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拥入怀中的那一瞬间，心酸的路程仿佛有了终点。

其实我不觉得心酸，只是无意间，爱到了这一天。

也没想过将来一定要和他怎么样，只是他选择的一切我都愿意拥护。

小珺在初二时第一次见到张旭，虽算不上一见钟情，但也有很深的印象。

原因在于，那时的张旭正在追求和小珺同班的另一位女生，齐羽。

这事所有人都知道。

每天中午午休，张旭都会过来找齐羽，带着不重样的零食与微笑，坐在小珺的座位上，面对着喜欢的女生，深情脉脉。

小珺是齐羽的前桌，所以每次张旭来的时候她都远远的避开，给他腾出位置。

一开始她也只是想要成人之美。时间久了，路上相遇的时候，张旭也会喊她的名字，问声好。

其实在毕业前他们都没怎么说过话。只有一次，他们算是有了轻微的交集。

那天天气很糟糕，乌云密布，随时都会有倾盆大雨袭来。

放学铃声一响起，所有同学都已跑回家去，小珺走出班门，路过隔壁班级时往里望了望，只剩下了四五个同学。

“听说你拒绝了他？”小珺转过头看到齐羽和几个同学边说边从她身边走过。

没多长时间，楼道里就安静了。只有坐在座位上发呆的张旭，和躲在门口的小珺还留在学校。

窗外突然刮起大风，肆意呼啸着，不一会儿就夹杂着硕大的雨滴拍打窗户，节奏很迅疾，仿佛要破窗而入……

小珺背着书包靠在墙上，望着过道尽头，窗外的天逐渐黑下来，她愣了一会，突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干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出现在门口，教室里的张旭也刚站起身。

他们四目相对。

“嗯？你怎么还没回家？”张旭说着话就走了过来。

“刚写完作业……”

张旭站到她面前，一笑：“学霸就是学霸啊！”

他们一起走下楼，每下一步台阶，小珺的心里都会有轻轻地碰撞。身旁那股温热的气息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伞给你！”走到大门口时，张旭把手里的一把蓝色的伞递给小珺。

小珺伸手接过，“你不打吗？”

张旭摇摇头，“好想淋淋雨啊！”

“可是雨这么大……”

“大雨淋着才有意思。”

小珺还想说什么，但张旭已经跑到雨里去了。大雨挡在她和他之间，透过昏黄的灯光，只有一个倔强的身影忽隐忽现。

她跑了出去，追到张旭身边。

张旭扭头，一脸诧异“你怎么不打伞啊？”

“这么大的雨，打伞多没意思！”

他没有多说。于是在茫茫人海里，人们撑着红绿斑驳的雨伞匆匆走过，只有他们两个人沉默着，任凭雨水的洗涤。

阳光洒在你身上时，我的心里哼起了歌。你不说话时，我也会沉默。

 

小珺看着身旁的张旭，他趴在桌上面朝另一侧，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与耳鬓，布上了一层柔柔的光。

她看得有些出神，有点不敢相信，张旭竟这样坐在她身边，浑身带着光，一直暖到心里。

她想起一周之前，正是高一新生入学那天。进到新学校新班级，在一群陌生面孔里她竟然看到了张旭。穿着一件纯白短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她犹豫着还是走了过去，“早啊！”

张旭抬头看到她，礼貌微笑：“巧啊！”

张旭说完话又看向窗外，小珺坐到他前面。

唉，始终没有勇气坐到他身边。

班里人都到齐了，小珺扫了一圈，和自己一个初中的好像就张旭一个。

班主任走进来，说了句“第一次排座位，你们自己选吧。”

其他人都站起来找同桌找座位，热热闹闹的，只有小珺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和谁说话。

身后的人拍了她一下，她转过身，听见他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咱俩做同桌啊。”

小珺拿着书包坐到张旭旁边的座位。如果按照身高排座位，小珺是坐到第一排的。

“能看清黑板吗？”张旭看了眼略显拘束的她。

小珺点点头：“可以的！我视力5.1的呢！”

就这样，他们成了同桌。

午间的蝉鸣诉说着少女的心声，隔壁的音乐教室是谁在弹奏五月天的温柔，风吹起的纱帘想要遮盖什么，你别怕，无人懂。

时间久了，小珺发现张旭这个人，平常时候很好相处，与人说说笑笑，让人感到阳光又舒服。只是在某些时候，他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眉间总是藏着心事。

那份心事，和齐羽有关。

听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可是张旭看起来并不快乐。

寒假的时候，小珺和朋友去逛街，偶遇了张旭和齐羽。不过他们没有看到小珺，因为齐羽在闹脾气，张旭只顾着哄她。

小珺挑了另一条路走，再回头望时，原地只剩下张旭。

张旭从饭店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喝了点酒，冷风一吹有些上头，迷迷朦朦的心里有些难过。

他走到家门口，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的说了句“我已经到家了，你快回吧。”

躲藏在角落的小珺愣了一下，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转身默默走了。

“注意安全，小珺。”张旭眼里闪着泪光，小声说道，一直望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路口。

开学的那天，要重新排座位。

课间张旭趴在桌上休息，小珺正埋头写作业。

“小珺，下午排座位的时候你选前面几排吧。”

小珺停下笔，看向他，他还是维持趴着的姿势。

“你想坐前面了吗？”

按照成绩排座位，前十名有自由选择同桌与位置的机会。小珺第一，张旭第九。

“不是，你坐到前面去吧……”

小珺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嗯，好。”

从这个学期开始，小珺坐在第一排，有新同桌，张旭最后一排，一个人。

张旭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偶尔会和小珺交流学习方面的问题，其余的时候他俩很少说话。

毕业那天，全班同学吃完饭去KTV唱歌，中途小珺去上厕所，在电梯口碰到张旭，他好像在等人。

小珺走过去，刚想问，电梯就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漂亮的女孩。

是齐羽。

小珺一时没有认出她来，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呦，小珺也在呢！”

齐羽微笑着看向张旭：“怎么，你俩终于在一起了？”

张旭没有理会她的玩笑，只是说：“半个小时后我再陪你去买东西吧，我再陪同学们一会儿。”

齐羽点头，“你先进去吧，我在这边的沙发上等你，正好有小珺陪我说说话。”

张旭走后，齐羽拉着小珺坐到大厅的沙发上。她打量小珺一番说到：“三年不见，小珺更清秀了啊！”

小珺微微一笑，问她“你还好吗？”

“好好！好的不得了！不过小珺，你还在喜欢张旭啊？”

齐羽看着她有些躲闪的眼神，哈哈一笑：“我说啊，你和他真是一类人。死心眼！”

“你们又在一起了？”

“也没有……只是他明明填好了志愿，末了却改成了我报的那个二本。你也不劝劝。”

直到他俩离开，小珺也没有缓过神来。回到家，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作废的填报志愿单，上面只有一个学校——北京大学。

“你想考哪个大学？”小珺问张旭。

“复旦吧。”

因为心甘情愿，所以得之我幸，不得也无悔。

最终，小珺去了上海，张旭去了北京。

一年多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到了大二，小珺开始使用微信，注册成功后，登陆没多久就看到好友请求。

其中有一个是张旭。

简单的对话，互相问好之后微信也没了动静。

小珺在大学里交了一群好朋友，加入了感兴趣的社团，每天充实又快乐。

优异善良的她也不乏追求者，都被她礼貌而又坚定地回绝了。

大四上学期，小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她的一位高中同学发来的。

当时正在图书馆复习的她，突然扔下笔，跑了出去。

她回到宿舍是晚上八点多，立即收拾好东西，给舍友说了声就出校门直奔机场了。

她买的是十点的飞机，到济南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她给别人打了个电话，问清楚具体的地址。

她气喘吁吁地来到张旭家楼下，抬头看到五楼窗户还有昏暗的灯光。

她这才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铃声响了很久他才接，一声“喂”里全是疲惫。

“我是赵小珺……”

“嗯，有什么事吗？”

“我在你家楼下……你能不能……”

电话突然被挂断了。一会儿单元门被打开，张旭穿着一身黑走出来，他站在她跟前，叹了一口气。

“走吧，上去再说。”

过道的灯亮起，小珺这才看清张旭，他眼睛是肿的，眼里有红血丝，胡子长出来了，整个人瘦了一圈。

小珺跟他走进家里，张旭没有开灯，径直地走到阳台上，打开落地灯，散着暖黄色的光。

屋里除了有很重的酒气，其他哪里都觉得冷清。

小珺也走到阳台，坐到张旭身边的地上。

“你怎么来了？”张旭喝下瓶里的最后一口酒。

“还有酒吗？”小珺四处看了看，阳台的另一角还有一箱。

她站起来，把箱子拉过来，坐到原地，从里面抽出一瓶酒，“我陪你喝！”

酒从嗓子里流入，带着微微的苦涩与焦糖的香味。晕开了心里的愁云，却润湿了双眼。

小珺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她记得自己好像一直攥着张旭的手不松开。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张旭的床上。张旭却不见了人影。

她起身下床，喊了几声无人应。

她正想给他打电话时他回来了，拎着早餐。

“饿了吧。”

他先把早饭摆好，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新的牙刷递给小珺，“快去洗漱，然后吃饭。”

小珺边刷牙边望着镜子里的张旭，他正在旁边刮胡子。

小珺的心里突然被什么击中了，盯着又变得干净利落的张旭，心里很疼。他从小跟着父亲长大，现在父亲又没了……

“怎么哭了？”

“啊？”小珺反应过来，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泪哗哗往下掉，“没事没事，牙膏进眼里了……”

他轻轻一笑，“快点洗漱，我先去吃饭了。”

所有的后事都已经处理好了，小珺在张旭家里住了两天，他们便一起启程了。

张旭要回北京，小珺回了上海。

分别前，张旭伸手摸摸小珺的头：“保重，小珺。”

这也许不能叫做坚持，坚持在一定意义上有些逼迫的感觉。而我不是，我爱他这件事，很自然的。关于爱情，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

他们在微信上说话的次数多了，不过每次也都是寥寥几句。

小珺知道了，大学里张旭和齐羽一直没有在一起，大三的时候齐羽和别人好了，并且毕业之后就结婚。

回到上海，小珺除了实习就是研究毕业设计，晚上的时候和张旭说句晚安，便解了一天的疲惫，美美地睡去。

毕业之后小珺留在了实习的公司，张旭则留在北京发展，齐羽结婚了，没有邀请张旭。

张旭和小珺偶尔还是会像朋友一样简单地寒暄。

2014年12月31日23时35分，跨年夜活动期间，上海市黄浦区外滩发生踩踏事件，多名人员躺在地上等待抢救。

凌晨三点多张旭在微博上看到这段新闻，心中一慌，他赶紧打开微信，翻出朋友圈里小珺的最新一条动态：

”外滩好美啊！大家新年快乐！”

还有几张拍摄的图片。

动态发布的时间为昨天23点25分。

张旭立即给小珺打去电话，无法接通。他又给他们共同的朋友打去电话，没有人可以联系到小珺。

他拿起外套，路上订了张最早的机票，六点多的。

而另一边……

早上九点多，小珺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吵醒，她挣扎了几下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打开门……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来人拥入怀中，紧紧的，喘气都有点困难。

“张……旭”小珺试图推开他。

张旭稳下情绪才松开她，然后质问到：“为什么不接电话？”

“啊……手机掉马桶里了……”

张旭苦笑着松了一口气，看着一脸疑惑的她：“吃饭没？”

小珺摇摇鸡窝头。

“回屋换件衣服，咱们去吃饭。”

小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着装——吊带裙，她慌忙跑回屋里，脸蛋红红的站在镜子前，掐了掐自己。

疼！

还好这次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