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油酱拌米饭的味道

作者: 美目盼 | 来源:发表于2017-08-20 09:10 被阅读0次

            1993年,我进入白界中学,开始了三年吃油酱拌米饭的初中生活。二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生活情景清晰如昨。尤其是当年吃过的油酱拌米饭的味道,成为生命中恒久怀念的味道,当年学习生活的情景,成为青春记忆中永不褪色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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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一听到院子里传来饭盒碰撞的声音,教室里调皮捣蛋的男生立即停止一切小动作,开始伸长脖子,向外张望。既然曹婆已在曹老师的帮助下把装满饭盒的笸箩抬到了院子里,在大瓷瓮里倒满了热水,就意味着下课铃声马上会响起。我们班最能说的郭同学停止了排侃女同桌,而是自嘲:“听见吃饭,鞋底子掼烂!”

            这话似乎毫不夸张。下课铃声一响,你瞧,男生们蜂拥而出,跑向院子,在灶房门前的笸箩里一阵翻捡,找到自己的饭盒,顺便在笸箩旁边的大瓮里打上一缸热水,然后就跑回宿舍去了。之后,女生们也陆续找到了自己的饭盒,不少女生是两两分工合作——一个负责取饭盒,一个负责打热水。回到宿舍后,大家打开自己的木箱子,找出装在罐头缸子里的油酱,舀一勺放到米饭上面,少许倒一点热水于油酱上面,待油酱消融之后,把油酱和米饭充分搅拌。当然,也有同学早已饥肠辘辘,边搅拌边把一勺又一勺米饭送进了嘴巴。白色的大米饭或者黄色的小米饭,与放着芝麻葱花的油酱或是西红柿酱搅拌在一起,颜色鲜,闻着香。正值长身体的我们这群少年娃,每顿饭都迫不及待。这个时候,学校的每一个学生宿舍传出的都是相似的声音:勺子与饭盒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大家边吃饭边说笑的吵闹声。每一个宿舍飘出的都是相似的味道:大米饭小米饭的味道,洋芋豆角的味道,西红柿酱、葱花酱消融在米饭里的味道。

            吃过饭,洗干净饭盒,我们就准备好下一顿饭:在饭盒的一边放米,另一边放上切成块的洋芋,夏季豆角成熟的季节,有同学还会放几个掰碎的豆角,冬季没有新鲜豆角的时候还可以放一把家里晾干的豆角。准备好之后就把饭盒送到学生灶房。负责为学生做饭的曹婆会在做饭时把饭盒一个个放在蒸笼上,给每个饭盒里添上水。然后在临下课时再把饭盒一个个从蒸笼上取下来,放在一个大笸箩里,叫人帮她把笸箩抬到院子里。曹婆有一双大白手套,每次从蒸笼上取饭盒时,给灶火口添炭时,她都戴着这双手套。经年累月的磨损,已让那双手套变得又黑又硬。曹婆本不姓曹,大家随她丈夫曹老师的姓氏称她曹婆。她个子不高,又瘦,但干活蛮利落的。对于嫌她把米饭蒸硬了或是蒸软了的男生,她会放开嗓子吼一气。当然,事后没人会记恨她。记得河里的水断流时,我们班同学还帮她去白界村的一个大水池里拉过水。那个黄土池子里的水和水池一样黄,上面漂着树叶子,羊粪珠子。所以,供我们热水的大瓷瓮里总沉着层黄色积淀,而我们用白色大搪瓷缸打回去的热水也总有一层黄色沉淀物。但是,这好像并没有影响大家的食欲,我们该吃吃,该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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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以后,回忆起当年的油酱拌米饭,每一个有过相似住校经历的人,都会感到回味无穷。当然,我们怀念的不仅仅是油酱拌米饭的味道,还有十七八岁的青春年华,还有艰苦年代里快乐成长的时光,还有相伴我们一起走过初中岁月的老师与同学。

            那时,我们大部分同学都是住校生,一到星期六,大家骑个自行车各自飞奔回家。回家改善伙食,回家帮忙干活,回家准备下一周的干粮一一一米,洋芋,油酱,晚上吃的干馍片油饼炒熟米之类的东西。星期天,每个人都一小袋一小袋各类不同的干粮拿来好多,一件件收拾在自己的木箱子里。

            大家的木箱子都是自己家打好拿来的,每个人的都不一样。大小不一,长短高矮各异,质地色彩也不尽相同,五花八门的箱子,挤满了宿舍的地板。

            我们那时睡的是炕。长三米宽两米的炕,一般睡十个人,大家头对头,一边睡五个人。不过,我们刚进校时住的那个宿舍有全校最大的一盘炕一一一足足是其他炕的两倍,睡了有二十个女生。一进门,一盘大炕扑面而来,二十条经过再折叠从而成为细长条的褥子依次铺开,二十块叠得小小的被子紧紧挨着挤着。地板加上炕沿边,一共堆了二十个木箱子,人只能在箱子与箱子之间的小小缝隙中挪动,想起来都觉得挤得慌。可那时我们好像并没有因为挤而生气过,争吵过。或许也有过争吵,嫌对方的被子叠得太大了,嫌对方的箱子太霸气了。可事后谁还会因为这些而耿耿于怀呢?

            晚睡之后,二十个女生聊得热火朝天。谈论的话题丰富多彩:自己的村子里又发生什么大事了,以前听到过的神仙鬼怪的故事了,高我们一级的某男生又骑着自行车在女生背后喊"让开让开让开,我的车子没铃没闸没把握"了,邓校长又批评教育哪个男生了,聊着聊着有人睡着了,有人开始说梦话了。    老师偶尔会在窗前制止我们谈话,但大部分时间,我们压着噪子的聊天都可以延续很久。那时,八点晚休铃就响了。夏天,天还未完全变暗,我们就晚睡了。窗外晚风习习,夏蝉在树叶中鸣唱,隔壁老师的宿舍灯火明亮,我们其实毫无睡意。我想老师也是理解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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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们的老师亦严亦慈,我们对老师敬畏有加。不知道当年在背地里直呼老师姓名的调皮男生,还记不记得老师生气的模样,我印象更深刻的是:当过我们一年班主任的史菊梅老师端庄稳重、严肃认真,字写得方正规范、疏朗大气。教过我们英语的马美云老师和刘香梅老师,一个温柔可亲,一个活泼开朗。常号老师上数学课不苟言笑,不怒自威。张生友老师上物理课思路清晰,表达准确。李夏清老师分析课文深刻透彻,批评起人来言语犀利。至今还记得他讲朱德的《怀念我的母亲》这一课分析朱德对母亲的深情时,我因思念母亲情不能自已而流下眼泪。卜崇树老师有时上数学课不拿课本,上哪一节打到多少页看第几题他了然于胸。加上他古铜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面庞还有高冷的模样,让他成为女生心目中公认的帅哥一一一那时还不流行“男神”一词。我们上初三时,学校终于来了一位音乐老师一一一其实是初二的语文老师。每周,初二初三合起来上一节音乐课。那时,感觉又上语文课又上音乐课的卜崇飞老师高大挺拔,走起路来蓬松的头发一甩一甩,颇有风度。"一条大河波浪宽"的婉转曲调就是那时和他学会的。上政治课的马汉存校长最喜欢拿每一届毕业生中成绩优秀的同学来教育我们,鼓励我们以他们为榜样,吃苦下功,求得学业辉煌。从高我们好几届的卜崇虎,到高我们一届的胡有锋,都是他用来激励我们的榜样。后来听说,我在毕业之后也成了一部分学弟学妹们的榜样。

           

            三年初中生活,一段青葱岁月。白界中学,汇聚了一批又一批大部分来自白界乡各个村落的少年。我们在这里融洽相处,快乐成长。学校后面的沙漠里留下了我们漫步的脚印,小河边留下了我们读书的身影。我们在操场上纵情奔跑,在乒乓案前耐心数球。严寒酷暑,风雨无阻,每一周我们都会骑着自行车,飞奔在求学的路上。沙土路上扬起一路尘土,少年的目光,透过蓬勃生长的庄稼,投向远方。 倏忽之间,懵懂少年已进入而立不惑之年。每个人都在踏实干活,努力生活。当年,朴素的求学生活炼就了我们朴实的人格气质,一如我们当年吃过的油酱拌米饭的味道一一一醇厚,接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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