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来”客厅里的手机被人接通。
“喂……欸，妈，你吃饭没啊？”蔷薇在房间里听见妈说道。
来电的是外婆，看来又有得唠了。
“哎哟妈，我不是都说了，冰箱里原先是有三条鱼，这不是那天我拿了一条出来煎了吃吗？”
看来外婆还在纠结冰箱里为什么少了一条鱼。这已经是第三次外婆因为这件事情打来了。
“你可不要再和保姆说什么‘冰箱里少了一条鱼，是被猫叼去了’的话，人家听了多不舒服啊。”外婆明显是在指桑骂槐。她一直疑心家里的保姆手脚不干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婆的记性就变得越来越差。后来到医院检查，说是小脑萎缩。可是对于家里有什么东西外婆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今年已八十多岁高龄的外公外婆两人住在乡下舅舅的屋子里。几个儿女早已各自成家，四散而居。如今也算是儿孙满堂了，可是却总是聚少离多，空留两个老人独自居住。
家乡情结浓重的老人家不肯离开家乡去城市和孩子一起居住，又因近来外婆身体屡有不爽，孝顺的舅舅于是在老家张罗着请了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来照顾老人三餐和整理家务。
而此举则引发了外婆一系列的抱怨和不满。
“今天她炒的那牛肉啊，炒得硬邦邦，难吃得不得了。”保姆做饭不好吃是常听的槽点，对于这一点儿女们倒是都能理解，毕竟一个普通的没有受过训练的农村家庭妇女厨艺能高到哪里去。
“天天中午来到，下了米煮饭后就紧着把地给拖了，就是赶着做完饭能赶紧走人。”外婆觉得花了钱了，就得花时间好好干。
“她说本来买了块猪肉，结果等回到家里发现猪肉不见了。谁信啊？肯定是被她偷偷昧下了。”蔷薇妈则认为有时放在车篮子里颠簸的时候掉了也有可能，或者买了忘记拿也有可能。
……
“今天我吃完午饭去隔壁邻居家去串门，回来的时候那保姆还没走，跟老头在客厅里悄悄地说话。一男一女单独在一起，成什么体统？”蔷薇惊讶于外婆的想象力。让她来看是完全想不到的。
为了防止保姆偷偷报高菜价，外婆甚至不让她买贵点的东西，就让她买青菜，一些肉啊什么的都还是自己去买。
这样的事情蔷薇总是三不五时就能从蔷薇妈嘴里听到。外婆和蔷薇妈比较亲，有什么事情也总是要打电话来和蔷薇妈抱怨。其实也是想通过蔷薇妈让蔷薇舅妈知道，好辞掉这个保姆。
蔷薇每每听到这样的事情，虽然保姆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可外婆这样的方式对待保姆，蔷薇又觉得挺伤人的。
蔷薇代入保姆的角色去考虑，如果自己总是像被做贼似的防着，而且每每被挑剔，还老是冷言冷语，估计自己是熬不下去的。
家里的长辈们也是深怕保姆不干，毕竟，能受得了外婆这脾气的人也不多。
可自己印象中的外婆不是这样的呀。
蔷薇印象中的外婆，是个身材高大壮实，勤劳肯干的地道农村妇人。那是一个干起活来干净利索，家务事上处理得妥妥贴贴的女人。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的外婆嫁给了当小学老师的外公之后，生育了二男二女。外公是个真真正正远庖厨的人，家事上外婆从未让别人操过心。自己能干的事，外婆也从来不会假手于人。
等到四个儿女都成家了，下一代陆陆续续出生，外婆帮忙带大一个孩子又一个孩子。直到孙子辈也长大了，外公外婆也老了，他们就不想挪窝了，俩人就在乡下自己过活。
老了虽老了，但勤劳的外婆也不肯歇着。她在自留地里种上了各种蔬菜，番薯，花生，芥兰，生菜……除草，挑水担肥，精心的侍弄着这些菜蔬。菜是吃不完的，每每收成就各处分发给亲朋好友。而每次我们回到家乡总是大包小包的往回带，带一次就够吃上个把星期。
直到老得干不动了，连骑单车出去也被儿女们制止了，菜地也就荒了。
突然间，蔷薇似乎懂得了外婆的想法，懂得了为什么外婆不似其他的老人一样，越活越宽容。
其实，外婆只是不服老啊。干了一辈子活的人，你让她停下来，她无处安放的精力只能寻找其他的发泄口。对着越老越不中用的身体，她无助而恐慌。没有孩子陪伴，情感上又孤独。
蔷薇想起每见一次，身体就更佝偻一些，步履就更缓慢一些的外婆，内心突然一阵泛酸。
老人，不是不中用的机器。他们的情感，需要被照顾。
但是多少人，把老人当成了不中用的机器。
（本文完，谢谢阅读。愿你一辈子都被岁月温柔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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