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娃

作者: 冯俊龙 | 来源:发表于2018-04-18 18:15 被阅读18次

          同村的五莽,凭着他爹妈在生了四个女娃后终于生了他一个宝贝幺儿,全家把所有的好吃好喝都让给他,所以五莽长得比同龄的孩子都壮实。

        年少时农村的孩子都很顽劣,但五莽凭借他粗壮有力的身体,比一般的孩子更加调皮捣蛋。我们那个地方把五莽这种天不敢碰地不敢惹家里又特别娇宠的孩子叫“金包卵”。

            “金包卵”五莽虽然骄横霸道,时常对我们一众玩伴不是拳脚伺候,就是恶言相向,但人也耿直,时常从家里给我们偷拿吃食,特别是我们同院子的小伙伴受到了别的院子里的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的欺侮,五莽必是要帮我们去“弄”回来的,丝毫不吃半点亏!就凭这,我们同院甚至附近几个村的小孩子都是服气的,心悦诚服地把五莽尊为“老大”。

          “老大”五莽成了当时我们小孩子所能认识的所有人共同的“金包卵”。有了“金包卵”这个闪光的头衔,五莽更是洋洋得意,享受着我们对他“王”一样的拥戴,也自觉责无旁贷地“保卫”着我们。

            在和我们打闹玩耍肩负“保卫”大家的“重任”的同时,五莽更是无微不至地保护着他的四个姐姐。

            五莽的四个姐姐都是美人胚子,人称“四朵花”。这“四朵花”无论走到哪里,哪里都会亮光一片。

            那时的娱乐节目很少,大人们劳作之余的唯一保留娱乐活动就是夜黑吃饭、吃饭之后吹灯上床。所以那时的家庭基本上都是多子女家庭,比如五莽家就姐弟五个,如果不是五莽他爹后来上房翻瓦从屋顶摔下来摔伤了腰,可能“十莽”都折腾出来了。小孩子不经人事,但纯真的天性也会让体内躁动不安。于是,极难得的露天电影是当时小孩子们最爱的节目,无论再多远都会赶过去看的。

            还记得那天晚上是在离我们那个小山村有二十几里的场镇上放《冰山上的来客》这部电影,一开始五莽的几个姐姐都不让五莽去,说五莽人太小,怕来回走路吃力,其实是怕五莽多事,因为那时五莽都十一二岁了,个头也差不多是个小大人的样子,何况我们一干比五莽还小的孩子都要去呢!五莽哪里肯干,吵着闹着要去,几下子就征得了他爹妈的同意,责成几个姐姐要照顾好五莽。

            山路崎岖,很不好走,但五莽和大家一样,毕竟都是在山里长大的娃,倒是一点不吃力,领惯了头的五莽因为要去山外的场镇,一路兴奋得不得了,一直走在前面。

              转过一道又一道山梁,领头的五莽忽然欢喜地大叫:“哎,那边有条大马路咦!”大家抬头一看,初冬的月光下,一条平坦的“大道”正静静地伸向我们要去的场镇,霎时间喜不自禁,都卯足了劲奔跑起来,从山路旁的庄稼地里抄近路跑过去,比赛似的争先恐后跳到那条“大马路”上去。

              随着一阵“扑通扑通”的声音和惊叫,大家方才知道这哪是什么“大马路”,原来这是条河!

                还好这条河也还不太深,经过还没有来得及跳下去的人的“营救”,五莽以及落水的所有孩子都被捞了上来。短暂的惊恐之后,一众人马倒也不恼,自顾还是嘻嘻哈哈义无反顾地继续赶路。

                赶到场镇上找到放电影的地方,电影已经开始了。到底是初冬时季,山里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冷的。全身湿透了的孩子们只好往人群里拱去,好让身体能够借着人群里的热量取得些许暖意。

              男孩子们到是什么也不怕,只顾往人多的地方挤,女娃娃就要顾忌了,抖抖索索地护着开始发育起来的胸部,小心翼翼地相互招呼着在人群里见缝插针。

            五莽的几个姐姐本来走到哪里都惹人眼目,虽然是在暗夜里,但电影荧幕上的光亮忽明忽暗地照射着人群,又是几位穿着贴身湿衣服的山里美人一起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前胸后臀格外引人注目。山里的登徒子好起色来是明目张胆的,伸手摸一把捏一下很是自然。“打头阵”的五莽很快就从姐姐们的惊叫声和从人群里传来的暧昧起哄声中明白过来,马上迅速退后,警惕地护卫在姐姐们的身边。

            忽然,五莽发现一双罪恶的手伸向大姐湿透了的高高凸起的前胸,说时迟那时快,五莽像发怒的豹子一样从人群的缝隙里窜过去,不容分说抓住那条手臂就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随着一声惨叫,一个穿着那个时代罕见的“的纱”衬衣的青年人痛苦地蹲下身来,捂着流血的手臂杀猪般嚎叫起来。人群猛地炸开了锅,刹那间人群自动以“的纱”青年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圈。

              五莽看蹲下的青年人虽然比他年龄大些,但身体瘦弱,却心怀不轨想占他姐姐的便宜,平时就天不怕地不怕惯了,在众目睽睽之中豪气顿生,抢前两步,又一脚踢过去,恰好踢中“的纱”青年的脑袋。“的纱”青年吃痛之下,抬头发现咬踢自己的居然是个稚气未脱的屁小孩,也不管自己是否理亏,猛地站立起来,忍痛和五莽撕打了起来。

              五莽年龄虽小,在乡间打架却是老手,凶、狠、准再加上力大如牛,几个回合就把“的纱”青年放倒在地,并且把“的纱”青年身上的的纱衬衣撕成碎片。

              那个时候,一件的纱衬衣价值十多块钱,差不多可以供一家人吃半个月的肉了,“的纱”青年可能更心疼自己的的纱衬衣,并且又是在大庭广众被一个毛孩子“修理”了,自然又气又恼,连喊带叫,迅速召来一大群半大孩子。

              原来这“的纱”青年也不是个善茬,就是场镇上的混混二狗。二狗本没有什么好怕的,身材单薄好色好吃,又不喜欢锻炼身体练习拳脚,像只孤独的狗一样到处偷食,就是在场镇中的玩伴中也不受人待见,可怕的是二狗有个兄弟三狗。这三狗争强斗狠提刀杀人坑蒙拐骗吃喝嫖赌样样都会,他爹在他家祖传的街铺里开着一爿饭馆,也是这场镇上的头面人物。二狗狐假虎威惯了,以为自己一个人躲在看露天电影的人群中吃点乡下小姑娘的豆腐也算不了啥,哪晓得碰到了五莽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初生牛犊,被打了一顿还撕破了自己心爱的衬衣,情急之中再也顾不了什么脸面,扯着嗓门招来了同伴。

            这群街痞小混混围拢来一看,把二狗打得哭爹喊娘的居然是个没人认得的小娃儿,虽然被众人围着也不见胆怯,身体也结实如牛,搞不清底细也不好下手。

          看三狗不在现场,也不知到哪里瞎胡混了,便装神弄鬼地问道:“这位小兄弟可知道这是三狗的哥?”五莽正打得兴起,哪管你什么三狗四狗,轻蔑地说:“你TM三狗的哥也是狗,三狗的爹还是狗!”

          一群小子这才知道五莽真是个不知世事的乡巴佬,虽然有点惧怕五莽的临危不惧,但也只得趁人多势众,一拥而上,把五莽按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五莽的姐姐和同来的一群同伴,哪里见过这等群殴的场面,插不上手帮不上忙,只顾尖叫着东躲西藏免得被误伤。

                乡下的场镇本来就小,放电影的坝子就在派出所的旁边,很快就来了两个手里拿着电警棍的派出所的治安员。治安员喝住混战的人群,问了问情况,知是二狗多事,但碍于三狗的情面,当即斥责了五莽,命令五莽和二狗连带几个身上挂花的地痞一起去派出所。

                二狗和他的同伙都是生活在猪尿包一样大的场镇上,认识派出所的治安员,也经常出入派出所,耀武扬威地昂首走向派出所,五莽到底是乡下孩子,生平第一次去“派出所”这个地方,甚至连治安员和警察都分不清楚。听说要去派出所,五莽以为要把自己“关进大牢”,瞬间石化!

              派出所的治安员看这个独自鏖战数个街痞的乡下娃儿,一听要去派出所却是这副怂样,心里好笑,故意把电警棍弄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放出闪闪的电火花来。五莽从来没见过这高科技的玩意儿,恍惚间以为“警察叔叔”手里拿着的是可以“敲脑壳”的枪,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看这些“警察叔叔”也没有真正要“枪毙”五莽的意思,五莽的姐姐们顿时放心不少,陆陆续续围拢过来,陪伴着五莽随着派出所的治安员往派出所走去。

              五莽在姐姐们的小声安慰中渐渐放低哭声,悄悄转过头来,四下里一扫,发现一路来的同伴还忠实地跟随着自己,想想自己平时做老大的威风,便逐渐恢复了平日里前呼后拥的架势来,立马止住哭身,装模作样地气宇轩昂起来。

               

      派出所的治安员分别查看了双方身上的伤势,除了二狗手臂上被五莽咬出一个血洞之外,其他的都是不碍大事的皮外伤,便要五莽出钱把二狗带到镇上的卫生院去包扎。五莽正要说自己身上没带钱,二狗可不干了,非要五莽先掏钱赔他的“的纱衬衣”,说是他爹给他买的这件衬衣花了二十八块钱!

              派出所的治安员看二狗张口胡说,摆明了有坑人的意思,便不客气地挖了二狗一眼:“你是先去卫生院找医生包扎你的手臂呢还是先赔你的衬衣?”

                二狗可能手臂确实也痛,看平日里有些交情的治安员这样说,便也不再开腔了。

                五莽的一个姐姐喏喏地说:“警察叔叔……我们身上没带钱……”,治安员冷冷地瞅着如花似玉的五莽姐姐,怜香惜玉之心升腾起来,威严地扫视了一遍人群,指着二狗说:“你现在去卫生院包扎伤口,谨防起了破伤风戳脱(死)球了!医药费喊这个娃儿明天给你送来!”

              二狗一伙才嚷嚷闹闹骂骂咧咧地走了。

              五莽正等着“警察叔叔”理抹自己,却不料这两个治安员挨个扫描着自己的姐姐们,眼睛里闪着饿狼一样的光,恶狗一样紧盯着她们的身体,心里一愣,紧张起来。

              差不多挨到下半夜,派出所的治安员终于给五莽下达了口头“判决通知”:明天拿四十块钱到派出所,赔二狗的的纱衬衣二十块钱,另外二十块钱准备给二狗付医药费。

                五莽生怕节外生枝,果断地带着完好无损的姐姐们和一群同伴,毫不气馁地撤离派出所回家去了。

                第二天,五莽坚决不要他爹妈陪同,只要了四十块钱,带着昨夜去看电影的同伴,杀气腾腾地奔赴场镇。

                其实,五莽已经在内心里坚定地打定主意:坚决不会给二狗赔这笔钱,第一是真给了这笔钱对已经是“王”的“金包卵”老大五莽来说,太丢人现眼,并且将来会名声扫地;第二是因为错在二狗,人被打、衣被撕活该;第三是这笔钱确实对于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五莽想自己带上一伙唯命是从的兄弟,再把家里磨得锋利无比的菜刀偷偷地别在裤腰上,找到二狗家里一顿狂砸,惹毛了再抽刀出来杀他个落花流水,他二狗还敢要钱?!

              一路上五莽给二十来个兄弟打气鼓劲,并且豪气地表示:如果去场镇上搁平了此事,他拿出二十块钱请大家在场镇上的饭馆里大搓一顿!

                一伙不知天高地厚的被五莽鼓舞起来的“大部队”,也是被场镇上的饭馆里的美味佳肴重重吸引了的乡野孩子,浩浩荡荡向场镇开拔而来。

                白日里的场镇和黑夜里的场镇区别极大,单是那巍然屹立的二层小楼,就足以震慑家里连房顶都还是覆盖茅草的孩子们了,还不说店铺里摆放整齐的百货,琳琅满目是许多孩子见都没有见过的洋玩意儿,特别是昂首站立在街上的那些人,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那凸挺的大肚子里不知装进了多少蹄髈鸡鸭?!

              还没找到二狗家开的饭馆,先前还威风凛凛比较整齐的队列就自动七零八落了。等来到二狗他们家开的饭馆,那灶台上冒着热气腾腾的蒸笼里白花花的肉包子大馒头,已经把没吃饱过饭的娃娃们的魂儿都勾走了一大半。五莽也没仔细看过场镇的风景,更没认真观察过饭馆里的摆设,但那诱人的香味直扑鼻孔,五莽忍不住狠狠地往肚子里吞咽了一口饱满的唾液,睁愣着眼睛往身后瞄了瞄同来的伙伴,却是没剩几个,看已经来到二狗家的饭馆门口,也不好开口吼骂,只是用嘴和鼻子紧凑在一起给大家做了个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警告动作。

                饭馆里没有几个人吃饭,一个摇晃着一对丰满的母牛奶一样的妇人正摆弄着盛满包子馒头的蒸笼,斜眼看了看这支奇怪的队伍,马上判定出不是她的顾客,眼光马上收回,抓起案板上的面团专注地揉捏起来,肥大的屁股像装满了稻谷的箩兜,有节奏地左右摇晃起来。

                   

      五莽有点惊惶失措,原本以为自己会像在乡下时去捉拿某个犯错的同伴一样,走到其家门口一脚踢开门来,再大声一吼,被捉的人便胆小如鼠地乖乖地站了出来。这场镇上店铺的门都被卸下来堆在一边,一整面墙都空着,用脚踢哪里呢?!没看见二狗,其他的人又不认得,这个一堆肥肉的婆娘可能是二狗的娘,可是怎么称呼?总不能喊老母狗吧?五莽有点讪讪的,急中生智,踢了一脚店门口那条长木板凳,弄出了一点响动来。

              “吃啥?包子?馒头?”揉面的肥婆身都没有转,熟练地抛过来几个字。

              “吃个卵子!找二狗!”五莽随口说。肥婆听说找二狗,并且这声音明显是乡下娃娃经常随口而出的脏话,便扭头看了五莽一眼,气忿地说:“找二狗?找二狗做啥?”

                “找二狗算账!”五莽中气终于有点鼓足。

                肥婆放下面团,彻底转过身来,盯视着五莽问:“你是哪个?!”

                五莽眼睛扫过去,立马从肥婆的额头滑落到鼓起的山一样的胸乳上,又迅速跌掉下来,停在肥婆开始解捆在水缸一样的腰上的围腰布的粗壮的手指上,从喉咙里吐出来几个字:“……我是……昨晚上和二狗打架的……五莽……”

              五莽话音还没有完全吐出嘴来,肥婆的围腰已经被用力地摔打在离五莽不远的饭桌上,随即肥婆如母老虎一样的声音硬邦邦地砸过来:“二狗的手臂就是你啃了的哇?二狗的衣裳就是被你撕烂了的呀?你今天不给老娘说清楚你这死娃儿就给老娘走不脱!”

                还没看清楚肥婆的脸上是什么颜色,五莽突然看见一个和二狗长得很像、只不过比二狗更瘦个子也比二狗矮一些的男人从饭馆里面走了出来。再鼓起眼睛紧急扫瞄,五莽判断出这个男人年龄其实可能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论身材壮实的话远不如自己。但这个大不了自己多少的年轻人眼睛里那绺凶光,就像潜伏在平静的水面下面的乌棒(乌鱼),只要一旦被触及,就可能溅起一阵凶险的浪花。

            “三狗,你不要打他,他还是个小娃儿。”肥婆倒底是女人,菩萨一样的心慈,喝住了走向五莽的三狗。

              五莽却看见三狗眼里的凶光变成深不可测的井水,走路一顿一顿的,像是每一步都想要把地踏个洞出来。三狗走到离五莽隔了两张饭桌的位置,抖抖裤腿坐了下来,捋一捋头上光可鉴人的头发,再把一条腿架到另一条腿上,穿了皮鞋的脚开始优雅地来回晃动了两三下,用左手的食指点点了桌面,发出两声脆响,用嘴努了努五莽身旁的板凳,拖长声调对五莽说:“坐嘛!”

              五莽的身体已经僵硬,也不知道跟随自己气势汹汹而来的同伴被三狗的出现吓得屁滚尿流,早就作鸟兽散了。五莽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光亮,黯然神伤。

                看着坐也不敢站也不是的五莽,三狗有点不耐烦,再用手指敲桌面,不过这次有点急,也更用力,而且多敲了几下:“我问你,你准备咋个摆平这个事?”

                五莽本想把钱掏出来给三狗,再赔个不是认个错,甚至自己打自己几个耳光都可以,然后远走高飞离开这个要命的地方,但又怕掏出来的钱让三狗不满意,惹恼了这个恶魔可不是好事!大人不是常说:“咬人的恶狗不叫唤,叫唤的狗不咬人”吗?这三狗这模样,比刚下了崽崽的母狗护犊都还凶恶十万倍!这样的狗不是来咬你一口,而是要来一口咬死你!

              五莽觉得喉咙干涩,鼻子发酸,眼睛模糊,颈勃上湿湿的,后背已经一股一股地渗出寒气,腿软得有些支撑不住粗壮的身体。很多年以后,五莽才知道这是快要虚脱了的前奏。

              看着精瘦的三狗紧紧地盯着自己,眼睛里的光一直聚焦在自己的双目范围,成规则状一圈一圈地绕,像要点燃自己的眉心,更像要烧光自己的眉毛、头发,甚至整个脑袋,包括身体……五莽身体里所有的豪气都被三狗吸去,与身俱来再加上这些年积攒的全部胆魄,都在三狗沉默不语的压力下一点一点被压榨成齑粉。饭馆里吃饭的那几个人,低头喝稀饭的声音特别响亮,仿佛是在喝某种生物身体血管里的血液;抬头啃手里包子馒头的动作,更像是在撕咬动物的身体。三狗的老娘肥婆站在冒着热气的蒸笼旁边,像是在等待把俘获了的猎物直接按进烧开了水的锅里。五莽感受到从来没有的恐惧,在这爿高大亮堂得无以复加的饭馆里,不断加深、加深……

              三狗的嘴巴又动了动,五莽还没有听辩清楚,就觉得大腿根处猛然一紧,然后像失灵了的水龙头开关,裤档里便热漉漉的一片。

            五莽鼓足劲努力地看了看三狗,再从耳朵里拼命把三狗的话搜出来,重新塞进脑袋,紧急而艰难地分析运算了好一阵,才有些明白三狗原来只说了两个字:“说噻!”五莽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了,颓败之际脑袋里再一次全部空白,万念俱灰得什么也不能思想了……

              又过了十万年那么长的时间,五莽终于在不知所措中彻底崩溃,心中留存的唯一念头就是快点回家!转身想逃的时候,抬起的已经麻木的腿碰到了横挡了路的板凳,一个趔趄,别在腰间的菜刀被摔出来,落到木板凳上,再弹跳到伸出去的右脚上,锋利的刀刃正好朝下,毫不客气地把五莽没有知觉的脚板划开一条血口,小脚趾也被毫不留情地被切了下来……五莽浑然不觉,疯了一样夺路而逃,在三狗家饭馆的水泥地上留下了一串慢慢变得清晰起来的血脚印。

              三狗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带血的菜刀和血淋淋的五莽的脚趾头,三狗娘肥婆也明白了这个来寻仇的乡下娃儿临场发挥失常,自己被自己吓住了,兀自叹了一口气,看着延伸到街面上去的殷红的血迹,骂了一句:“狗日的背时娃儿……”

                三狗也没起身去追,只是把架起的二郎腿撤了下来,不屑地哼哼:“乡下的狗,上不得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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