些衣服,小跑着过来。徐荔友说:“怎么这么恋家?一放学就急成这样?”
涂珊珊笑道:“那当然。”两人到了街上,过了两个路口,等到一辆8路公交车,涂珊珊上车去了。
徐荔友感到无趣,回到教室。教室里七八个人埋头做题。见金鹿诚也在,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咱们打篮球去。”
金鹿诚扶了扶眼镜,说道:“我还是做题吧。”
徐荔友坐到涂珊珊座上,看见桌肚里有一沓信纸,显然已经用去许多,只剩下薄薄的一叠。每一张都是空白。唯第一张上有些凹凸不平。显然是写字时用圆珠笔,笔力过大,留在这一页的印痕。对着光亮儿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隐隐见有“泪”啊“恨”啊的字样,心想:闺阁女子的心事,大抵如此。不过她既然有了我,又有什么好“泪”的,好“恨”的?难道她偷偷的写文章投稿不成?一定是这样。这无非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想她涂珊珊每日里言笑晏晏,有什么心事能瞒得了自己?一边觉得无聊,一边有点烦躁。斜眼见金鹿诚和夏如是在讲题,更加无趣,便出了教室。
一时空落落的,既不想打球,又无处可去。这两日来,和涂珊珊耳鬓厮磨,闹出许多情感,竟不能离开分毫。恨不能立刻去找涂珊珊。想了想,便到校外的小商店里,用公话给涂珊珊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正好是她。
涂珊珊显然没料到他会打过来,说道:“哦,原来是你啊。”假装是一般朋友,估计旁边有人。闲聊了几句,忽然低声说道:“怎么这时候打过来了?”
徐荔友知道她旁边已经没别人,便轻轻道:“我想你了。现在就去找你。”那边半天没有声音,也不知在干什么,徐荔友心里像有只猫爪子一样轻轻挠着。
只听涂珊珊小声地急促地说道:“那你坐8路车,到终点站,往南有座石桥,在桥上等我。”
徐荔友说:“好的。”又听涂珊珊道:“等着我,不可再打电话。”徐荔友答应了,挂了电话。
坐上了车,向司机询问,得知最后一班公交晚上七点发车。徐荔友从没坐过8路车,靠着窗子,渐渐驶出了县城,两边的电线杆一根根往后面消失。到了终点站,也大约走了一个小时的车程。徐荔友暗暗后悔,没想到竟然这么远。只能匆匆见她一面,再往回赶。
只见前面竖了一个牌子:小河镇。果然有一座石桥,桥下一条水蜿蜒往夕阳的方向走去。看来这就是所谓小河。
桥上有两个老头在下象棋,徐荔友便蹲着瞧了一会儿棋,仍不见涂珊珊。心里烦躁起来,四处看了看。那两个老头收了棋盘,提起折叠凳回家了。徐荔友没有带手表的习惯,不知时间,见村落里起了炊烟,害怕错过最后一班车,便往回走,到了站牌处。
眼见得天地昏暗,四周都掌了灯,又气又急,正准备上车,见远处一个白色人影儿往石桥奔来,徐荔友忙跑过去看。见涂珊珊站在桥上,四处张望,十分焦急。徐荔友叫了一声:“喂。”
涂珊珊见了,喜道:“原来在这儿啊!”便过来拉他的手,哪知徐荔友转头就走,说道:“也算见过了,我走了。”语气不热不冷,便去上车。
涂珊珊忙拦在他身前,笑道:“第一次见你生气。”
徐荔友扬眉道:“那有什么稀奇的?”仍往前走。
涂珊珊急忙说道:“我让你久等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让我解释解释啊。”
徐荔友站了站,说道:“最后一班车了,再不走,我要露宿街头了。”
涂珊珊笑道:“那你就露宿街头吧。”
徐荔友心头已不那么生气,见天已黑下来,便低头往她嘴巴上咬去。涂珊珊挣脱开,笑道:“你还是走吧。”
徐荔友也不知该怎么办,便问:“你干嘛让我等这么久?不怕把人急死?”
涂珊珊扳着他的肩膀,撒娇道:“你别生气了,我爸妈把我看得紧,要不然早出来了。”又“咦”了一下说道:“你的班车走了!”
徐荔友回头看,果然那辆车已徐徐发动,渐行渐远。叹了口气道:“算了,就露宿街头吧,谁让我心里总想着她呢!”
涂珊珊咯咯笑着,说:“街上有一个乞丐,晚上睡在垃圾堆上,我看很舒服,晚上给你申请一下,也住那里。”话没说完,徐荔友便去挠她,涂珊珊一边求饶一边跑,往镇上去了。
只见夜幕落下,灯火阑珊,有几家羊肉汤店,烧得一锅好汤,香味儿远远飘了过来。涂珊珊道:“我请你吃正宗羊肉汤。”
两人在偏僻处的一张桌子旁坐定。徐荔友紧紧握了她的手,含笑望着她。涂珊珊说:“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才分开多大一会儿,就找我。”
徐荔友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两人对视而笑。涂珊珊抱怨道:“你害我要挨骂了。”
徐荔友问:“为什么?”
涂珊珊撅着嘴说:“我一会儿回去晚,肯定挨骂。”
正说着,一大碗汤端了上来,只见飘了厚厚一层羊油辣椒,催人食欲。涂珊珊却吃过饭了,起身道:“等着。”一会儿拿了两个锅盔,直烫手,一边微笑着看他吃。
一时,吃毕饭,两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便牵着手到处闲逛。两人又不喜欢太多灯光,好在镇子不大,也没几盏街灯。便走到河畔,沿着河沿走。当时既无月亮又无星辰,黑黢黢得厉害,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心跳加速,又觉得安静美好,眼前虽无美景,却是良辰,心念异常默契。
这样往前走过几道街,耳听得河水哗哗流淌,到了小河转角处,涂珊珊说:“我家就在前面。我看看爸妈睡了没有。”便摸着黑到了家门口。
当时,村子里阒无声息,家家户户都已入睡。涂珊珊见自家院子里为她留了一盏灯,便对徐荔友轻声说:“等我。”轻轻拉开铁门的门栓,打开门,只听“吱呀”一声响,进去时,留了一条门缝。
徐荔友见她往院子中去,只好等在那里,心里紧张不已。过了许久,不见动静,院子里仍有一点亮光儿。又焦急起来。只见那盏灯却突然灭了,顿时到处都是漆黑,听得涂珊珊说道:“妈。你们睡吧,我去锁门。”故意大踏步走过来,开了门。
徐荔友轻声道:“我走了。”涂珊珊捂住他的嘴,拉了他的手,示意他进门。徐荔友心跳得厉害,却又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鼓励着他,悄声进了门。涂珊珊松手去插门闩,又挂了一把锁,并没锁上。引着他摸墙到了南屋。
原来这一带住户的房子多是四合院,父母住在堂屋,在北面,中间一方院子,涂珊珊却在临街的南屋住。开了房门,上了门栓,徐荔友一把抱住了她。涂珊珊把脸贴在他怀里,又伸出一只手按在他胸口,只觉得他一颗心将要跳出来了,便抬起头看着他笑。徐荔友也伸出一只手按在她胸口,她嘤咛一声想要逃走,却因被抱着未能躲开。徐荔友颤声说:“你比我跳得还厉害。就好像这里面藏了两只小兔子。”
涂珊珊浑身抖动,颤道:“为什么是两只?”
徐荔友说:“不知道,这要解开看看才行。”
说着便扒开她的衣衫。徐荔友只觉得她奇烫无比,软绵绵的,似乎已被烤化了,一点力气都没有,把她抱在床上,感到燥热难受,仿佛身入火窟。两人虽然初识云雨,未经点化,却颇为顺利,所谓条条大道通罗马。二人拥在一起,如熔化了一般。渐渐睡去。
徐荔友正昏然入梦,却醒了过来,见涂珊珊用手指在自己胸前画着圈,喃喃道:“你该走了。”
徐荔友用手抚着她的脊背,只觉得冰冷似月,忙问:“怎么这么冷?”
她把被子往上一提,盖住了脊背,一边枕着他的胳膊,说道:“我有没有做错什么?”
徐荔友见她神思不守,道:“怎么会呢?我们不是相爱吗?”
涂珊珊幽幽地说道:“可我忘不了那个人。”
徐荔友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打了一个趔趄,问道:“是谁?”
她说:“不能说。”一边仰起脸来看着徐荔友,拿手捏着他的下巴,说道:“你得答应我,不能问。”
徐荔友道:“这不行,我得知道是谁。我将来要娶了你的。”
涂珊珊道:“你不是也有一个人吗?我们相互都不问好吗?”
徐荔友坚决道:“这万万不能。我可以告诉你,你也要告诉我。”
涂珊珊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而那个人只是住在我心中,暂时出不去。我和他绝无可能。你只要不问,我将来就能嫁给你。不要问我了,好不好。”说着竟哭了起来。
听了这话,徐荔友竟也手足无措了,两人谈恋爱时,他确实知道她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他自己却是后来者。只是没料到这个人在她心中地位竟如此牢固。听她的口吻,如果自己一直逼她,她就不会嫁给自己,甚至会和自己决裂。她又说自己和那人绝无可能,既然没有可能,这种牵挂又何必种得那么深?一时心乱如麻,听涂珊珊在自己耳畔饮泣,情状甚为悲凉,便搂了过来,说道:“不问就不问。不许再哭了。”
她转悲为喜,在他脸上亲了几下,笑道:“快起床了。”
当下穿戴好了,开了屋门,仍然黑漆漆的,看不见光。又悄悄开了铁门,涂珊珊穿着拖鞋,把他送出大门,心中那块石头方落了地,仍小心的回去,假装上了厕所,才回床上睡去。
徐荔友沿着小河往镇上走,河水仍流个不停,此时天光已渐渐升起,他心中充满了新鲜的感受,仿佛增加了许多新的生命力,那种奔流不竭,生生不息的活力。未来的生活像这天幕一样笼罩在自己头上,虽然神秘,却不可怕。不但不可怕,而且充满向往。过去一段时间因学习不好而产生的阴云都已消散。他的胸膛有了新的力量,仿佛装满了大地深沉的回响,使他激动不已。
他坐在石桥上,想着许多事情。直到天色大亮,一些早餐店已开门,街上零零落落支起帐篷摊位,又有三五成群赶早的人活动起来。
他来到一家早餐店,要了一碗豆腐脑,几个包子,坐在店外的散座儿上吃着。早起的人,要么是镇上的初中生,要么是赶工干活的伙计、店铺帮手或者装卸工。只见几个劳力抱着整碗的胡辣汤,喝得吸溜吸溜响。喝完也不走,拿出烟边抽边聊。一个虬髯汉说道:“老张,你说咱老板的心你能猜透吗?”
一个小平头男人摇摇头。
虬髯汉道:“前几年养了几百头猪,市场上正在叫好,他却突然不干了,转行种起大蒜来。大蒜卖得正热,又倒卖了一阵儿水果。现在倒好,竟然开起棺材铺来!”
徐荔友听得新奇,只见那小平头道:“他倒是真正会做生意,卖什么都赚钱,从没赔过,这年头干什么不赔本?”
虬髯汉道:“不过咱们跟着他混,也算跟对了人,老板对咱们倒不错。”
这时,坐在最里面的一个人说道:“你们不知道咱老板的出身和经历,自然觉得奇怪。”
虬髯汉道:“哦?说来听听。”
那人说道:“老板是一介白丁,从小穷苦出身,一直到结婚生子,都能穷出屎来,整天什么都不干,就嚷嚷着做生意,却既没本钱又没想法。这人没有什么,唯有一点,就是心肠好,够义气。后来有一天,在街上见一个流浪汉,倒在地上。便救了转来。那流浪汉却是个算命的瞎子,一醒过来便对恩人说,希望留在他家,报答救命之恩。老板只当他没地方着落,希望多待几天,也不多说,便留了下来。这瞎子姓刘名师天,老家是伊川的,大家都知道,伊川是宋朝邵康节的家乡,因此几十代传下来,人人都会梅花易,这刘师天自幼损目,更是勤奋学习《易经》,对邵康节的皇极数研习颇精,只是几十年来只顾学习,从未跑过江湖,这一离家便弄得乞丐一样,也不会招摇卖卦,更不会乞食与人,才导致饿倒在地,被老板救起。既然在老板家里住下,每日里除了吃喝,便到门前摆了一个摊子,卜问吉凶。谁知竟弄得热热闹闹,因为算得准,每天数十人排着长队,把路都堵了。他却只算十个。每天算完十个人,便撤了凳子,收摊回家。老板是聪明人,看得心热,便向他询问做生意一事。这瞎子却早已想好了主意,说道,你到周围养鸡场里买些鸡蛋存起来,越多越好。老板便去买了几框。瞎子说,太少。又买了几框,仍然嫌少。老板索性把家底拿出来,又向丈母娘家借了钱全买成鸡蛋。瞎子说,差不多了,到第六天时,拿到街上去卖,价格比进价每斤多要两元。老板依言行事,果然到了那日,市面上的鸡蛋全都疯狂涨价。原来由于禽流感的缘故,养鸡场的鸡子全都死了。老板把鸡蛋只一天时间便卖个精光。小赚一笔。正要继续购进鸡蛋,瞎子却拦住道,贱买贵卖才是生意之道。现下要转行了。”
虬髯汉听得直流口水,啧啧称叹。徐荔友也出起神来。
那人接着说:“后来几桩生意,都是这么干的。老板卖什么都赚钱,只要他一收手,这个行业就完了。准得不得了。”
小平头忽然拍了双手,大呼:“哎呀,不好!这次卖棺材又是什么名堂?难道......”
那人说道:“我因为和老板走得近,常常一起喝酒谈心。以前的生意,老板在我面前并不多提,这次卖棺材确实太过骇人听闻,便忍不住跟我说了。他说,‘既然是做生意,便顾不得是哪一行,只要赚了钱,就得道。刘天师——他喜欢把刘师天称为刘天师——告诉我,他算准3月19日晚上咱们镇上会死295个人,只有城里有棺材铺,因此让我做295副棺材。我听了以后也很震惊,刘天师却叹了口气,说,阎王爷丢了枚印章,非要天下大乱,死不少人呢。这是天发杀机,你我凡人也没办法。’”
虬髯汉插道:“295个人?算得这么详细么?这瞎子不是成神成仙了吧?他现在呢?我也想去找他看看。”
那人说道:“云游去了,那瞎子给老板出了这个主意,说什么缘分已尽,便四海为家,搞得跟和尚似的。”
小平头道:“太可惜了,以前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那人说道:“老板跟我说,刘天师走前又出了主意,让他用攒的钱去买楼买房,以后几年靠这个可以大赚一笔,从此后,余生都无金钱上的忧虑了。”
虬髯汉道:“这句话对咱们可一点用都没有了。”
几人点点头,见街上走过几个人,都是棺材铺新招的伙计。又见有人抬着棺木经过,尚未涂漆,几人便起身去帮忙。徐荔友见太阳升高,便坐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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