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琴声

《子夜琴声》

作者：李恩挥

老天让你死，一定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活下去，这机会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一件事，甚至可能是一个梦，如果你没有抓住它，那么很抱歉，天命如此......

这是一条很深很深的小巷，巷子口连接着一个不大的菜市场，站在巷子口一眼望过去，除了眼前几座矮矮的平房，巷子里只有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

小雷今天下班很晚，他家就住在菜市场的顶头，那里是一片居民楼，在喧闹城市的一角，虽然不怎么繁荣，但也有着一种独到的宁静与祥和。

深夜的菜市场空无一人，两侧都是空空的棚子和一些人为堆起来的石台，这些石台摆放的杂乱无章，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菜根和菜叶。

或许是因为工作太累了，小雷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今晚的月亮挂的很高，周围没有星星，也看不到一点儿云彩，独自走在这样的地方，即使很熟悉，当微风轻轻吹过时，也还是会感受到一丝丝的寒意，这种感觉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心里。

“叮......叮......”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点点声音，这声音轻轻的，但在深夜又听的格外真切。一阵风吹来，带动了他腰间的那个白色的小陶瓷娃娃，那是他父亲送给他唯一的一个生日礼物。

“咦？”

小雷晃了晃脑袋，心里泛起了嘀咕，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

“叮......叮......”

像是钢琴的声音，没有太过明显的旋律，悠长悠长的，在寂静的深夜直勾勾插入到人的心里。

“这声音像是从右前方传出来的。”小雷心里有点儿发毛，右前方正是自己无数次路过却又从没有靠近过的地方。小雷害怕这个巷子，他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听母亲说过，这条巷子直直的通到城郊的一条公路上，很长很长。

这声音一直飘荡在小雷周围，似乎在指引他朝这个方向前进。小雷往前走了几步，巷子口就在右手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叮......叮......”

是钢琴的声音，小雷听出来了，弹琴的人应该是一直敲击着同一个琴键，而这个声音正是从巷子里传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似乎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小雷眼神有些迷离，一步一步的走进了这条小巷。

......

警察发现小雷尸体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之前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报警电话，赶到现场的时候就发现小雷趴在地上，双目紧闭，嘴唇发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被吸血鬼吸干了血一样。

周围的菜农都钻到了这条出事的巷子里，这里离巷子口不远，警察把现场保护了起来，围观群众被挡在警戒线外面，只有两名法医在尸体旁边工作。

青年警察肖亮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他感觉这条巷子很奇怪，巷子口是几座已经废弃的平房，周围还长满了杂草。往巷子里面走，房屋大都是两到三层的居民楼，但是看起来很破旧，有些地方墙皮已经脱落的不成样子了。巷子很窄，如果有车辆进入就只能直直的往前开，在巷子里是掉不了头的。最让人感觉奇怪的是，这条巷子里几乎没有行人，周围的房屋大都是大门紧闭，像是一片无人区。奇怪的是巷子口居然连接着一片热闹的菜市场，两者形成了一种反差极大的对比，让人很不舒服。

“这一块就是这个样子，没啥子看头。”肖亮身边的一名中年警察点了一根烟慢吞吞的说着：“常年没人管，地方也不拆迁，里头好多人都搬走了。”

“这种案子以前发生过吗？”肖亮问道。

中年警察皱眉想了想：“好像有一个，二十多年了吧，我刚来局里的时候有个女娃就是死在这个巷子里头，不过那时候我太年轻了，没啥子经验，就没有参与那个案子，后头的情况就不晓得了。”

天黑之前警队撤离了现场，现场被封锁了起来，巷子口拉起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尸体被带回去做检查，只留下两三个警察在附近做案件咨询。肖亮回到警局，和几个专案组的同事开了个研究会。

进入菜市场的街拐角有一个摄像头，上面清晰的显示小雷是昨天夜里十一点进入的菜市场，从菜市场口走到巷子口大概只需要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从现场看，周围没有任何人为破坏的痕迹，尸体身上的衣物没有损坏，地面也没有留下拖拽的痕迹，现场只有一个摔坏的白色瓷娃娃，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更让人费解的是，小雷遇害的这个时间段里，除了小雷之外没有任何人进出过这个区域。

肖亮推断，小雷应该是自己主动走到案发现场，之后经历了某些事情导致小雷遇害，或者就纯粹是小雷自己进行了一次有预谋的自杀，只是具体过程还没有调查清楚。当然，这些推断都要等待法医鉴定的结果出来之后才能落实。

另一个方面，那个陌生的报案电话是案件的一个突破口。当时值班民警接到电话时只能辨认出是一个年长女性的声音，其他信息一无所知。经过大家通宵排查，已经确认电话是从小巷里面打出来的，从信息记录看出，这个电话的位置是在门牌号为014的一家居民住户里。肖亮决定明天一早就跑一趟014号，具体的了解一下情况。

早上八点，肖亮带着两名警察穿着便衣来到小巷，014号就在案发现场附近，这个位置距离巷子口并不远。

这是一座两层高的复式楼，大门紧闭着，看得出和里面的楼房还有一小段距离，这里面应该是有一个小院子的。大门是红色的铁门，门上灰蒙蒙的，还有许多大小各异的泥点子，门牌贴的比较高，已经是锈迹斑斑了，勉强可以分辨出014的字样。肖亮敲了敲门，门上的灰被震了一些下来，三个人急忙用袖口捂住鼻子往后撤。

“你们是谁呀？”

肖亮回过头，只见对面的门半开着，门口站着一个老太太。这个老太太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只能说很老很老，两只眼睛挤在皱纹里，弓着腰，穿着一件丝质的薄薄的衣服，她的手蜷缩着，可能是因为年龄太大了，肌肉萎缩导致的。

“请问......”肖亮仔细打量着老太太：“请问014住户有人吗？”

老太太似乎没有听清楚，慢慢的把大门推开，一步一顿的往前走。肖亮见状，连忙迎上去，和老太太一起站在门口。

“老人家，我想问问这里有人住吗？”肖亮笑着指着014的门牌，把身子尽量的弓下来，脑袋和老太太的头保持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没有了。”老太太摇了摇手，但是幅度并不是很大，对于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大幅度的摆手或许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莫往那家走，那里不干净。”老太太细声细语的说道，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

“不干净？”肖亮问了一句：“那家里闹鬼吗？”

“不干净，不干净。”老太太摇了摇头，没有理会肖亮的盘问，慢吞吞的往回走，走到门口的位置又转过身，静静的瞅着对面的门。肖亮心里有些犯嘀咕，他给另外两名便衣做了个手势，还是打算进房子里看看。肖亮拉住门把手，用力的往外拽了拽，只听见‘咔’的一声，门开了，三个人狐疑的互相瞅了瞅，一个接一个的走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白色的水泥地面，左右两边用砖头砌着两米多高的墙，墙上绿油油的长着青苔，再往两边看可以看见别家的楼。正对着的是在巷子外看见的两层复式楼，一楼左手边有一扇木门，门上用长长的链子上着锁，右边是一排水泥楼梯，直通向二楼的阳台，从院子里往上看，二楼也只有左手边有一扇门，其余地方都是白花花的墙面。

这里看起来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院子里薄薄的蒙着一层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堆着一些垃圾，上面也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亮哥，这里不像住人的地方吧。”一个便衣捂着鼻子凑到了肖亮身边，肖亮点了点头，说道：“电话的位置是不会错的，我们去二楼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二楼的走廊铺着木地板，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即便是在大白天，这样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儿瘆人。二楼的那扇门是木质的，虽然上了锁，但肖亮用力推了推还是把门给推开了，只是推开门的一瞬间，肖亮有些震惊！

门后是一整间大屋子，没有其他的房间，几根白色的柱子支撑着天花板，乍一看像是一片停车场，只是面积比停车场小的多。离门口不远的位置摆着一架黑色的钢琴，让人奇怪的是，周围到处都是灰蒙蒙脏兮兮的，唯独这架钢琴崭新的反光。肖亮靠近钢琴，仔细的观察起来，这架钢琴的每一个角落都像是被擦拭了无数次一样，看起来甚至比那些在商店里出售的钢琴还要干净。

“奇怪？”肖亮托着下巴思考着。

“亮哥！”一名便衣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这里有一部固定电话。”

“哪儿？”肖亮朝那个方向望过去，一部红色的固定电话放在地上，电话的位置离钢琴并不远，电话线长长的盘到柱子上去。肖亮测试了一下这部电话，与案发后用来报警的电话正是同一部。

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报警？这里没有任何家具，根本没办法正常生活。肖亮认为，报警的人很有可能跟案件有关，从报警电话提供的信息来看，对方只是说明了出事的具体地点，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别的消息。

之后，肖亮一行三人对周围的邻居进行了走访，014住户附近早就没有什么人了，再往小巷里面走，那些居民对这件案子也没能提供什么有用的资料。整整一个白天，三个人几乎没有任何收获。接下来的几天，肖亮调查了小雷的身世，小雷的父亲在小雷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独自一人将小雷带大，小雷的去世对这个家庭的影响非常大，小雷母亲一直生活在阴影里，整个人如同垮掉了一样。

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菜市场也冷清了许多，原本就没有活力的小巷显得更加寂静了。案件一些处理手续都陆陆续续的办完，小雷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体内没有吸入毒气或者药物，最终致死的原因是突发性心脏病。这样一来，案子就没有必要再查下去了，保险公司赔给了小雷家里一笔钱，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

几天后，又是一个深夜，肖亮独自走在菜市场，路过小巷口，突然听见巷子里传出来一些声音。

“叮......叮......”

是钢琴的声音，同一个音调，没有高低起伏，没有旋律，就这样一下一下的，像是弹钢琴的人一直敲击着同一个琴键。肖亮感到有些奇怪，他一点一点的走进小巷，这里没有路灯，只能凭着菜市场里的灯光和微弱的月光摸索着前进。

014！肖亮停在了这家住户门前，没错！刚刚的钢琴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肖亮听得很清楚。“叮......叮......”就是这样的声音！

这里怎么会有人弹钢琴？肖亮心里有些发毛，但是刑警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克服了心里的恐惧，他慢慢的推开铁门，眼前的景象和他之前见到过的一模一样。还是那个小院，一楼的木门上还是上着一把长长的铁链子。这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肖亮想起了之前在二楼看见的那架崭新的钢琴。琴声虽然很清脆，但是同一个音调以同一个频率不停的敲击着，在深夜这样的声音只会让人不寒而栗。

肖亮慢慢的爬上二楼，琴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肖亮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流汗，汗水从手掌滑过手指，轻轻的滴在二楼的走廊上，汗滴包裹着走廊上的灰尘，一瞬间卷成一个脏兮兮的液滴。

“吱......”

肖亮轻轻的推开门，那架钢琴就在眼前，只是眼前多了一个穿着黑色纱衣的女子！

“叮......叮......”

女子一只手轻轻的敲击着一个琴键，整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黑黑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是月光偏偏照射在琴键和女子身上。女子黑色的长发柔和的披在肩上，苗条的身姿与修长的美腿融合起来，宛如画中一样。肖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胸口压着什么重重的东西，他的双脚不听使唤，牢牢的粘在地上，双腿不住的颤抖着。

突然，琴声停了！肖亮瞪大了眼睛，只见女子慢慢的转过身来......肖亮感觉浑身无力，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是她！这是肖亮最后的意识，思绪慢慢凝固，脑子里满是女子的脸庞......

“啊！”

肖亮惊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背部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这个梦......这个梦里的女子好熟悉，但是无论肖亮怎样绞尽脑汁，他都想不起来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怎么回事？”

已是凌晨，肖亮恍恍惚惚的坐起来，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双手捧着水杯凝视窗外。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一轮圆月静悄悄的挂在天上，就如同一个毫无牵挂的人静静的死去，在黑暗中无声无息，不被察觉。

肖亮有些心虚，先前的那件案子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他疑惑了，这个梦究竟代表了什么？此时此刻的肖亮再无睡意，房间里静悄悄的，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肖亮感觉脑袋很胀，胸口很闷，这感觉和刚刚梦里的感觉一样，还有梦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子......

深夜，还是那个小巷，肖亮出现了，出现在巷子口，心底的大石头越来越沉，他看见不远处烧着一团火，在这寒气逼人的夜里是那么温暖。

“老太太！你！”肖亮瞪大了眼睛，014对面的大门口，老人用粉笔在地上画上了一个并不是很圆的圈，圆圈中烧着一堆黄纸，被烧完的纸变成黑色的粉尘飘然而上，直直的奔向惨白惨白的月亮。

老太太坐在地上，轻轻的撇了一眼肖亮，又重新别过头，静静的看着那一堆火焰，她那充满慈爱的眼光凝视着火焰，仿佛那里有一位等待着她的故人。夜黑的深沉，这一团火焰炙烤着肖亮，他轻轻的坐在老人旁边，静静的看着月亮。

“唉，二十多年了。”老人喃喃的说道，声音空灵的犹如鬼魅。肖亮一言不发，他知道老太太心里一定藏着秘密。

“你来过？”老人淡淡的问肖亮。

“来过，为了之前的那个案子。”肖亮说道。

“你是警察......警察好啊，警察好啊。”老太太眼前的那一团火渐渐的黯淡下来，零散的火星被微风轻轻的吹走，带着一股热气。老人浅浅的笑了笑，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释怀。她慢慢的向肖亮讲述了一个简短而震撼的故事，这个故事悄悄的浸入肖亮的心里，仿佛回到了那个梦境。

二十多年前，对面的014住着一对母女，女儿刚刚大学毕业，知书达理，温柔漂亮；母亲和蔼可亲，慈祥善良。某一个夜里，母亲不在家，女儿独自在二楼的小屋里弹钢琴，女孩儿很喜欢钢琴，她喜欢琴键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天籁。但是没有人知道，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窥视着这一幕，渐渐的，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轻轻的落到女孩儿的脖颈上。

这个夜行者的双手在女孩儿身上游走，后背、腰间、胸前、臀部......女孩儿害怕的喊出了声，这一声划破黑夜的寂静，直直的插入夜空。夜行者害怕了，白色的匕首用力的割破了女孩儿的喉咙。四下无人，夜行者仓皇逃走，女孩儿的身体趴在钢琴上，她喊不出声，全身无力，只能拼命的用食指不住的敲击琴键。鲜血从颈部流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物，染红了这架崭新的钢琴，敲击琴键的手指渐渐的失去了知觉，这琴声也越来越小，如同凶手逃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凶手犯罪后四处打点，致使案子一直没有进展，母亲几次上访都无功而返，不得已下了狠心，决定亲自为自己的女儿报仇。母亲打探到凶手就住在这附近，于是每晚都在小巷守候。

不知过了多少天，一个夜晚，母亲终于发现了让自己恨之入骨的那个人，他正醉醺醺的经过菜市场，马上就要路过小巷口。千载难逢的机会，母亲从包里摸出了一把刀，一把带着恨意的利刃。虽然是一个成年男子，但喝醉之后很难对付一个手持尖刀心怀仇恨的母亲。报复就是这么的轻而易举，母亲将尸体拖入014一楼的房间，泡在事先准备好的药水缸里，这样一来，无论多长时间尸体都不会散发出臭味。

复仇之后，母亲住进了对面的房里，将一楼藏着尸体的房门用铁链上了锁，二楼的东西也都搬到了对面，除了那一架钢琴，那是女儿留给母亲唯一的遗物，它还放在原地，母亲奢望着有一天还能听见女儿弹琴的声音。

天衣无缝，没有人查的到凶手究竟是谁，这件事情一瞒就是二十多年，直到前不久小雷的案子发生，母亲才意识到原来女儿的恨意还没有消退，子夜的琴声将患有心脏病的小雷悄无声息的杀害了。而这个小雷，正是当年凶手的儿子！

“那个报警电话......”肖亮看着眼前星星点点的火星，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是我打的。”老太太说的很平静，就像与街坊邻里唠着家常。

“父母的恩怨怪不得孩子，只是我这闺女脾气不好。”老太太笑了一声，仿佛自己的女儿就在眼前，自己还亲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真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的两件案子居然还有这样的联系。”肖亮叹了口气，眼前的老人已是垂暮之年，这样的真相无非平添了一份痛苦。

“尸体就在一楼，明天你们就可以带我走，不过请善待我家闺女的钢琴，让它留在那里吧，不然闺女的魂回来了找不到她的东西。”老太太说着，缓慢的站起了身，轻轻的朝屋里走去：“谢谢你年轻人，这么多年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放下了。”

......

第二天一早，肖亮来到警局将大家召集起来，开始商讨这个案子的处理办法，可出乎意料的是，所有同事都矢口否认这件案子的存在，甚至大家开始怀疑肖亮是不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导致他产生了错觉。

“小雷的案子你们怎么可能忘？这才几天？还有那个二十几年前的杀人案，峰哥，就是你之前跟我说你刚来局里时的那个案子，死者是个女的！”肖亮咆哮着，他不希望自己被大家当成一个傻瓜，他觉得这个玩笑很无聊，非常无聊。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啥时候跟你说过？”叫峰哥的中年警察点着嘴里的一支烟，看他说话的神情并不像是在戏弄肖亮，反而像很无辜的在被肖亮质问。

“我......”肖亮一时语塞，干脆自顾自的走出了警察局。

“等我把老人接过来，看看你们还怎么装傻！”肖亮心里想着，独自开着警车前往菜市场。

早晨的菜市场还是那么热闹，肖亮下车徒步来到小巷口，一瞬间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哪里有什么小巷？原来小巷的位置只剩下了一片废墟。一堆一堆的石板和水泥胡乱的纠缠在一起，堆砌的高高的，几个工人站在上面不知道在找什么，大家都很忙碌的样子，只有肖亮傻傻的站在那里，才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可能......

“小伙子买点儿什么？”肖亮右边一位大婶笑吟吟的瞅着他：“我这大蒜便宜，今天早上刚拉过来的，要不要？”

肖亮用力的摇了摇脑袋，一路小跑钻进了车里，迷茫的看着车窗外的一切，他感觉那个梦又来了，恍恍惚惚的，心里一阵难受。肖亮闭上眼睛，双手揉了揉太阳穴，一阵困意袭来，他睡着了，或许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

......

一阵熟悉的旋律将肖亮拉回现实，此时正是深夜，眼前是熟悉的环境，一个明亮的房间，一架钢琴，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一首舒伯特的小夜曲。而肖亮正手握着明晃晃的匕首，守候在阳台上，他的眼神游走在女孩儿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那是含苞待放的少女的身体，比自己家里的半老徐娘强多了，尤其是自己老婆生完孩子以后，越发臃肿难看，要不是老丈人有钱，自己绝不可能和那个女人结婚。

刚刚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已经是二十多年后，自己变成了一个警察，正在处理一个什么案子？算了不管了！一个破梦有什么好思考的！肖亮把心一横，看见钢琴上还摆着一个白色的陶瓷娃娃，今天好像是自己儿子的生日，正好把这个东西拿回去，免得那婆娘老说自己没关心过儿子。肖亮咬了咬牙，慢慢的推开阳台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他看见那诱人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近，看来今夜要好好的快活一番了......

小夜曲戛然而止，一声尖叫划破长空，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水到渠成，肖亮仓皇而逃，黑夜里，只有那架钢琴一直发出同一个声响。

叮......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