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到生死关头,不必出手相帮。”诗云坐在一棵参天大树的粗壮枝干上看着夏砜棱与莫白的身影逐渐淡去,忽而闭目默语,将命令传达与暗卫。
诗云本是独自一人来的华阳,但殷媚妩却与她同时到达,随她一道来了华阳。
殷媚妩倚在粗壮的枝干上,媚声问道:“殿下此行究竟所为何故?”
“何必明知故问?”诗云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回了她一句。
“属下可猜不透殿下的心思。”殷媚妩看了眼夏砜棱与莫白身影淡去的方向,扬唇调笑:“也不知是为了他们,还是...”
“等他们破了门,我们再去不迟。”诗云不理会殷媚妩的嘲疑,指了指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一幢红楼,轻轻扬了扬唇:“在城里玩几日,反正这禁术也无人敢练不是?”
“是。”殷媚妩无奈地看着从树枝上纵身跃下的诗云,也纵身跃下,连忙追了上去。
华阳繁花依旧,遍地开满了此地独有的鲜花,朵朵饱满的新蕊好似鲜嫩的果肉,仿佛咬一口便能溢出无穷汁液。
街头满是兜售高深法器、功法秘籍之人,更有甚者竟还兜售起了诗云独制的清明丸与广为传世的九转丹,叫两人一时间顿觉哭笑不得。
“不知他们之中,可有参与售假之辈?”诗云倚在窗边侧头望向楼下喧闹的集市,颇为惬意地闭目品茶。
“兜售旁的也就罢了,怎地还敢售卖清明丸与九转丹?待我去杀了他们,省得污了您的名声!”殷媚妩微愠着斟了一杯酒递到了诗云面前。
“小人物而已,并不碍事。”诗云接过酒杯,仰头将酒灌下。
只这冷酒入喉的一瞬,她眼中顿起迷雾,随即一掠而过,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逍遥散...不是我给你的。”诗云缓缓地睁开了眼,定睛看着殷媚妩。
“出门着急,未随身携带。”殷媚妩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略微有些涣散。
“我给你的才是上品,外头的...伤身。”诗云关切地看了看殷媚妩,随即又重新靠在了窗台边,依旧淡淡地看着街头往来的百姓出神。
夏砜棱与莫白两人与诗云分别后,循着华阳的排水系统附近盘查,试图从通往潜海的排水道中找到通往千秋蛊的通道。
排水道阴冷潮湿,鲜有人从此路通行,唯有一条狭小的通路以供修缮的工匠行走,籍以修理破损的管道。
狭小的通道中,每隔数十步便有一排精钢锻造的栏杆坚守,叫人轻易不能突破。
“若有云阁主帮衬,我们何需如此费神?”莫白看着纹丝不动的栏杆,又看了看夏砜棱佩剑上出现了许多细小缺口,不禁小声嘟囔。
“不过是缺把好剑罢了。”夏砜棱用衣袖擦拭额上沁出的汗珠,将佩剑收回剑鞘,另寻他法。
“既是法术维持,便必有破解之法。”夏砜棱不忿地狠踹了栏杆一脚,抬头四处张望,寻求新的突破口。
“这...不告诉主人便是。”暗卫隐匿在暗处,看着夏砜棱不服输的神情,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竟也悄悄帮衬了一把,运功将栏杆一旁的石壁贯穿,留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为他们打开通道。
排水道中错综复杂、纵横交错,即便暗卫早为他们打开通路,夏砜棱与莫白依旧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踉踉跄跄地走进了通往千秋蛊的主道。
所谓主道,不过是从千秋蛊至地上的排水通路,故而更为狭窄难行,路径繁多更甚之前,叫人难以分辨。
四周阴暗潮湿,伸手不见五指,只清晰地听见四周湍急的水声与他们蹚水的声响,未见其他杂音。
夏砜棱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点燃,借助微弱的光亮将四周环顾了一遍,一时失了方向。他抬头看见通道顶端另有一条狭窄细长的石径,索性拍了拍莫白的肩头,示意他与自己一并攀上石径,意图自石径寻去。
两人攀上石径,沿着勉强只能容一人爬行的通路,艰难地匍匐前行。一阵腥臭忽然扑鼻而来,瞬间盈满了整个石径,叫他们顿觉呼吸困难、胸腔翻腾。
“腐血的味道...”夏砜棱停下了匍匐的身体,艰难地微微侧头,对莫白说道。
“腐血之中...好似还有一股奇异的草药味。”莫白见夏砜棱停顿,留神嗅了嗅空气里的气味,双眉紧皱。
“快些走,瞧瞧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夏砜棱匍匐在前,连忙加快了手力前行。
半日光景逝去,两人身前的衣料与石径摩擦,早已出现了大片磨损,隐约可见内露的里衣,模样极为狼狈。
眼前一道白光夺目,瞬间迷了他们的眼,片刻之后,方才逐渐恢复。狭小的气道口上掩着一扇铁窗,铁窗外是一个明亮的内室,虽只是简陋的石砖铺砌,却布置有道,架上陈列着各式瓦罐,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
四周除了清晰的滴水声外,再无半点声响,好似这铁窗颇为牢固,叫此地主人安心非常。
又是同样的精钢栏杆拦路,莫白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寻何良计劈断这扰人的栅栏。夏砜棱见栅栏却不似之前那般着急,不慌不忙地劈砍着栏杆。
不过一会的功夫,夏砜棱手上出现砍痕的长剑竟当真将精钢制成的栏杆劈断,容他小心翼翼地将劈下的铁条放在了一旁。
“当心有诈。”莫白看着夏砜棱从气口爬下内室,语气中满是忧虑。
莫白紧随夏砜棱之后,小心翼翼地跃下了石径,停在了光亮的内室之中。
“嘶~嘶~”屋子里传来了一阵阵诡异的声响,好似诡异的毒蛇正在暗处伸吐着信子,默默地等候着他们的降临一般。
四下里空无一人,除了毒蛇吐信之声,紧接而来的是一阵似有似无的诡异低吼以及深一步浅一步的脚步声,令人深觉不寒而栗。
两人将内室草草地环顾了一遍,惊觉篆刻在墙上的各异图案悄悄地发生了些微的变化。篆刻在四壁上的鬼魅、异兽栩栩如生,乍一眼好似雕刻,待人移开双目后,竟悄无声息地将身形挪动了些许。
“这屋子里...有东西!”莫白听得四周忽起的混杂声响,顿时心生警惕,连忙将枪抵在了身前。
“恐怕...是传闻中的毒人。”夏砜棱双眉紧皱,警惕地将手中损耗的长剑插回绑在后背的剑鞘,随即抽出了另一把巨剑,横在了身前,与莫白背靠背地防御着屋里的变化。
“啊...啊...啊...” 一声又一声刺耳的嘶吼声,刹那间颤动了他们的内心,叫他们面容更是凝重。
“是...是生人...”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即相对一视,赶紧寻着声响去追。
几条鲜红夺目的血流,自紧闭的石门下流出,其中夹杂零星血块,隐隐叫人生惧。骇人的低吼声缓缓传入石门之内,顿时凄厉的哭喊声骤起,好似人间炼狱忽现。
“这...”夏砜棱来不及细想,咬着发白的嘴唇,随即挥剑将石门劈开,冲了进去。
两人进门,瞬间惊叹,反倒没有了愤怒的神情,满目唯剩震惊。
石室内横七竖八地倒下了许多衣衫褴褛的尸身,四壁角落里蜷缩着惊惧失色的百姓,双眼早已变得涣散、麻木。尸身之下,缓缓流出无数条血流,聚在了石室的低洼之处,将欲要发起二轮进攻的毒人的面目映照得一清二楚。
转瞬之间,眼前倒下的尸身竟缓缓地站了起来,与身后欲要进攻的毒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夏砜棱与莫白团团围住。
“这...我们杀出去?”莫白双眉紧皱,握紧了手里的枪,将诗云给的匣子横在了面前。
“他们怎么办?”夏砜棱亦是握着剑,警惕地用余光瞥向莫白,心中略过不忍。
“先出去再说。”莫白紧张地盯着四周的毒人,神色颇为坚毅。
“但愿他们能多撑一会儿,先去开门,再来救他们!”夏砜棱长吁一气,挥剑冲在了前面,莫白亦随之跟了上去。
毒人没有意识,但身体却远比普通人更为强劲。毒人毫无变化的一拳一脚似灌千斤重,狠狠地将两人手中的兵器锤落了几寸,而那些好不容易被他们干掉的毒人随即又以尸人之姿重新爬起,周始不断,叫两人略微吃力,渐显难以招架之态。
“他大爷的,这都啥玩意?”夏砜棱冲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不由得破口大骂,这才又多添了几成功力,狠狠地将剑砍向没完没了的尸人身上。
“快走,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别把自己折在这!”莫白长枪撩起一个又一个尸人,费力杀出了一条血路,迅速窜到了他身后掩护。夏砜棱见罢又赶紧抓紧了他的手,奋力隔开两旁的尸人与毒人,将莫白一并拉了出去。
“我的妈呀!” 夏砜棱拽着莫白,使尽吃奶的力气将他拉到了身前,两人一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呼~总算摆脱他们了!”两人听身后忽然安静,惊魂未定地回头顾望来时之路,见尸人与毒人竟都停下了脚步,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稍微缓了缓情绪,见尸人与毒人戛然而止,停在了离他们不过一尺外,惊讶地驻足多看了几眼。
一阵又一阵哀嚎忽然响起,尸人与毒人的吼叫混杂,只见远处疲软难缠的尸人竟忽然开始蜂拥而上地攻击起了仍有一丝生命的毒人,生生将仅剩的毒人撕扯分食,场面极为诡异。
“怎么会这样?”两人脸色骤变,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竟略感些许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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