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引:
“群体中的专业分工,容易使孤立的个体将责任推卸给他人。
军队是最大的分工群体,邪恶也就最容易滋生。”
——(美)史考特·派克《邪恶心理学·第六章·检视群体之恶》
《第三十一章》:
㊣夫兵者,不祥之器。
(兵器这个东西,是不祥之物,)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大家都厌恶它,所以有道的人不去用它。)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君子平素立身处政,以左为贵,用兵打仗,则以右为贵。)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兵器这个不祥的东西,不是君子的东西,万不得已才使用它。)
㊣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最好淡然处之,胜利了也不要自鸣得意,如果自以为了不起,那就是喜欢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凡是喜欢杀人的人,就不可能得志于天下。)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吉庆的事情以左边为上,凶丧的事情以右方为上,)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
(偏将军居于左边,上将军居于右边,这就是说要以丧礼仪式来处理用兵打仗的事情。)
㊣言以丧礼处之。
(这就是说要以丧礼仪式来处理用兵打仗的事情。)
㊣杀人之众,以悲哀莅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战争中杀人众多,要用哀痛的心情参加,打了胜仗,也要以丧礼的仪式去对待。)
以上就是通行的原文与译文。
【第一句】【第二句】
㊣夫兵者,不祥之器。
㊣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1、
韩非子曾经讲过这么一个故事:
说是宋国有一位卖酒的人,分量公道,酒味醇正。
地缘四通八达,待客也十分诚恳。
但是,他的店却很少人来光顾,以至于酒都放到发霉发酸了。
眼看就要关门倒闭,店主只好去请教村里的一位杨长老。
不料,杨长老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就一语惊醒卖酒人。
——《韩非子·外储说上》
那么请问,杨长老究竟说了哪三个字呢?
2、
古希腊有一位著名的哲学家叫赫拉克利特(约前530~前470),出生于爱菲斯城邦王族的他,本应该继承王位。
然而,他最终跟释迦牟尼一样,选择了一个人隐居山林。
当然,令世人无法理解的不仅仅是他的特立独行,还有他那隐晦朦胧的哲学思想。
所以赫拉克利特有一个公认的外号叫:
“晦涩哲人”。
比如,有一天他愤怒地跟朋友说:
“狗总是对它不认识的人吠叫。”
——《赫拉克利特残篇·D97》
历来的西方哲学家们在自己的思想遭受到非议和攻击时,都会拿起赫拉克利特的这句名言做挡箭牌。
比如尼采在《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一书中就认为:
赫拉克利特这句话就是在表达一个哲学家的那种伟大的骄傲。
但是,我不得不说:
他们的理解,包括尼采在内,其实是一种经不起推敲的片面之见。
那么,赫拉克利特的这句话究竟隐含了什么样的寓意呢?
3、
在十七世纪, 法国诞生了一位天才型的数学家兼哲学家叫帕斯卡尔(1623~1662)。
他认为“人的全部尊严就在于思想”,所以他写过一部哲学名著,题目就叫《思想录》。
在《思想录》的第一百三十九则中,他记录了自己发现的一个关于国王的秘密。
什么秘密呢?他说:
“一个国王,是被那些专门使国王开心并防止国王想到自己的人包围着。”
为什么会这样呢?
帕斯卡尔认为:
国王之所以令千人艳羡,万人膜拜。
关键就在于,国王可以随意地追求享受和消遣。
也就是说:
国王不必天天去寻找自己,认识自己以及面对自己。
那么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呢?后果就是:
国王一定会被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团团围住,层层包裹。
再进一步,如果我们从哲学的角度来解剖就是:
国王内心中那个真正的自己,渐渐就会无人造访,最终发霉发酸。
讲到这里,一切问题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4、
韩非子故事中的杨长老对卖酒人只说了三个字:
“汝狗猛!”
意思是:
“你家的狗太凶恶了!”
卖酒人恍然大悟:
原来开酒店,并不仅仅是酿造一款好酒就万事大吉了,同时还要营造一个良好的卖酒环境。
5、
所以,赫拉克利特之所以说“狗总是对他不认识的人吠叫”。
本意并不是在回击那些攻讦者,而是在痛斥一种当时不良的政治生态。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当然有。
比如赫拉克利特的好友赫尔莫多罗被爱菲斯城邦的人通过投票的方式放逐了。
赫拉克利特愤怒骂道:
“爱菲斯的每一个成年人都应该被吊死,把城邦留给未成年的少年统治。
因为他们说:‘我们中间不要优秀的人,如果谁出类拔萃,那就让他到别处,与别人为伍吧’。”
没错,赫拉克利特反对的是“大多数人的暴政”。
因为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熟悉的陈规陋习,会疯狂地、不择手段地攻击那些他们不认识的优秀的思想以及优秀的思想家。
也就是说:
看似一人一票的民主制,其实是庸众的专制。
他们像一群愚昧的狂犬,咬走并且会吓退那些真正的能为城邦带来贡献的智者。
久而久之,整个国家的政治生态就会发霉发酸。
6、
现在我们知道了,无论是韩非子、赫拉克利特还是帕斯卡尔,他们三个人表述的其实是同一件事情。
那就是:
当一个国家存在“凶犬”的时候,必定会逼退有道之士,渐渐沦落成无道之邦。
那么, 这对我们会有什么启发吗?
当然有,我们完全可把这句话提升到一种哲学的高度去表述。
人体,其实就是一个袖珍版的国家。
所谓“凶犬”,就相当于我们的感觉,或者叫欲望。
所谓“有道之士”,就相当于我们的理性,或者叫智慧。
没错,我们的最高指挥官——大脑,之所以无法获得智慧,就是因为有一条“欲望之犬”在看门和捣乱。
谈到这里,你的内心中一定升腾着巨大的疑团:
“你讲了这么多,跟本章道德经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好,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接来下开始探讨正题。
7、
老子说“兵者,不祥之器”,请问“器”是什么意思呢?
你一定会说:
“器就是器具呀,相当于是一个‘东西’。”
当然,这种理解不能说不正确,但是不够准确。
因为我们一旦用现代的语意去揣摩古人的文字,难免就会出现一种简化的肤浅之见。
那应该怎么理解呢?
《说文解字》对“器”的解释是:
皿也,象器之口,犬所以守之。
也就是说:
器,在古代是一种祭祀器皿,用以盛放各种贡品。
然后在祭场中心栓一条狗,狗不停地吠叫,防止无关的人靠近。
那么显而易见:
“器”这个字本身,就自带偏执和排斥的寓意。
8、
孔子当初之所以教导子贡要“君子不器”,其实就是在提倡一种不偏执不极端的中庸之道。
比如同样是一颗大树:
工人看到的是房梁,商人看到的是木材;
植物学家看到的是质地和特性,画家看到的是美感与形态。
如果工人、商人、画家和植物学家恰恰在自己的领域内又十分优秀,那么他们之间往往不太可能“和而不同”。
更可能的情况是:
彼此鄙视,相互攻击。
其实从终极意义上来说:
这四种人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观察角度不同。
所以,“器”代表的是一种局限的眼光,一种狭隘的人生态度。
9、
那么现在,我再来看“兵者不祥之器”这句话。
所谓“兵者”,我们可以广义的理解为“战争”。
战争之所以是不祥之器物,就是因为:
统治者的大脑会被“战争”所困住,局限于武力的思维中无法自拔。
最后的结果就是:
统治者忘记了战争本身并不是目的,而只是政治手段的一种延续。
没错,这就是德国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在他的名著《战争论》里所表达的基本观点。
他认为:
“一切战争的本质都是政治行为,战争只是政治的工具。”
——《战争论·第一章·引言·二十四以及二十六》
后来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一书中将克劳塞维茨的观点表述的更加形象:
“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是流血的政治。”
——《论持久战·(六四)》
其实,这也是老子在《道德经》第三十章所强调的:
“不以兵强天下......善有果而已。”
也就是说,达到出兵的某种政治目的就可以了。
那么,如果统治者忘记了这一点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后果就是:
统治者变得骄傲自大,使国家陷入一场持久战。
10、
所以,老子所说的“有道者不处”,意思就是:
有道者不会使自己局限于狭隘的战争思维中,所以就不会使国家处在持久战的状态中。
我们上一章讲过:
所谓战争,本质上其实是后勤之争。
《孙子兵法·作战第二 》对这一点讲述得非常具体:
“凡用兵之法:
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
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
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
由此可见:
战争的对一个国家的消耗是巨大的,每一天都要无形中蒸发掉千万人民的劳动果实。
因此孙子接着警告说:
“ 兵贵胜,不贵久......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
11、
那么,如果统治者强行要发动长期战争怎么办呢?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因粮于敌。”
意思就是通过抢夺敌人的粮食,来养活自己的军队。
所以孙子强调说:
“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萁秆一石,当吾二十石。”
意思是:
“高明的将领,懂得用敌人的粮食养活自己。
吃掉敌人一钟粮食,相当于自己的二十钟;
抢夺敌人一石粮食,相当于自己二十石。”
为什么呢?
因为押送粮草的民夫、牛马以及护送的官兵也会在路上消耗粮草,而且是来回两趟路程。
假设他们押送二十万石粮草去前线,起码自己就会吃掉十几万石。
比如汉武帝当年北伐匈奴的时候,运抵前线的粮草就往往不及出发时的一半。
孙子生活在春秋时期,交通工具更加落后,后勤消耗自然也更大。
所以抢夺敌人一石粮,确实可能抵得上自家的二十石。
现在我们知道:
在持久的战争中,粮食的重要性胜过一切。
12、
谈到这里,问题就出现了。
因为当你攻下一座城池的时候,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选择是:
杀光敌人,并且洗劫老百姓。
第二种选择是:
善待俘虏,然后拿出自家的粮食救济老百姓。
那么请问,哪一个选择对你更加有利?
没错,只要你是一个智商正常的理性人,就会倾向于选择第一种。
比如战国四大名将之首的“杀神”白起,就选择了第一种。
13、
我们都知道,在公元前260年左右,秦国与赵国之间爆发了一场历史上有名的“长平之战”。
关于“长平之战”的持续时间,目前学术界尚有争议。
一种说法是三年,一种说法是半年,另一种说法是二十一个月。
无论哪种,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长平之战,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是一场两个强国倾尽全力拼死对抗的一场战争。
没错,秦国和赵国,谁都输不起。
如果你是白起,面对断粮长达四十六天的四十万俘虏,会怎么办?
是收编,然后用秦国老百姓的粮食养活他们?
还是放走,然后等几年他们东山再起回来报仇?
白起,他真的有选择吗?
没错,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白起其实没得选择,他只能选择极其残忍的坑杀。
对于秦国而言,这是最合理的也是最有利的。
既然白起的做法是对的,那么错在哪里?
是的,战争本身就是错的。
或者更准确地说:
侵略战争,本身就是错的。
14、
因为凡是侵略战争,必须要面对一个问题:
当你攻下一座城池,尤其是久围数年才攻下的时候。
军困民疲的你,愿意用本国老百姓的血汗钱去养活敌国的人民和俘虏吗?
从行为经济学的角度来讲:
只要你不傻,就绝不可能愿意。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人类各个民族的历史书上都会记载着这样一个铁的事实:
凡是侵略战争,一定伴随着烧杀抢掠。
而侵略者的将军们,往往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由行动,只限三天”,大概是他们唯一残存的良知和遮羞布了。
而且我们还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些侵略者的指挥官们,有的甚至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而不是一个凶神恶煞之徒。
比如二战时期,日本的战犯之一广田弘毅,以及德国的纳粹元凶之一施皮尔。
他们两人无论是在生活中,家庭里,还是社会上,都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好先生,谦谦君子。
可他们为什么会在战场上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呢?
根本原因就在于:
他们处在了“战争”这个“器皿”之中,没得选择。
也就是说:
只要你处在“战争”之“器”中,就不得不面对粮草不足的困境。
只要你粮草不足,就不得不面对杀降屠城还是割肉喂敌的困境。
换而言之:
哪怕你是一个有道之君,是一个道德完人。
只要你处在“战争”之“器”中,就相当于在自己的大脑里豢养了一条“凶犬”。
这条凶犬会疯狂地吠叫,吓退甚至攻击一切有可能损害你自身利益的外来“正义”。
最终的结果,必然会导致你的思想发霉发酸,害人害己。
没错,当你用“欲望”看门的时候,代表正义的“理性”就会悄然而退。
可谓是“一入战场深如海,从此理性是路人。”
15、
由此可见,纵然是圣人也无法在侵略战争中运用最高理性去施行正义,只能被战争拖向不义的泥潭中。
哪怕你是一位有道者,只要处在战争之器中,也必然变质为无道之人。
所以老子才会说:
“兵者,不祥之器,有道者不处。”
【第三句】【第四句】【第五句】【第六句】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1、
在中国古代有一个是“文东武西”的传统:
就是文官在东,武将在西。
君主都是“南面而治”:
就是面朝南方,背靠北方。
所以对于统治者而言:
文官在左,武将在右。
2、
居,代表和平年代。
所以重文轻武,即是“居则贵左”。
用兵,代表战乱时期。
所以重武轻文,即是“用兵则贵右”。
3、
用兵应该是“恬淡为上”吗?
“恬淡为上”其实是王弼的注本,马王堆帛书甲本为“铦袭为上”。
“恬淡”是淡定从容的意思,“铦袭”是奇锋突袭的意思。
两者文意相差甚远,究竟孰是孰非呢?
4、
我们在上文讲过:
战争之所以是“恶”的,原因众多,但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粮草不足引发的。
粮草之所以不足,根本原因就在于战争是长期的。
也就是说:
“如果战争并非是长期的持久战,而是短期的闪电战。
那么粮草不足的困境就会基本消除,自然而然的,胜利者通过烧杀抢掠的来止损减耗的经济学动机就会大打折扣。”
换而言之:
只要是闪电战,胜利者很少会烧杀抢掠,除非两国之间怀有特殊仇恨。
当然,并非是因为胜利者更加仁慈。
而是由于闪电战之后,充足的经济基础决定了胜利者没有太大必要去制造屠戮,激起新的反抗。
谈到这里,问题的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当一个国家不得已而用兵的时候,必须要打闪电战,才能将战争的伤害缩减到最小。
所以《孙子兵法》才会特别强调:
“兵贵胜,不贵久。”
用老子的话说就是:
“铦袭为上。”
即“奇锋突袭”,速战速决。
因此,王弼的“恬淡为上”是错误的版本。
5、
所谓“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意思就是说:
“统治者不要把打仗当做儿戏,不要把士兵的生命当做数字。”
斯大林就说过一冷酷的名言:
“死一个人是悲剧,死一百万人只是个统计数字。”
我们不得不承认,斯大林的这种感受和描述是十分准确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在晚年才会在全苏联搞出一场持续多年的血腥大清洗。
他之所以会犯这个错误,原因当然错综复杂。
但是有一个最根本性的心理机制我们往往会忽略,那就是:
他把人抽象化了,在整个的大清洗运动中。
他所看到的不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而只是一串串没有生机的数字。
现代心理学的研究也表明:
当人们分工合作,各司其职时,邪恶更容易进行。
——戴维迈尔斯《社会心理学·第六章·从众》
6、
为什么呢?
因为杀人不只产生一个念头那么简单,你还需要完成很多步骤,登上很多台阶才能杀一个人。
比如你要制造一把刀,你要亲自把刀刃插进对方的身体,你要等待对方停止呼吸,你要看着对方血流至死,你要清理尸体,你要挖坑掩埋等等。
你要知道:
这其中的每一个步骤,都会成为阻止你杀人的心理障碍。
但是,如果这些事情不需要你一个人来做,而是由许多人分工完成呢?
比如有人专门为你下达命令,有人专门为你提供刀枪,有人专门为你清理尸体,还有人专门为你洗脱罪行等等。
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对于你来说,杀人的障碍变少了,杀人变得更简单了。
换而言之: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的心里被抽象化了。
那么请问: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人最容易被抽象化?”
答案是两个字:
“战争。”
那么再请问:
“在战争中,谁最容易把人抽象化?”
答案是:
“最高首脑。”
因为职位越高的人,离战场越远,也就越容易把人抽象化。
7、
现代脑神经科学也已经证明:
“当一个人解决亲身难题时,与情绪和社会认知有关的脑区就会被激活;
当一个人解决非亲身难题时,更多地只是激活了与工作记忆相关的两个脑区。
而这两个脑区,也恰恰跟无意识决策的脑区密切相关。”
——基思·斯坦诺维奇《超越智商·第九章》
也就是说:
当一件事情不用你亲自动手的时候,你的大脑往往会无意识地表示赞同,所以更容易做出决策。
那些在战争中越是职位高的人,越容易下达杀人或者屠城的命令,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8、
所以在战争时期:
一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往往会由于看不见战场上的血肉横飞,从而变成一个“乐杀人者”的暴君。
比如汉武帝,比如拿破仑,比如希特勒。
他们三人在不同程度上,都属于是“乐杀人者。”
只不过汉武帝晚年悔改了,拿破仑最后醒悟了,希特勒则独行其非,一错到底。
巧合的是,历史学家对他们三个人的评价基本一致,即:
“不得志者。”
这不正应了老子的那句话吗?即:
“乐杀人者,不可得志于天下。”
【第七句】【第八句】【第九句】【第十句】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
㊣言以丧礼处之。
㊣杀人之众,以悲哀莅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1、
按照古代的礼仪标准:
吉庆之事,以左为尊;
凶丧之事,以右为贵。
所以文官居左,武将居右的传统其实蕴含了一个寓意,即是:
天下太平,无有战事。
2、
当爆发战争的时候,国家的形态发生了变化。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
因为:
偏将军相当于是参谋,属于文官;
上将军相当于总指挥,属于武将。
这也符合“盛重文,乱重武”的礼义规格。
当然,这句话还有一层意思:
凡是战争,必是“凶高于吉,弊大于利”的不祥之事。
3、
为什么呢?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战场上或许会有常胜将军,但是绝不可能会有全胜将军。
白起纵然围杀了赵括,坑杀了四十万赵国俘虏。
但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秦国将士,同样是死伤过半。——【1】
那么阵亡的人数是多少呢?
据历史学家吕思勉推断:
秦军的伤亡人数至少高达25万,甚至是30万。——【2】
没错,一场长平之战,看似是秦军大获全胜,其实秦国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几乎耗尽了最后一口元气。
用九个字来形容秦国当时的状况就是:
“士民倦,粮食匮,国内空。”——【3】
所以,后来赵国派使者前去求和的时候,秦昭王很痛快地就同意了。
并不是秦昭王不想一口气吞下赵国,而是以秦国当时的国力根本就无法消化。
4、
一场战争,两败俱伤。
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承认:
秦昭王虽然并没有举行丧礼,但当时在他的心里,肯定为长平之战默哀过那么几分钟。
即使他不是出于对士兵们鲜血的敬畏,起码也会对秦国遭受如此重创而哀悼。
总而言之: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胜利,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
所以老子才会说:
“杀人之众,以悲哀莅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第三十一章【完】
注释【1】: 《史记·白起王翦列传》:“今秦虽破长平军,而秦卒死者过半,国内空。”
注释【2】:《吕思勉读史札记》。
注释【3】:《吕氏春秋·应言篇》:“秦虽大胜于长平,三年然后决,士民倦,粮食匮。”
网友评论
那那些哲学家,思想家是否也可以说他们也将自己囚禁于自己的器皿中了,普通人不懂他们的奇特思想,哲学家们也不懂普通人的行为和思想
虽然在生命的概念上,不愿意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但是思想上的阶级却是存在的。思想发展更高层次的人,一定是从思想较低层次发展而来的。
因此,毛毛虫不知道蝴蝶是什么生物,而蝴蝶则知道毛毛虫是不是快结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