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孟青苏
一 · 沧海月明
仲夏夜，叶生平躺在甲板上，望着天。无边无际，就像这大海。
月戴五彩光环，披一纱朦胧，渲染着层层叠叠的羽片云，如斑斓的孔雀静卧苍穹。
不知家乡的母亲是否能看到这么美的月亮。叶生从制服上衣兜里，摸出一张照片，月光下看不清他们的脸。
月色诱人入梦乡……
母亲怀抱着胖嘟嘟的孙子，一边站着漂亮的媳妇儿，一边站着自己，所有人都笑着，闪光灯一闪而过……
良鹏：醒醒……，叶生，醒醒！
叶生：嗯……
良鹏：该你值班了！……精神一下。
叶生：知道了，船长。今晚的月亮很特别，你看！
良鹏：这有什么稀奇的，我还见过更大更圆更美的！
叶生：什么时候啊？在哪啊?
良鹏：哪来那么多问题，赶紧值班去！
说着用手胡噜了一下叶生的头发。
叶生起身，抬头望了一眼月亮，五彩光环好像变小了。顶着“鸡窝”麻利儿的进了船舱。
良鹏手扶栏杆，口吐轻烟，望着这茫茫夜色。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已记不清，这沧海和明月到底陪伴了自己多少年月……
二 • 朝晖夕阴
海上的日出总是更早，天边的朝霞也总是更美。今日朝霞在西，异常绚丽，良鹏的心情有些美不起来。
叶生昨夜值完班，从后半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吃了几口饭，慢悠悠上了甲板。
艳阳高照，风平浪静。几个船员正在帮大厨晾晒鱿鱼。叶生也想过去帮忙。
就在他迈出第三步头仰到30度角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一座瑰丽的山峰浮在海天之间，光芒闪烁，色彩变幻不定。不一会儿，山峰好像近了，光芒掩映下，竟出现了亭台楼阁，比画里的还要美。又过了一会儿，山顶变成了山坡，房舍星罗棋布……
片刻之后，奇异的景象慢慢消失。
大家开始议论这传说中的海市蜃楼，一直到午后。除了良鹏。
奇景消失后，良鹏就开始给所有人安排任务。
日落将近，乌云忽的从天边席卷而来，弹指间将天空盖成了墨色，渐黑渐低，似一头巨兽从天边袭来。海浪随之而来，一起一落之间蓄积着越来越强的力量，一浪高过一浪。庞然巨兽正踏着滔天巨浪，向耆英号货船压来。恐惧，令人窒息。
一道闪电银枪般劈开坠顶的乌云，瞬间天雷炸海大雨倾盆。风愈疾，雨愈劲，浪愈猛，四面八方已辨不清天与海浪与雨。耆英号在近乎密闭的空间里，暴雨洗礼，巨浪朝拜，像空心玻璃球中的一纸小船，在惊涛骇浪中天旋地转。
驾驶台旁，叶生早已头晕目眩，跌坐在地。作为大副，这是他从业以来第一次遭遇如此骇人的风暴。
恍惚间，船体好像不再无规则的摆动，而是朝着某个方向移动……或者转动……始终没有听到任何警报声，慢慢的，两眼模糊……玻璃窗上怎么有绿光……眼前一黑……
三 • 身处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耆英号突然从海中冒出。
驾驶台玻璃窗后，是一双通红的眼。良鹏盯着前方，忽而笑，忽而又恼。前方竟有小岛，可没有了动力，什么舵都成了摆设……怎么才能到达前方的小岛呢？
良鹏正发愁，发现船体好像正在缓慢移动，恰巧向着小岛的方向！可漂了一段距离就再也不动，海面也渐低……
船搁浅了。观察周围暂无危险，良鹏迅速打开了所有通风口。
叶生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拍自己的脸，一下，又一下，迷迷糊糊。过了一会儿，才挣扎着睁开了眼。
良鹏：叶生！你终于醒了！
叶生：船长，暴风雨过去了？我们还活着？
良鹏：傻小子，我们当然活着。现在暂时安全了。
叶生：其他人呢？
良鹏：还不清楚，咱们赶紧去看看！
舱里进了不少水。二人把昏迷不醒的众人抬到了没有水的地方。
良鹏命叶生去检查船的状况，自己留下照顾其他船员。舱内进水，甲板像是被撞了。为了尽快修复故障离开此处，良鹏又派叶生上岛去查看地形，看是否可借此地让众人修养几日修复船只，并嘱咐处处小心，时时警惕。
四 • 声出天籁
登上小岛，固定好小船，叶生走在净如白纸的沙滩上。放眼望去，远处绿意横生，一重高过一重。
隐约听见似有歌声传来，循声而去。歌声极美，清朗，纯净，似观天阔云舒，似觉海平浪静，令人心胸开阔欲罢不能。
见一人，立于不远处一大片绿叶下，一袭白衣，黑发如瀑，身形单薄，却不像女子。近前一瞬间，叶生的心停止了跳动，这就是超凡之美吧～容貌妖娆而不乏英气，身姿洒脱而蕴含优雅。发尾处，发色由黑转为海蓝，落于腰间，胜过一切饰物。
叶生：这位姑娘，哦不……小伙子，也不对……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白衣人：此地名为幻～生～流～屿～ 阁下是何人~
叶生：我叫叶生~
白衣人：请随我来～
白衣人转身而行，不时吟唱，飞起的白色衣摆，飘摇如风中回旋的雪花。叶生迷醉于天籁之声，忘却了眼前之患，抛却了今生之忧。不觉间，随其入绿荫之中。
五 • 玉宇升烟
二人蜿蜒于密林中，奇木异草，渐高渐粗，叶形有似荷叶，有似雀翎，比平日所见要大上许多。有些互为缠绕，成一道天然屏障。慢慢的，眼前已无路可走。
白衣人向前几步，掀起几片巨叶，后面竟藏一岩壁，状如大片鱼鳞，有湿滑之感。白衣人将手掌按在岩壁上，一动不动。稍后，岩壁竟缓缓从右方翘起，白衣人迅速拉着叶生从间隙中钻了进去，岩壁随即收回。
眼前刹那漆黑，叶生任白衣人拉着快速向前，除了脚步声，什么也听不见。就在叶生觉得呼吸急促之时，前方有了亮光，有一岩壁翘起。白衣人又赶紧拉着叶生钻了出去。
叶生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也没顾上看身后。白衣人笑看他。
白衣人：叶生，你既能来到此地，必是与幻生流屿有缘，我带你去拜见婵主吧~
叶生：请问婵主是？……
白衣人：我族首领~
叶生：那，你是谁？
白衣人：我名唤雪童~
两人并肩而行，雪童指着高处的山峰告诉叶生，那便是婵主所居之处。
极目远望，峰顶隐约散发各色光辉，薄烟飘渺其间。远观已令人赞叹不已，心生向往。
穿过平坦的集市，即是山坡上三三两两的人家。房舍古朴而悠然，错落而有致，其间有池相连，池中锦鱼悠闲，水草自在，别具韵味。
一路上，雪童和族人打着招呼。他们都向叶生投来别样的目光。所见之人容貌皆美，女子婀娜多姿；男子刚强健硕；偶见孩童，发色倒是与雪童像极了。
终于到了山峰下，但山峰陡峭，爬上去是不可能了。叶生只管跟着雪童进了前方的岩洞。虽是洞里，却算明亮，原来洞顶挂着些许发光的珠子，大小有如鹅卵；两旁岩壁上也星星点点，细看竟是长在岩壁上的小小蘑菇，泛着蓝光。
走到尽头，是一汪池水，池中漂一硕大盆，浑然天成，透绿中夹红白黄絮。
二人跳进盆中，一道石门落下堵住了来路，池水极快上升，即刻到达峰顶。
叶生有些意外，亭台楼阁，竟均建于水上。造型犹如巨大的海贝，海螺，线条优美流畅，顶部镶金嵌玉，檐坠七彩晶铃，白玉为墙，碧玉雕窗，可谓雍容华贵，神工天巧，无与伦比！
沉醉间，叶生觉有温润潮湿之感，别样馨香之气，如置身微雨花海。雪童边带叶生穿过水榭亭台，边答疑解惑。
原来，方才所乘之盆称“沉浮舟”，沉浮涧附近有一眼热泉，自成一池，名“幻池”。幻池散温热之气从未间断，故峰顶可保温暖湿润。幻池畔生“浮生花”，不生叶，形与色日日变幻，花香也会随之不同。
六 • 千载幻生
二人在一玲珑水榭，见到了婵主。婵主面安详，语亲切。问从何而来，叶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挠头。婵主见状，看向雪童，并说道，雪童还是个孩子，请勿介怀。
雪童顽皮一笑，从腰间彩纹明螺中取出一枚冰晶小丸，让叶生服下。叶生顿觉清爽，清醒无比。
叶生一一告知，自己如何与同伴遭遇暴风雨，船又怎样搁浅在幻生流屿。最后，叶生向婵主寻求帮助，婵主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而是问他，是否愿意永远留在幻生流屿？叶生有些意外，追问为何有此一问？婵主便讲述了一个久远的故事……
上古时代，我族祖先居于天之海，为天上的神与仙提供绡纱和荧珠。不料遭天塌地陷之灾，部分族人落于人间地之海。天很快补好，但我们再也无法返回天之海，不得不居于地之海，繁衍生息了千万年。
后遇人类，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一些本领，为表感激，我们也向人类传授了基本的织纱技艺。聪明的人类之后发现了蚕，制出了蚕丝，开启了丝绸的时代。
人类物产越发丰富，我们便与之交换所需之物，数千年间，彼此友好而处，相安无事。我族女子居多，偶尔也与人类男子通婚，但为了族人安全，成婚之后，男子则不可返回人类之地。
岁月流逝，我族离开天之海过于久远，神力已消失殆尽。而人类变的更加智慧的同时，也越发贪婪。他们为了声色，为了织价值连城的绡纱和荧珠，开始捕获族人，囚禁起来，甚至残杀仅为燃灯之用。
被迫之下，我族便从人类所居之地销声匿迹。为了不被发现，苦寻隐秘的居身之所，无意中竟发现了此等漂移不定的海中宝山。我出生之时，幻生流屿便已造为可居之所。
叶生，你能来到幻生流屿，必是天意使然，我族已千年未与人类通婚，你若愿留下，则可服雪青珠，延长数百年寿命。若不愿留下，便服下浮生花，忘记这里的一切，回到你原本的世界。
你不必急于回答，因你尚不知晓此地的妙处，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在此休息一晚，明日让雪童带你游历一番，个中滋味自会品味。留与不留到时再定也不迟。
叶生终是放不下同伴，于是请求婵主派人去看看同伴是否安好。婵主应允，并向雪童示意。
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服下凝碧珠，得千年寿命，心甘情愿永守大海，保幻生流屿远离人类之患。但需要彼此绝对的信任，否则便是永无宁日的祸患。不提也罢。
七 • 迷生梦果
第二日，晨起之时。
雪童带来了餐食。一为果饼，清甜可口；一为白花飞鱼，色如雪，纹若凌花，生有飞翅，鲜嫩无比。并告知船仍在原处。
叶生美滋滋的吃着，雪童双手托腮新奇的看着。
雪童：这里的餐食，可还喜欢？
叶生：很好吃啊。
雪童：我亲手所烹，你喜欢便好。
叶生：那谢谢你了。
雪童：屿上的景色，昨日你已看过，今日我便带你到海下观赏一番吧。
叶生：可我水性不太好。
雪童：不用担心，这是为你准备的绡衣，可保深海中无虞，但婵主嘱咐你仍需在幻池中沐浴，方可长久游于海下。
叶生接过绡衣，轻若无物，滑若流水。
才到幻池，叶生想一睹浮生花的殷切期待，便被惊去了九霄云外……池水怎么那么黑？当下心生怯意，正好瞧见池对面石壁上爬满了藤，便岔开了话头。
叶生：诶，雪童，那对面石壁上爬的是什么？
雪童：逍遥藤喽，你看，那上面坠着许多的果子，如蝶儿双翅的，便是“梦果”了。梦果甘甜无比，食之入睡可得美梦。 族中时有年幼之人，贪食梦果味美，梦而不醒，族人便将逍遥藤所开之“迷生花”置其口中，方可醒梦。
叶生：那迷生花是什么味道？
雪童：大约六七分苦涩，两三分无味，一丝回甘吧！但却也有几分妖娆。
叶生好奇，向前走了几步，想望一眼这迷生花到底生的是什么模样。雪童偷笑。
扑通一声，被推进了幻池，叶生顿觉周身舒畅，精神百倍。双手捧起池水，很是清澈，落手流入池中，依然是黑如墨。
叶生换上绡衣，二人向沉浮涧而去。
八 • 镜花水月
沉浮涧旁，叶生望着山下的景色，发现来时所穿过密林的边缘，环着一条巨大的岩带，在绿意中隐约可见……难道来的时候就是从那里钻过来的？
下了山，来到山坡上一处水池。雪童取出一枚裂珠，让叶生含在口中，叮嘱在水中不可张口，否则性命堪忧，另用一无色坚韧之带蒙于双眼之上。
从池中缓缓向下潜入海中，叶生从未觉的海中如此明亮！
雪童紧紧拉着叶生的手，叶生觉的手心有丝丝暖意，便向雪童的手看去。竟见其手背上附有片片薄鳞，银光微闪。叶生心中一惊，想要挣脱。
雪童觉察，便停下来，告诉叶生，自己的祖先本就生活在海中，一旦入海，身形便会返祖——不但会生出鳞片，双腿还会变回鱼尾。叶生回头一看，绡纱下，露出一段银光闪闪的鱼尾，奇特而美丽。叶生在雪童的安抚下，慢慢不再害怕。
两人先是潜到了一处海草茂盛之地，各色鱼儿游动其间，雪童还特意去抓了一尾白花飞鱼给叶生看。并说这片海草和鱼群是专门所养，供族人食用。因与外海相通，常有海中其他大鱼等前来偷食，故每日有专人前来看护。
沿幻生流屿山体继续下潜，横跨过一条狭长的斑斓珊瑚带，便到达一处平坦之地。其上有一楼宇，外形像极了龙宫贝，只是硕大无比。跟着雪童，进了这龙宫贝。里面竟是织绡纱之处，尽是女子。原来，这绡纱必须在海水中才成织就，真是玄妙！
再深处的海底，便是各色真珠，金银、玉石、水玉等的采集之地。时辰不早，雪童便带叶生回返。不觉间，海下越发昏暗，两人向海面游去。
再次游到珊瑚带之时，月光已透过海水，射在脚下形形色色的珊瑚上。珊瑚如花如树，边绘蓝紫，在淡淡蓝晕中绽放七彩荧光，如海中霓虹竞相起舞，炫异争奇。狭长而壮观的霓虹珊瑚带一直蜿蜒到山体之后。
头顶已临近海面，今夜海面很静，明月竟像从天上落下，漂在了海面上触手可及之处。甚是奇妙！
咕咚一声，好咸，口中裂珠已碎……回到屿上尚有一段行程，叶生正憋气，见雪童捧着自己的脸，要渡气，羞涩的扭开了脸……快到极限，叶生不由的紧闭双眼……唇边有软绵之感……
皓月当空，圆若银盘。
雪童坐在水池边，鱼尾银光闪闪，叶生枕在上面，双眼仍闭着。雪童渐觉周身鳞片隐去，鱼尾又变回了双腿。
往日，这便算变化完成了，可今日却觉得身体仍在变化，先是胸前竟慢慢隆起，随之是……
叶生方醒，便见身侧一位娉婷少女。细看，貌似雪童，却多了几分妩媚，少了几分英气……
叶生：雪童？是你吗？
雪童：是我，不过我已成年，便不再唤雪童了，婵主会另赐新名。你可先唤我“雪儿”。
说完，双眸魅惑而迷离，看着叶生的双眼。
叶生：雪儿～你真美~
雪儿：你可愿～与我成亲~
叶生：我愿意~
雪儿：明日去拜见婵主，商谈成亲之事~
叶生：是～
九 • 浮生难断
第四日，晨起之时。
叶生醒，嘴角带笑。昨夜好似做了个很长很长的美梦，红烛摇曳，美酒飘香，春宵罗帐……睁开眼，一惊！雪儿的脸快要贴到自己的脸！二惊！她竟和自己同床而眠！
事已至此，叶生悄离，独自去拜见婵主。
叶生：婵主，我其实不清楚，和雪儿之间的事是怎么发生的。但我愿意娶她，她能随我离开这里，回我的家乡吗？
婵主：我族之人，一旦离海，再无生机。你可愿留下？远离是非人间，与雪儿共享数百年安乐？
叶生：这样的好事，自然求之不得。可我家里还有年迈的母亲，她生我养我不容易，作为长子，我不能留下她一个人孤独终老。
婵主：雪儿因你而成年，自是对你喜欢的，她虽对你用了点魅惑之术，但若不是你心中有意，她的小伎俩亦不会有效。可你二人终究有缘相识而无份相守。你且随我去幻池吧。唉……
与此同时，婵主听到白玉屏后，一声轻叹。
婵主悠然在前，叶生怅然在后，慢慢行走在和煦的朝阳中，画面倒也和谐。婵主看着楼台下方的水，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叶生听到了，但却没听懂。
到了幻池，婵主不紧不慢，坐到一旁的石凳上休息，示意叶生也坐。叶生无心坐，问浮生花长在何处，因四下看了一圈什么花也没有。
婵主：浮生花之形、色、香日日变换，从未有人见过其重样而生，故我也不知其真实面目。也正是此神奇之物，服下其一片花瓣，便可一日内遗忘三十日所见之人所经之事。然，此花具灵性，能自由在幻池旁行走，有时也会藏于幻池中。欲得之，只得守于幻池旁等侯，方可得它行走时抖落的花瓣，除此，别无他法。
叶生：这也太难了！
婵主：却也有一法，就是吸引其从你身边多多走动。
叶生：怎么吸引？
婵主：你去池对面，采一些梦果带在身上，在幻池边守候，许可助你成事。所幸，这逍遥藤日日生新花，夜夜结新果。即便那未摘之果也会在第二日重生出迷生花，第二夜再结梦果。不过这迷生花与梦果都形似蝶，须仔细辨认，你可别摘错了。
叶生：多谢婵主指点！
婵主：我族人中流传一语，谓“梦果满藤无人采，浮生一片亦难求”。叶生，事成与否，便要看你的造化了。
叶生守了六日，未果。
这第七日，内心焦灼如当空烈日，越发难捱；心中希望如水榭之水，几近干涸。
叶生坐在幻池边，手边篮子里放着许多梦果。不时看向幻池，说不定那浮生花便会从幻池里跑出来，万不可错过！
今日池水可映出天上云朵。忽然间，一条朱红之影，惊现幻池中，一闪而过！如若方才眨了眼，压根儿不会看见！
继而雨从天降。因是席地而坐，叶生立即站起。可谁知，刚一站起，雨又急停！抬头一看，云还是那几朵云，日头也还是那个日头！
难道是龙王爷布错了雨，急匆匆鸣金收兵？！那朱红之影又是何物？叶生百思不得其解……
低下头时，果篮中竟多了一片花瓣！
不知如何服用，往婵主处奔去。
十 • 江海寄余生
叶生服下浮生花，婵主便命雪儿送其出岛。
走过星罗棋布的山坡，钻过环岛的“岩石带”，穿过奇木异草的密林，叶生再次见到了这净如白纸的沙滩。雪儿目送叶生上了小船。叶生未回看一眼。
雪儿一滴泪，化为雪青珠。
良鹏看到叶生时，神情无比复杂。说了一句，回来就好。当天，船长像以往一样，给船员们派了药，这是他多年以来的独家秘方，对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有强身健体之效。这次唯独没有给叶生。
直到第二天才问叶生，离开的这十来天里发生了什么。叶生反而笑问，昨天去小岛上探查完马上就回来了，哪来的十来天，开什么玩笑。良鹏微微一笑。
船已修好，启航离岛。大约一小时后，驾驶台慢慢恢复了正常。良鹏通过导航，确定了耆英号当前的位置，与当日风暴之地相隔数十海里。此时，雷达上也没有小岛的痕迹。
规划好新的航线，由叶生负责航行。良鹏独自一人去了甲板。
小岛远远的身影，映在绿色眼眸，渐渐的，消失于漆黑泪海。
叶生茫然若失的站在自动舵前，透过窗痴痴的望着海面，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文/孟青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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