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是西北黄土高原上的一个普通的小山村。家乡离县城不算远,大概十里路。那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一直是我与县城的纽带。
山村像大多数西北干旱山区一样贫困落后。一家两三亩旱地,三、五间土坯房,一头猪或者一头牛便是一家人所有的财产了。我的童年是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在山村度过的,贫穷清苦的生活让我记忆犹新。那时候,村里唯一的机械便是两三台二手拖拉机,还是条件好点的年轻人从外面买来的,有电视的人家不多,风靡一时的《包青天》、《西游记》热播的时候,都是晚上几个人一起在有电视的邻居家看的,每天晚上都去别人家看电视。村民们都是拼力气,谁家劳力多,地多,谁家日子就过得好一点。
山村是封闭的。除了狗叫鸡鸣,偶尔丢了鸡的老太太的叫骂声,别无他声,那时候通讯靠吼是能够实现的,当然了仅限于山村以内。也有偶尔一响的村委会广播,应该是最现代的声音了。村里难得来小汽车,偶尔会有乡政府的越野车来到村里,我们小孩子便是三五成群地围观。
村里有个村小,但是不完全,到了五年级就要到邻村去上,大概五里地。我的求学时光边始于此。村小当然简陋,四个老师从学前班到四年级所有科目全部教完。老师中,除了校长之外,其余全部是只有初中文化的代课教师。校舍也不例外,是几间比较简易的土坯房。由于父母为了生计奔波,加上兄弟姐妹多,无暇照顾,我从五岁便进了村小上学,在那儿还算快乐地度过了几年时间。
最难忘的要数李老师的竹板。那时候刚上学,在学校不怎么听话,有一次是冬天,很冷,忘了是没写完作业还是迟到了,反正是犯了错,李老师认真地拿着竹板手心打了三下,我哭了一上午,回到家里,手也肿了,用奶奶的话说肿得像馒头一样。那以后,我看到李老师都很怕,对老师有了天然的来自心里的敬畏,甚至是十几年后,上了高中、大学,看到李老师感觉到的仍然是他的威严。
另外一件难忘的事就是做煤球。冬季学期开学后,还没太冷之前,学校会买来煤粉,用筛子筛分,最细的粉煤加上一点石灰和土,用水拌和,然后由学生们来用手捏成煤球,摆放整齐,晒干后收回教室。天冷后,开始生火,教室里用土坯和泥巴做的简易火炉,放上煤球取暖。煤球取暖艰苦寒酸,好在,我就捏过两年的煤球,第三年就换真正的铸铁炉和无烟煤了。但往往,都是冬季学期快结束的十几天才让生火,考完试,放假的时候,教室后面还剩了大部分的无烟煤,很想不通,后来才知道,剩下的煤是老师们的福利,剩的多,老师就分到的多。
记忆中的冷,是冬天怕上学的主要原因。从上学开始,我的手背每年都会冻伤,肿起来,有时候冻裂口了,流着脓水,手疼得都不敢洗。早上下课后,大家都会跑出教室,顺着墙根相互挤一挤,这样才会暖和点。有几次冬天放学,我是被冻得哭着回家的。受冻上学的问题一直持续,直到我初中转学到城里,才解决了这个难题。到城里后,先是烧煤炉,但不怎么冷的时候就开始生火了,而且是一个教室两个炉子,煤随便烧。后来上高中就是暖气,更暖和了,到城里后我的手再也没有冻伤过。
山村的村民们进城都是走路,差不多一个小时,幸运碰到有进城的拖拉机搭一个,那是个美事。我搭过一次,骨头都快被抖散了,后来再也不坐了。农忙季节,进城的人便少些。冬天农闲,进城的人便三五成群,一路接连不断,春节前更是壮观。小时候最幸福的事便是几个小伙伴往进城方向走几里路接进城的爸爸妈妈,多数时候还是会接到些意外的礼物。
上了高中后,只有周末回家,都是自己骑自行车,除了雨天雪天外便很少走路了。后来上了大学,渐渐地就离开了家乡,只有寒暑假才能回一趟,那时候有了客车。再后来,出来工作,回家就更少了,那条路再也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步行走过了。
一晃,离家十几年了,今年春节回了趟家,回到家乡的小山村,面貌大变。村里到处都停着小汽车。公路,村道都已经是水泥路了,晚上出门还有路灯,班车不一会儿就有一趟,村里有了很多红砖青瓦的平房,甚至有几家楼房了。昔日村小已经拆除重建了,土坯房也变成了楼房了。
是啊,一切都在变,不变的是那份深埋心底的苦痛记忆,愿家乡的明天更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