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

文/张又可

节选自张又可文集《青春的遗嘱》

能见到你是上天对我的恩赐，而唯一让我如此卑微的，不是你，而是宿命。这种宿命注定了我要成为一名摆渡人。

第一次见到木槿的时候，是我被学校派到四川大学学习的时候。正值仲夏，这个从早上从成都医学院找川大校门，直到下午黄昏才找到的路痴，却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白皙的脸蛋，淡淡的柳叶眉，眼睛不大却把她的内心世界展露无遗，小鼻子小嘴巴也显得极为标志。乌黑的秀发增添了几分娇美。玲珑的外形，优雅的姿态，略带一丝羞涩的谈吐，让人看了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这分明是一朵美丽的木槿花，清新淡雅，芬芳扑鼻，却注定要为一个人凋零。

她过来是为了见跟我一起学习的哥们儿海洋的，他们在网上认识，聊了半年，得知海洋岛川大培训学习，她从她学校赶了过来，没想到出了她学校的门就迷了路，到黄昏才找到我们，和海洋见了面，短暂的聊了会儿，木槿要去了纸和笔，写了一张纸条悄悄的塞给我叫我转交给海洋。

回学校的车上和海洋聊起了木槿。

“她喜欢你吧？”我邪恶得问。

“没有啊，当初接触她是为了追她的闺蜜吴媛，现在我和她闺蜜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只是一直没告诉她，也没有必要告诉她，只把她当红颜。”他淡淡的说。

我心里暗暗叫骂：“你个瘪犊子玩意儿，不就把他当备胎嘛”

“噢，这样啊，我觉得你还是早点给她说清楚比较好。我看得出，她喜欢你！”

“……”

回到宿舍，竟忘了把木槿的信给海洋，出于好奇打开了它：

海洋：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如此的匆匆，在你谈吐间，我感受到了你散发出来的才气，记得我们用键盘敲击的那些文字，从红楼梦到马克吐温，从伤感到愉悦，从潘多拉到柏拉图，从激荡三十年到百年孤独……我似乎从你那儿看到了整个世界。

不过，这种种的一切都没有掩饰你对吴媛的爱，来见你，只是了却我的夙愿，因为我对自己说，能见到你是上天对我的恩赐，而唯一让我如此卑微的，不是你，也不是她，而是宿命。这种宿命注定我要成为一名摆渡人。

愿你幸福！

——木槿花

看完后，我心里不是滋味儿，想抡起拳头去找海洋，但是似乎找不到丝毫的理由和借口揍他，至少暂时没有。过后我将纸条扔给了海洋，海洋看过后平静的收好，似乎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就像静静的将一株木槿花插在花瓶里一样平静。

毕业后，吴媛顺利考上了她家乡酒城的小学教师，海洋暂时留在了戎州，海洋说自己一定要去她的家乡发展。可惜没等到海洋过去，吴媛的妈妈跟吴媛在当地定了亲事，吴媛发短信给海洋叫他珍重说她没能低过她父母的压力，放弃了！

海洋平静的回了吴媛短信，似乎是一种守护自身最后一丝的尊严，像烈火余灰中最后一丝火光的泯灭。

“好，祝你幸福！”

之后，他四天三夜睁着眼不吃饭、不睡觉、不说话。亲人围坐在他的床边，都说这孩子没救了，准备后事，父母哭的死去活来。我闻讯，匆匆赶到他家，看到奄奄一息的他，我知道有人能救他——木槿

木槿接到我电话连夜赶了过来，一进门儿就趴在海洋床边哭，哭累了就跟海洋说话，一直说了一天一夜，海洋颤颤巍巍的把手拿起来根木槿擦眼泪，说：“我还没死，哭什么”木槿没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慢慢的海洋开始活了过来，海洋的父母为此也苍老了许多，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到木槿。

半年后，和海洋喝酒，在酒桌上聊到这件事儿，我问他当初怎么没和木槿在一起。他苦笑：“又可兄，你不知道，当初要把自己碎裂一地的世界观、爱情观、价值观重组得多难，我没有勇气去活，木槿就一直在给我说世界的美好：从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到青藏高原的高远；从三峡的壮观，到灵境般的九寨沟；从挪威的森林漫步到加拿大的枫叶林；从至死不渝的爱恋，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再到感人肺腑的亲情……难为她这小妮子挖空心思去说这些，不过她在那段时间让我看到了整个世界。是她帮我将那些碎了一地的渣子捡起来粘合好的，过后我问她：槿儿，你会不会就是我相守一生的人呢？她微笑：“我只是你的摆渡人，你过了河我就要离去的！”之后，她就不辞而别了。”

那晚我喝了很多，我深知木槿为爱的那一身铿锵的尊严，佩服她为爱的伟大，在极度醉意中昏昏睡去，在梦中听到木槿说：世事如书，而我偏爱你这一句，愿做一个逗号，待在你脚边。但你有自己的朗读者，而我只是个摆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