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阿呆坐在病床上，静静的看着窗外，床边摆放着一盒他尚未抽完的烟。我默默从里面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这是一间单人病房，所以我大概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教训我说医院不能抽烟。　　

　　阿呆是我的室友，和我一样，毕业后就来到这座大城市打拼。我和他一起住了很久，在这座城市里，也算是难兄难弟，相依为命了。

　　阿呆喜欢在阳台上摆上一个小书桌，然后在那里吃饭看电影发呆。没事的时候可以坐在阳台上对着窗外发一下午的呆。他总喜欢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然后将烟屁股直接扔出窗外。有时我会骂他，能不能不要这么没素质。他不听，仍乐此不疲的干着这缺德事。他说那自由落体的烟头，带着那一点猩红的热度，在风里等待着落地，然后熄灭，就像我们，一腔热血出来闯荡，不知道这份热情会在什么时候触底熄灭。　　

　　“别抽那么多烟了，对身体不好”阿呆突然开口对我说。

　　我没有搭话，又猛吸了一口，快速燃烧的烟卷，放佛在燃烧我的生命。他见我不听劝，又将头转向窗外。　　

　　可能是对其总往窗外扔烟头的报应，只是这报应，来的太快太凶狠了些。一个月前，阿呆检查出了癌症，肺癌。原因也可想而知，年纪轻轻就得了癌症，凶手就在我手指间燃烧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阿呆，到最后反而是阿呆来安慰我。他说，人总要死的，没什么可伤心的。他虽然这么说，但我知道，他内心也一定很悲伤。不论换了谁，摊上这种事总不见得能有好心情。阿呆很怕死，但最怕的是像现在一样，等死。而对于我来说，最煎熬的是看着自己的朋友在等死，却无能为力。

　　“我要是医生就好了。”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可能是这房间太静了些，想出点声。　　

　　“得了吧，你就是华佗在世也治不好这癌症。”他不屑的回应我，其实我也知道，我只是随口说说。　　

　　我又吞了一口烟，它放佛没有乖乖飘进肺里，而是缭绕到了心脏的位置。我有些心烦，我走到窗口，重重的将烟吐了出去。这间病房在这栋楼的高层，可以俯瞰整个城市。望着这座挥洒了几年青春汗水的城市，我更烦了。

　　阿呆拿起床边的那包烟，凝视着上面的图案，那是一个吸烟后肺部感染的图片，很恶心。

　　“你说我的肺现在是不是也这样？”阿呆抬头问我。

　　“可能更糟糕。”或许是对他即将丢下我一个人而感到恼怒，我的态度并不好。　　

　　阿呆又低头，抚摸着烟盒。

　　“你说他们是得有多缺心眼，才会在每个烟盒上印上'吸烟有害健康'这句话的。”

　　“那你说我们是得多下贱，才会明知道有害健康还去买烟的。”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同时也在鄙视我自己。　　

　　“哎～”阿呆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身体向下瘫了下去，然后呼出了一声长叹。

　　“说真的，以后少抽点烟吧。”阿呆又在劝我。　　

　　“嗯。”我不耐烦的答应了一声。

　　我看了眼尚未熄灭的烟头，随手扔出了窗外。那一点还在燃烧的火光随着风一圈一圈盘旋着向下坠，最后看不见了。不知道它是在落地后熄灭的呢，还是在下坠过程中就已经熄灭了。　　

　　明天开始戒烟吧，我这样想着。

　　

　　

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