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就不会有人怀疑我了

你死了，就不会有人怀疑我了

你是否一个习惯保持了好多年？你是否经常抽烟烟屁股随地乱扔？你是否总是喜欢某一种品牌，一用就是好多年？你是否一直习惯于某些习惯，从来未曾尝试着去改变？……

如果以上的这些问题，你的答案是肯定的，或者仅其中一个答案是肯定的，那你可要小心了！

还有，小心！不要在他面前抽烟。

01.

他是谁？

他叫钱枫，大家都习惯了叫他疯子。而他，好像对此并不在意。

钱枫走路的姿势很奇怪，轻悄悄的，有点像是做贼一般，给人一种蹑手蹑脚的感觉。大家都知道这种奇怪的走法也只有疯子才可以做到，并且一走就是好多年。换作常人，恐怕连一会儿都坚持不了吧？那别扭的姿势，光是众人的阳光都让人觉得不太舒服。不过，他好像习惯了，就像他习惯了的好多习惯一样习惯了。

然而，他却自杀了。

那封遗书，至今想起还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02.

钱枫以前只是叫钱枫，碰到熟点的也叫他小钱，至于疯子那是在他坐牢之后的事情。

在还没有进监狱前，钱枫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者，他的工作也是简简单单的，他是个服务员。

他笑着的样子，总让人觉得温和，舒服。有点像是大哥哥的那种亲切。

他有个不太好的习惯，走到哪里都喜欢叼支烟，当然，工作的时候是不会的。

他还有个不太好的习惯，那就是好奇心太重了，什么都想要摸摸看，什么都想凑凑热闹。

要说他还有什么不良癖好呢？其实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良癖好。不过他这人也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他喜欢一个品牌，一用就用了好多年。好多年穿同样的品牌，抽同样品牌的烟，去同一家餐厅吃饭，包括在现在的公司一待就是十年时间……

对了，他现在已经三十岁了。未婚。

至于为什么未婚，众所纷纭，有人说他是个傻子，有人说他是个呆子，还有人说他会骂人。我倒是知道的，他从不会骂人的，做什么事情都是和和气气的，一张脸也总是笑眯眯的，让人觉得好像在他面前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都会过去的。

我认识他是在看守所，我是一名刑警。

我见过很多不同的犯人，他这样沉默的我却是没见过；他这样的温和的也很少见，其中大部分都是装的，而他是真的温和。

就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被抓了，而抓他的刑警是刑侦科的老同志，据他说，这个人是三起连环案的凶手，他叫钱枫。他还说，这个人就不应该叫钱枫，应该叫疯子。

我所知道的他的故事大部分是老同志们讲的，还有一部分是民间听来的，也有一部分是亲自参与案子总结出来的。

03.

钱枫耐心的看着店老板，店老板是个美女，她正在接听电话，一脸的甜蜜。

她看也没看钱枫一眼，一直在那里说说笑笑的。

终于，店老板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笑容可掬。

然而，在看到钱枫在那之后，她的表情变了一变。钱枫的表情很平和，带着浅浅的笑，没有酒窝，也算不上好看。

早就有传闻说钱枫在暗恋她，也是在最近她才发现有钱枫这么一个人。事实上，回想起来好像这个人几乎雷打不动的隔一天要来买一包烟的。昨天没来，那么今天就是了。

“老板，给我来一包十块的中南海。”钱枫礼貌而不温和的站在距离店老板一米的样子。

店老板挑了挑眉毛，买中南海的烟的人着实比较少，而且她原来也吸烟，自然知道这种烟比一般的要淡，然而也不算便宜。她见过穿西装革履的买最便宜的烟，也见过穿着农民工的买大中华，今天她特意留意了一下，这个所谓的“追求者”。

普通到人群中随时都可能忘记的长相，衣着也比较平凡，除了干净之外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是这种蓝色的么？5㎎的。”她今天不知怎么的，想多了解一下这个男人，这个普通到以往她瞧也不愿意瞧上一眼的男人。

拿钱，取烟，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店老板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见过很多男人，自然也见过为了装清高而故意这样的男人，然而他走的毫不犹豫，这让她陷入了思考。

04.

“小钱，天天这么早。”一个正在跑步的老爷爷，笑着跟钱枫打招呼。

“习惯了。”没有谦虚，也没有托辞。

也幸好老爷爷知道他的脾气，换作一般人可能都要觉得生气吧？年轻人，总该谦虚点好的，或是互相奉承两句也好呀。

“早上好！”接着陆陆续续又有人与他打招呼。

他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的简单:“好！”要么就是“早！”

05.

“钱枫，我们明天去爬山怎么样？”说话的一个年轻的女子，姣好的面容，眼睛大大的好像会说话一般。

“什么时候？”钱枫的微笑似乎永远都是挂着的，除了微笑之外，再看不到其他多余的表情。

“你说什么时候呢？”女子眨了眨大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真可爱。

“明天上午，10:00。”钱枫看了看手机，下班时间快到了。

“嗯，那我们明天10:00在南普陀见咯？”聪明的女人总是不会忘记将一些细节部分再重申一遍。似乎害怕他拒绝似的，她欢快的身影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远了。

钱枫翻出手机，在备忘录写下:2017年03月31日AM10:00，南普陀，和她，一起爬山 。

收拾完最后的工作，回家。

06.

“下面播放一则新闻:2017年03月31日上午10点，在南普陀附近，某年轻女子离奇死亡，死亡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钱枫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正好是十点整。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再看电视里的画面，那个身影好像是她？

钱枫焦急的起身买单，将手里烟屁股随意的扔在地上，等他坐公交车到南普陀的时候，出事的地方已经封锁了。隐隐可以看到一个红衣女子被抬上救护车，她是知道他喜欢红色的，就像他也知道她喜欢他。两人都保持着默契，不愿说破彼此间的小秘密。

他想去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她。于是，他穿过了警戒线，他看到了她，果然是她。他心想，要是他早来几秒是否就不会出事了呢？

警察过来了，傻眼的他被拉去做了笔录。一路上沉默的可怕，眼睛湿湿的。

当被问到手机的事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一上午没看见手机了。

警察显然有点不相信他的措辞，可是他不说这样逼问也没有办法。

“我可以抽根烟吗？”钱枫平静的问道，似乎内心已经平复了。

他的手明显有些发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抖得厉害，打火机都掉地上了。一个警察看不下去了，捡起火机重新放回他的手里。他的手冰冷冰冷的，不停的发抖。可能是第一次进看守所，也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最终警察握着他的手帮他点燃的烟，他低着头什么也没说。偶尔吸上两口的时候会抬起头来，这时候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角的泪痕，还有那双半眯着的眼睛。

关了几个小时也没有再问出点有用的消息，就先放走了他。

07.

老爷爷看见钱枫就像见了宝一样，赶紧献宝的说:“小钱，你听说了吗？南普陀死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年龄才二十几岁呀，真是可惜了。”

钱枫被这么一问，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听着老爷爷继续说着他听到的消息。

一路听着，他不停的点头，偶尔也会嗯两句表示回应。

老爷爷见得这么一个愿意听他唠叨的年轻人，就邀请钱枫晚上去他家吃饭。

钱枫想喝酒了，一个人又喝的没劲，于是答应了。

路上买了几瓶好久，菜当然是老爷爷挑的，钱枫要付钱，老爷爷说什么也不让。于是，钱枫也没有客气，买了一包老爷爷的喜欢的香烟算是回敬他的好心。这一回，老爷爷也没有拒绝。

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的，到家后，老爷爷负责煮饭烧菜，钱枫在一边帮忙打下手，忙完了就在客厅看起电视来了。电视机的声音大的有点吓人，老爷爷年龄大了，听力自然也就差了。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段吵架的视频，钱枫看着他们掐架，更是笑的肚子都笑疼了。

正在这时，好像有一道光线从哪里射过来，钱枫觉得可能是还有人没睡觉吵到他们了。刚好菜也烧好了，于是钱枫干脆就关了电视，围到桌子前。

钱枫看着一桌子的菜食欲顿时就有了，毫不吝啬的夸道:“爷爷，您烧的菜真香！”

老爷爷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钱枫早就迫不及待的夹了一道菜尝尝，伸出大拇指，道:“嗯，味道棒极了，爷爷您真棒！”

钱枫将两人的杯子倒满，“敬爷爷，祝您身体健康。”

就这样，你来我往，你一杯我一杯，两人一直喝到五六点的样子。钱枫回到家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了。

08.

“老板，给我来一包十块的中南海。”钱枫眼中带着笑意，眼睛还有点红肿。

店老板还是那个年轻的女人，她看到来者是钱枫后立刻就挂了电话，说了一个让钱枫震惊不已的消息:“喂，你知道吗？昨天晚上老爷爷家被入室抢劫了，最后老爷爷和那个歹徒搏斗了，你知道的老爷爷平时天天锻炼，可是昨晚他被对方给杀了……”

钱枫近乎麻木的接过烟，第一次他在女人面前抽烟。香烟背后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约摸能看出他的手是颤抖的。

咳嗽了几声，接着，钱枫就在路边蹲了下来。

店老板走上前去想要安慰他，他转过头去，红肿的眼睛更红了，微微泛着润湿。

“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一次店老板没有回答他，只是喃喃道:“这年头好人不长命啊……”

钱枫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这让他想起了另一个女人来。

这一切究竟怎么啦？

09.

钱枫在公司被直接带走了。

看着眼前的警察，钱枫很平和，自认为清者自清，光明正大，他相信警察是好的。

他一五一十的回答警察的问话，有条不紊。然而警察似乎对于这些话一直表示怀疑，一遍又一遍。他还是极有耐心，而且没有丝毫差别的说。

就在钱枫以为这次马上又可以被释放的时候。一些照片，还有一堆资料甩在了钱枫的脸上。

钱枫的脸色发白，显然有点吓到了，手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照片上一根烟屁股正在距死者不远处，要么就是刚好在血泊里，还有他的手机竟然出现在她身边。

经过化验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了，烟屁股是你扔的。是的，中南海是他的最爱，烟屁股那燃尽的样子也是他的习惯，他喜欢看着他燃尽，这样就不用担心着火而可以随意扔在哪里了。还有那部手机自己用了好多年了，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是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这些都是在死者附近发现的，上面有你的指纹，还有一些采访证明，更有监控证明，死者前一天均和你有接触。关于这些你还有什么话说？”

正在这时，进来一个人，然后说了一句更扑朔迷离的话，“你就是上次那个自己手机丢了还支支吾吾什么时候丢的都说不清楚的那个人吧？”

钱枫没有说话，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这一切都来的太匆忙，这一切都来的太让人不可思议了。他很平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认罪，我认罪……”

于是，按照程序他进了监狱。让人奇怪的是他除了这几句话之外就不再说话了。期间有律师找过他他也没要。

然而，就在抓住他的第二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又死人了。死者附近留下了钱枫的指纹，还有那标志性一般都一截烟屁股。

再后来，死者被抓住了。和钱枫长得一摸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对方的手指少了一根。

“你跟钱枫是什么关系？”

“双胞胎。我是哥哥。”

再后来，钱枫涉嫌故意隐瞒和包庇罪坐了几年的牢就释放了。

然而就在释放不久，钱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不抽烟，口袋里有很多糖果，看到别人抽烟的时候，他就吃糖果。他走路小心翼翼的，给人一种走钢丝的感觉，曾经有人看过他走过泥浆竟然可以不留下完整的鞋印，还有他的手指好像没了指了，据说是用万能胶水封的。他变得沉默寡言了。

后来，还发生一件怪事。

某次案发现场，竟然罕见的看到一堆果壳，都是糖果的，还有案发现场留下过一段奇怪的脚印。

等他们根据监控查到钱枫去过那个地方的时候，警察去找钱枫，在钱枫家里发现了一封遗书，以及早已经冰冷的尸体。

遗书上写着:“我很快乐，只是我不能再这样快乐下去了，有人要害人，他们要害我，他们诬陷了我……”

距离钱枫尸体不远处，在沙发椅子底下发现了一部手机，上面有一段录音。

“只有你去死了，才没有人会怀疑到我头上。”

这是一段经过处理的声音。技术科没能破译出原音。这句话就像个诅咒一般笼罩在众人心中。

接着又有警员从书里翻到了类似的话，是写在一张沾血的明信片背后的，经检验那血也是人血。醒目的血红笔迹在上面写着:

“你死了，就不会有人怀疑我了。”

到底是谁？还有最后一通电话到底说了什么，他为什么会死。还有那明信片，以及遗书里的人到底说的是谁，他们是谁？

“不好了，不好了，又死人了。”一个同事急匆匆的闯进来，可是当他看到那张同样沾血的明信片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触电了一般。

捡起从他手里掉落的还沾着血的明信片，一摸一样的字迹，一模一样的话。

“你死了，就不会有人怀疑我了。”

朴童

2017年03月于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