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闰土

作者: 江南铁鹰 | 来源:发表于2022-09-20 08:54 被阅读0次

    本文为原创非首发,首发平台江山文学,ID江南铁鹰,文责自负。

    鲁迅曾经写过一篇关于童年伙伴的小文,叫《闰土》。在他的笔下,闰土是深刻在心里那份温馨的童年记忆,是叫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我也有这样一个童年的伙伴,就像我的“闰土”一样,几十年来,一直深藏在记忆里。他叫运生,赵运生,是我小学二、三年级的同学。

    我的童年是分成两部分度过的,学龄前在上海,学龄后在北京。第一所小学是北京西边的翠微路子弟小学,很快就转学到了北京东郊的酒仙桥地区,那所小学叫驼房营。也许和父母的身份有关吧,在印象里,我的家始终在搬迁。我是出生在常州的,可童年却是在上海度过,然而又转到了北京开始上学。别人的小学六年时间,大约各个都是从一而终,我却换过三所小学。一个小孩子就读的学校在不断变化,唯一的原因,恐怕就是搬家了。

    驼房营小学位于城乡结合部。其实当初的酒仙桥地区,本就是北京的郊区,是正在兴建的电子城。城区和郊区无法准确鉴定的时候,也就分不清谁是城里人,谁又算乡下人了。那所小学很陈旧了,估计最早只是让就近的农村孩子来读书的。我们这些工厂子弟其实才是来借读的。母亲在电子管厂工作,城里的正式家属区在建设中,便在驼房营搭建了一批临时用的平房。我家从西郊的复兴路搬了过来,我也就从西翠路子弟小学转到了驼房营小学。

    1、

    开学的第一天,我创造了一个奇迹。

    同学们按照规定在自己教室的门口排队,大家都按部就班规规矩矩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独有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我是个新来的插班生,找不到位置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我的应对方式。也许当初很逆反吧?我并没有去问老师,而是很随便的找了一个队列排进去。后面又来了一个同学,因为我占了他的位置,便挤到我前面来。我却被激怒了。重新挤到他的前面,他便推了我一把。我勃然大怒,挥手就是一拳,两个人扭打起来。我三下五除二已经把对方按在了地上,一顿老拳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不用说了,我被老师带到了办公室。第一天的课,我就没有读成,被老师关了“禁闭”。放学的时候,老师派了一个同学按照地址去我家送信,要我们家来人接我回去。老师派的这个同学叫赵运生。

    来接人的是祖母,一路她关照我乖一点,别让我妈知道。老太太宠爱我,这件事没有告诉我妈。可我就此在学校名声大噪成了霸主。

    这个赵运生恰好和我同座,很自然我们成了“兄弟”。其实,这个比我大一岁的赵运生就是我的跟班一般,只要到了学校,他总是跟在我后面,在我的庇护下改变了原来的境遇。运生是个非常朴实、憨厚的农村孩子,在很多人眼里有点傻笨的样子,常常在学校受人欺负。我却从来不欺负他,加上我第一天的霸气,没有一个孩子敢来招惹我这个“混世魔王”,也就很自然没有人再敢去欺负运生了。

    运生的家离开学校并不远,就在北面的一座村子里。一座土墙围起来的小院子,三间低矮的土房。院子里有棵大槐树,每当7、8月花期到来的时候,满院子飘着淡淡的清香。槐花多数是黄白色的,运生家这课却是罕见的紫槐花,淡淡的紫色,在阳光照耀下熠熠闪光特别好看。槐花不仅闻上去有淡淡的清香,还可以吃,放在嘴里微微有点甜,你咀嚼到后面,舌尖上便会感觉是一丝丝苦涩了。那种有甜变苦的感觉很是奇妙。槐花开的时候,小孩子们都喜欢手上拿着一串,一朵一朵摘下来放进嘴里,享受那种甜甜苦苦的奇妙感觉。农村人家在这个时候,也会用打下来了槐花混在其他食料里,做出槐花馅儿的包子、饺子。其实并不是槐花特别好吃,而是那些年老百姓生活的贫寒,北方的蔬菜品种有限,可以食用,又很普遍的槐花自然不肯丢弃了,我在运生家吃过那种槐花馅儿包子,真的不难吃,咬一口,满嘴都是槐花那股特有的清香。一家子围坐在小院子里,大槐树巨大的阴凉下面,喝着棒子面粥,啃着咸菜疙瘩,吃着槐花馅儿包子,在当时对我有莫大的吸引力。

    当然、那里吸引我的不仅是这些。我喜欢村子外面辽阔的原野。一望无际的田野,有些是高粱、玉米组合的青纱帐。孩子们钻进去玩捉迷藏,玩打仗的“圣地”;有些是冬小麦,走在一垄垄齐腰的麦田里,用手放在那些细嫩的麦穗上,手心里痒痒的好舒服。

    我常常和运生在麦田里这样走着,说说我们之间的悄悄话。

    “运生,你长大以后想干什么?”

    “没有想过。”运生总这样憨憨回答我。

    我就回过头责问:“怎么不想呢?老师说,应该有理想。”

    运生摇摇头,也会反问一句。

    “你有吗?”

    “我?当然有。”

    我傲气地回答过很多不同的答案:“解放军”“医生”“老师”……其中最多的是回答“解放军”。因为我的父亲是军人,像爸爸一样当将军,是我儿时最大的梦想。

    和运生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他一点不傻也不笨,是个心灵手巧的男孩子。他善于用秫秸秆和马连草编织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我常常蹲在他家小院里,看着他坐在地上全神贯注编织着,身边都是各种秫秸秆和马连草。那些毫无生机的东西,在他一双巧手下,变成了充满勃勃生机的小兔子、小青蛙、小青蛇、蜻蜓、蝴蝶、小鸟,甚至张牙舞爪的龙,展开尾巴的孔雀……这些工艺品般的草编,每个集市都会由运生妈妈带到集市上去卖掉,当然卖的还有他妈妈编织的各种日常用品。运生的学费,还有弟弟妹妹们的零用钱,都是靠他这双巧手。我偶然也会带几个回家送给我的弟弟,那是他们最喜欢的礼物。为此,两个弟弟常常纠缠,央求我多带几个回去,却都被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每一个都可以换几毛钱,让运生去补贴家用。

    运生还会用编织各种笼子和捕鸟工具,他是个捕鸟高手。我最喜欢跟他去田野捕鸟,每到此刻,运生便不再是我的“小跟班”了,相反倒是我像个“小弟”一样,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面,规规矩矩执行他的命令,一点都不敢违背。

    运生拿着工具弯着腰走在前面,我也拿着几样工具,学着他的样子跟在后面。我们沿着麦田的垄沟走进深处,然后趴在地面。运生扒开松软的泥土,把夹弓埋在泥土里,然后又用泥土覆盖好,上面撒上一些麦粒和碎草。这些工作运生是不让我帮忙的,他说鸟儿们都是机灵鬼,觅食的时候非常谨慎,稍不注意就会被发现痕迹。我看他每次刨开地面的时候,都会很小心地把最表面的一层原封不动地移开,在完成了埋设之后,又原封不动移回来覆盖在原来的位置,再小心翼翼地消除掉四周的痕迹。运生要在一片选择好的区域里下好十几张夹弓,再领着我离开那里,然后外面分开,一个去东头,一个去西头,手里拿着小旗帜一边摇动,一边慢慢朝中间走。田里的鸟儿们,一群群飞起来,又一群群落下去,慢慢地被我们驱到埋设了夹弓的地方。每次都可以捕获十几只鸟儿,而且都是活的,鸟儿们只是被夹住了脚飞不起来了。运生抓住那些鸟儿,解下夹弓,再把鸟儿塞进带来的笼子里。我们捕获的鸟儿品种很多,当然最多的还是麻雀,也会有些蓝点颏、白头翁、画眉、大嘴雀等其他鸟儿。这些鸟儿也是要送到集市去卖的,不过,运生会挑选一只我最喜欢的,放在他专门编织的笼子里,让我带回家去养。

    和运生一起去捕鸟,是我儿时最快乐的回忆。

    2、

    运生的家也常常成为我的避风港,每一次我闯下大祸的时候,一定会逃到他家的小院里躲起来。

    槐花盛开的季节,很多孩子在学校门口的几棵大槐树下面拾槐花,也有淘气的男孩子会爬到树上去摘,或者在地上捡砖头,扔到树上去把槐花砸下来。一次,我放学的时候,拾起一块不大的砖头,看也不去看一眼树下有没有人,就扔了上去。谁知一个同学正在爬上树,那块砖头掉下来的时候居然顺着树干砸中了他的头。他一下子就摔下来,头也破了。吓得我拉着赵运生撒腿就跑,一直跑到了他家躲起来,直到天黑了也不敢回家。运生的爸爸回来知道后,马上赶去学校,才知道那个同学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头上被砖头擦掉了皮,起了一个很大的包。也是侥幸他刚刚爬到树上,离开地面并不高,也是从高处摔下来,恐怕真要出大事了。我的母亲得知后,已经赶到那个同学家去道歉,还送去了一些营养品和钱。母亲跟着运生的爸爸来村子里接我的时候,我一直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生怕脾气暴躁的母亲会狠狠打我一顿。还是运生的妈妈进来哄了我半天,我才跟在后面躲躲闪闪走出来。

    回家的路上,母亲一言不发,到家以后也没有说什么,让我感到十分诧异。母亲素来对我很严厉,我不知道为什么闯下这么大祸,居然没有惩罚我?记得前不久,我因为看了电影《飞刀华》,自己做了几把飞刀,在学校里练飞刀的时候,差一点扎到人。老师没收了我所有的飞刀,还叫赵运生去请家长。来学校领人的自然还是奶奶,可这次祸有点大,奶奶还是告诉了妈妈,结果我被罚跪墙角足足2个小时。真不明白这次母亲为什么居然没有处罚我?

    其实我不知道,由于这两年父亲和母亲忙于工作,对我失去管教,让我变成了“问题儿童”。这件事已经成为母亲最大的心病,她已经下了决心,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在我们搬进电子管厂新盖的宿舍楼以后,母亲第三次给我转学了,转到了离开家很近的中心小学。不仅如此,母亲还亲自送我去了新学校,把我交给了一位看上去就十分严厉的男老师手里。这位老师叫邢思忠,他成了我人生道路上真正意义的第一位启蒙老师。在他的教育和帮助下,我迅速转变成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少年。

    转学并没有从根本上影响到我和赵运生的友谊,我已经不可能和他每天见面了。可是我还是会在周末跑去找他,尤其是寒暑假,更是我们重新相聚的大好时机。我会给他带去一些好吃的东西,还有图书和玩具。尤其是到了自然灾害那几年,我常常会带着自己省下来的馒头、包子跑去他家,送给他和他的弟弟妹妹。我知道运生家里穷,这种时候更是困难。运生每次拿着我送去的包子、馒头都会流眼泪。

    运生的妈妈也会抹着眼泪拉着我的手问:“孩子,你把这些拿给运生,自己吃什么?”

    我就笑着说:“放心吧。我已经吃过了,吃饱了,吃不下才拿过来的。”

    其实,那时候,没有什么人吃得饱,即便是我这种家庭,也是要按照定量吃饭的。不过,每次我多拿几个馒头、包子,母亲总是眼开眼闭,装作没有看见。她知道我不是贪吃,一定是去拿给赵运生的。还有很多时候,母亲给我买练习本和其他文具的时候,也会多买一份,让我给运生送去。

    那年寒冬的一个周六的晚上,父亲从部队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大包肉馅大包子。第二天一早,我就催着阿姨上锅蒸。

    阿姨一边热包子一边唠叨:“这孩子,嘴馋了吧?”

    我不耐烦地在一边等着,刚刚蒸好,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锅盖去抓,烫得我直吹手,还是去抓,一连抓了好几个包起来,又在外面包了一件小棉背心,然后拉开门朝外跑。

    听见后面阿姨在喊:“你拿这么多包子去哪里啊?”

    接着听见母亲的声音。“别管他吧。这孩子是要给赵运生家送去。”

    “现在吃的东西这么紧俏,他还要去拿给同学。你也不管管。”

    “这孩子心好,懂得知恩图报是好事。赵运生家可对他好着呢。让他去吧,他们家更困难。”

    外面在下大雪。我揣着包子一口气跑到运生家,在院子外面使劲敲门。运生的妈妈出来打开远门,看见我浑身挂满了雪,已经变成一个小雪人了。

    我拿出怀里的包子递给她,说:“阿姨,大肉包子,还热的。”

    运生妈妈一把抱住我,眼泪刷刷流下来。

    “孩子,谢谢你,好孩子。”

    她一直搂着我到屋里。运生的几个兄弟姐妹,都在炕上的被窝里伸出了头,唧唧喳喳吵着问:“坤哥哥,你带来了什么好吃的?”

    运生妈妈抹着眼泪说:“你们就知道惦记坤哥哥送好吃的。这么冷的天,还下着大雪,坤哥哥就冒着大雪给你们这些小馋猫送肉包子来了。还不快谢谢哥哥?”

    运生爸爸过来拉着我手,说:“你急什么啊?等太阳升起来,暖和一些再过来也好。再说,叔叔带几个肉包子,你们自己兄弟姐妹都不够吃吧?怎么还要送过来给他们吃?”

    我笑着说:“没事,让爸爸下个星期再带。”

    运生在被窝里朝外招手,我脱下外面的棉袄,就钻进了他被窝里。

    小学毕业后,我考上了男四中,要去城里住校,再也不能和运生经常见面了。那个暑假,在母亲的默许下,我去运生家住了一个星期。我们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玩了,我常常拉着他坐在村口那条小河旁聊着未来。

    他还是像儿时那样不爱说话,默默听我说。我给他讲邢老师,讲学校新同学,还有我参加的各种活动,还专门送给他一架我自己做的“矿石收音机”。我加入了学校的少年科技小组,是无线电小组成员,学会了安装矿石收音机,后来还学会了安装半导体收音机,并且在北京市的少年科学大赛得奖,还在少年宫展览了那台半导体收音机。

    我在小河边滔滔不绝地讲述我这些所见所闻,畅想这美好的未来。运生却还是默默做着听客。很快我就要读中学了,可是我已经知道,运生恐怕要辍学了。因为他的家境,因为他的弟弟妹妹都到了上学的年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运生的父亲恰恰在今年病故了。家庭的重担不得不压到了只有13岁的运生身上。

    3、

    读中学时期,我很少有机会见到运生了,只有在寒暑假,我会去找他。他变得很厉害,老成了许多,还是那样不喜欢说话,喜欢当我的听客。其实,我们的共同语言变得越来越少了,渐渐无法相互走进对方的世界。我的世界里那些奇闻异事,已经无法引起运生的兴趣;他的农村生活,也同样再不能让我感受儿时的快乐。可我知道,无论在他的心里,还是在我的心里,那份纯真的童年友谊,永远都不会被时光磨灭。

    三年的初中很快就过去了,就在我应该去读高中的时候,一场震动全世界的大事件改变了一切。每一个人都在被迫改变原来的生活轨迹,尤其是生活在城里的人们。反而是一直生活在农村的人们,最初的影响要小很多。当那座城市变得让人认不出来的时候,母亲生怕我去闯祸,让我躲进了赵运生的家里。只是,我已经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青春,住了不到一个月,就离开他家,走进了“大串联”的洪流。直到我返回北京,准备上山下乡的时候,才又去了运生家告别。

    算算差不多我们相识已经有七八年了,相识之初我们只是7、8岁的孩子,如今已经成立16、7岁的小伙子。运生变得又黑又壮,还有些变得更木乃了。我却变得更像个白面书生了,又瘦又高。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两个对立面一般,运生的大妹忍不住捂住嘴偷笑。

    我们其实已经找不到什么话题,默默走到大槐树下,又默默走出村子,沿着曾经一起奔跑过的田间小路,看着依旧葱茏的青纱帐,走到那条熟悉的小河旁。

    “运生,我要走了,走得很远,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

    他默默点点头,说:“去远了,你要保重。”

    “你也要保重。这些年你老了许多,才17岁就像中年人了。干活很累吧?”我望了他一眼。

    “不累。我身体好,壮着呢。倒是你,这么瘦,去下乡干农活怕吃不消吧?”他也望望我说。

    我笑着说:“我不怕吃苦。再说,农活我会干啊,不是在你家小时候就学会了很多农活?”

    运生憨厚地笑了。

    我们聊起儿时的乐趣,话题也多了起来。

    我却再也不曾想到,这居然是我和运生最后的一次相聚……

    4、

    我真的走得很远,一直走去了宁夏建设兵团。第一次回京探亲已经是1970年的春节。因为假期太短,我完全没有想起去看望运生。以后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和理由,当我因为另一件事重返酒仙桥地区的时候,竟然已经是1978年的夏天。

    我本是去探望另一个老同学留下的遗孀和遗孤,那是我和赵运生分开之后结识的同学。他当年和我一起去了宁夏建设兵团,不幸却在1970年自杀身亡,留下了妻子和一个怀胎8个月的遗腹子。我是早已在71年离开宁夏,转去四川一家工厂,再接下来又参加了第一年恢复高考,考上了大学。这次回北京,一是来看我尚未见过面的女儿,二是接妻子返回四川。第三个原因,就是去看看那位故人的妻子和孩子。当我从他家出来的时候,突然起到了赵运生,便追寻着童年的记忆找到了当年的驼房营。

    等我到了那里,才发现一切都已经变了,不是什么物是人非,而是物非人亦非!一切记忆里的东西都失去了踪迹。曾经的小村,曾经的高粱地和麦田,还有那座忘不了的农家小院老槐树,全都不见了。替代这些的是一座座高楼,一条条大马路,还有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我找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找到那条变了样子的小河。小河早已不是就模样,两边修成了砖石砌成河岸,上面修起几座现代的石拱桥,岸堤上也铺上了预制板。

    我站在桥头凝视河水在脚下流过,不知道自己到哪里可以找回童年的伙伴,我的“闰土”——赵运生。我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辛酸,心里明白再也找不回我童年的伙伴了。所有的童年记忆,都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再也回不来了。

    童年的槐花馅儿包子,童年的秫秸秆玩具,童年的捕鸟乐趣,还有我的运生哥,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我再一次垂下头,看着默默流淌的河水,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那条小河在岁月里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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