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蔻敲了敲门，里面却没人喊请进。
豆蔻蔻在门口站了一会，查看手机的消息。
回复了几个人的拍片请求，食指顿在和李千石的短信界面上。
【丫头，10月份工作室去瑞典，出行负责人是钱祁明，联系方式是：XXXXXXXXXXX，想去直接联系他就好（笑脸）】
她知道钱祁明，最近几年风头正盛的摄影师，凭借在电影《蒙的保利罗娜的冬天》中的拍摄一举夺得了奥赛林的最佳摄影奖。
豆蔻蔻自然也想跟着去，去见识见识真正的摄影师都在拍些什么，他们都是怎么拍摄的。
但她还是没能联系钱祁明，只是回复了李千石【谢谢教授，但我没法去】
真是现实。
豆蔻蔻活动了一下脚踝，手机的黑屏反射出她的面容，漂亮却生动不起来。
豆蔻蔻看着自己愣了愣，轻轻叹了口气。
她打开微博，调出了之前拍的一组照片。
@豆蔻蔻DKK：你看呐，我有多糟糕。
摄影：豆蔻蔻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她点了发送后，就把微博关了。
这组照片是刚爆出丑闻后她为自己拍的，当时丧得不行的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刷着微博的评论，照镜子都觉得自己恶心。
偏偏在朋友打电话过来问她怎么样的时候，她还在电话一头扯着脸笑着说，“我联系到公关公司了，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骗他们，也骗自己。
朋友不信，要拉她出去。
豆蔻蔻摇摇头，“你还在l市拍戏呢，别了。”
在l市拍戏的乔戚艺知道豆蔻蔻的困窘，但也没别的办法，她叹了口气，“那蔻蔻你给我发张照片，我放点心。”
豆蔻蔻拿着手机踱步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憔悴的样子，下意识想要拒绝。
乔戚艺比她先一步开口，“拒绝给我照片的话，我现在给你打视频电话和飞回s市来看你，你自己选一个！”
乔戚艺在剧组，噪音有点响，还听见有人喊她去补妆。乔戚艺回头应了一声，不甘心地要挂了电话，“你记着给我照片，别总闷在屋子里，我回去给你带好吃的。”
豆蔻蔻“嗯”了声，挂电话之前想起了什么，“戚艺我跟你经纪人说过了，这段时间你别上微博了。”
她和乔戚艺是大学室友，关系很好。她事业才刚起步，不能连累她。
挂了电话的豆蔻蔻开始翻自己的相片，她很少自拍，为数不多的照片还是和乔戚艺的合照。
豆蔻蔻打开相机，拿iPhone前置怼自己的脸，扯出一个笑容。
“真丑。”豆蔻蔻看了看照片，自言自语。
照片里的女孩子假模假样地微笑，那一双勾人的眼睛也失了光彩，皮肤状态也不好。
豆蔻蔻跑去化妆，抹粉底的时候瞥了一眼柜子上的单反。
不如给自己拍套片，她想。
于是丧气沉沉的豆蔻蔻给自己化了大浓妆，眼线快画到太阳穴，红唇烈焰还缺根烟。
豆蔻蔻把窗帘又拉了拉，让室内更加昏暗一点，从抽屉里翻出乔戚艺之前买的纹身贴和香烟，架好了三脚架，说拍就拍。
成片她还是很满意的，是她之前从来没尝试过的风格。
昏暗的环境，照片里的女人叼着根烟随意地靠在墙角。香烟闪着微弱的红光，在升起的烟雾里，隐约看见女人懒洋洋的模样，姣好的面容被过浓的妆大幅遮盖，眼神嘲讽。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一手搭着沙发一手夹着根烟，穿着白色的小吊带和热裤，两条长而直的腿随意地搭在茶几上，鲜红的脚指甲抢眼。精致的锁骨旁，纹了一把带血的刀。
照片里是一张放大的脸，五官精致，妆容夸张但不油腻，有束光照在高挺的鼻梁上，被冷冷地反射。微微挑起的眉和死盯着镜头看的眼睛，带了一点张扬的颓丧。背景是一片灰色，昏暗低沉。
拍完这组照片的豆蔻蔻拿着单反思考了一会，给乔戚艺发了消息：【戚艺我决定出去走走】
回忆至此，病房的门被打开了，走出来两位年迈的老人，双眼含泪，步履蹒跚。
杨琦坐在床上喊：“我会好好的，你们不用来了。”一向冷静的声线颤动，带了点哽咽与欲言又止。
豆蔻蔻走进去，带了点疑惑。
“小姨…”她看到杨琦红了眼眶。
杨琦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笑得有些牵强，她招呼豆蔻蔻，“过来坐着。”杨琦想向豆蔻蔻倾诉。
豆蔻蔻乖乖坐过去，听杨琦讲话。
“蔻蔻啊，小姨也是有奋不顾身喜欢的人的。”
“他叫钱目，我们高中就悄悄在一起了，他成绩没我好，总被我揪着耳朵讲题。”
“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放学回家，到了一条小巷子口我们就分开，走前还偷偷亲吻。”
“后来我上了大学，他参了军。”
“部队里很苦，他又是跑到西藏那种地方，生活环境、交通都很糟糕，还要被部队里的老兵揪着骂‘新兵蛋子’。他总是超前完成任务，为的就是徒步几公里去给我打个电话。”
“有时候我在上课，就静静听他讲，听他那里的风声。”
“服役期满后，他在部队里上了学，继续当兵，说要做一名响当当的军人。我说我等他娶我，等着做一名军嫂。”
杨琦红了眼眶，眼里是豆蔻蔻鲜少看见的柔情与期盼。
“那时你外公外婆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就闹离家出走，说要和他们断了联系，和钱目私奔。他们气的不行。”
“我差一点点就做上军嫂了，蔻蔻。”
杨琦低下了头，手指紧紧抓着床单，像要把所有情绪压抑下去。
“后来呢？”豆蔻蔻忍不住出声询问，她轻轻拍了拍杨琦的背表示安抚。
杨琦又抬头看向她，眼神是刀枪不入的柔情与坚毅，“后来啊，钱目在反恐行动中牺牲了。”
豆蔻蔻震住了，她看向杨琦，带了点不可思议地开口询问，“所以你是为了钱目才一直一个人的吗……”
她总以为杨琦是不食人间烟火、对人世间的男女情爱不屑一顾的人。
杨琦还年轻的时候，追她的人一大把，她全都拒绝了。
豆蔻蔻只以为杨琦不需要爱情，却没料到她是有她坚若磐石的人。
杨琦笑了笑，“人年轻的时候，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遇到太惊艳的人，和钱目在一起之后，所有人于杨琦，都不过是将就。她不愿将就自己，也不想委屈他人，索性一个人思念着另一人走过余下这一生。
“那之前出去的两位老人？”豆蔻蔻心中隐隐有个揣测。
杨琦点头，神色温柔，“他们老来得子却白发人送黑发人，日子过得多难啊。我每个月都给他们匿名写信、寄东西，他们其实也知道是我，不点破。”
“直到知道我病了，他们来看看我。”
杨琦说完了这些话觉得有些累，摸了摸豆蔻蔻的脑袋，“我先睡一会儿。”
豆蔻蔻“嗯”了声，替杨琦整理了下被子，轻手轻脚走出病房带上门。
她打开手机记事本，慢慢地写下了杨琦的故事。
杨琦的故事感人又理想，在这现实的世界建起了诗意的楼阁。
爱让她柔软温情，爱也让她坚若磐石。
豆蔻蔻想了想，拿年华的微博发表了杨琦的故事，她想让杨琦留下点什么，也想让世界知道些什么。
@年华：我发表了文章《我所不知道的小姨的爱情》
年华这个号，是豆蔻蔻真实生活的合集。
她发表旅途中拍的照片，展示在石景山的点点滴滴，发了《太阳照耀石景山》那一套片，也有发表一些她的约拍照片。
粉丝数不多，但彼此都熟悉，她经常和那些老粉聊天，讲生活中发生的趣事。
豆蔻蔻回复了几条评论后，又折到豆蔻蔻的号去看看。
一看吓一跳，那条照片博炸了，她甚至还上了热搜。
【豆蔻蔻 照片】的热搜一点点攀升，且没有营销号带节奏。
豆蔻蔻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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