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震列传（五）
杨彪
杨赐的儿子杨彪承袭爵位。杨彪（142年～225年），字文先，他在年少时传承家学，被举荐为孝廉，州中举荐他为秀才，公府接连征辟，他都不回应。熹平年间，杨彪因为博通旧时制度，公车府征召他封为议郎，后升任侍中、京兆尹。光和年间，黄门令王甫派学生贪污郡县征缴的财物七千多万，杨彪进行揭发，报告给司隶校尉。司隶校尉阳球借此奏报后诛杀王甫，当时大快人心。汉灵帝征召杨彪回京担任侍中、五官中郎将，又出京担任颍川、南阳太守，回京封为侍中，三次升任为永乐少府、太仆、卫尉。
189年，杨彪接替董卓担任司空，这年冬天，他接替黄琬担任司徒。第二年，关东诸侯起兵讨伐董卓，董卓非常害怕，想要迁都长安以躲避兵锋。董卓集会公卿大臣们商议说：“高祖皇帝定都关中十一世，光武皇帝定都洛阳，到现在也已经十世了。按照《石包室谶》中的记载，应当迁都长安，以顺应天下人的意愿。”
百官都没有人敢说话。杨彪说道：“移都改制是天下的大事，盘庚五次迁都，惹得殷商百姓抱怨。当年的关中遭遇王莽变乱，宫室都被焚烧荡毁，生灵涂炭，百无存一。光武皇帝受命于天，所以才改定都洛阳。现在也没有什么大难，百姓安乐，明公辅佐圣主，光隆汉祚，却无缘无故捐弃宗庙，舍弃园陵，恐怕会引起天下百姓惊动，肯定会导致国家大乱。《石包室谶》本是妖邪类书籍，怎么能轻信这个作出决策呢？”
董卓说：“关中肥沃富饶，所以秦国才得以吞并六国。何况陇右出产木材，运送非常容易。杜陵南山下还有武帝原来烧制瓦陶的窑灶几千所，如果一起开工建设，可以一天之间恢复使用。至于那些小老百姓抱怨，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如果有抗拒命令前往的，我可以出动大军驱赶，也可以把他们全部流放到沧海去。”
杨彪说：“天下动摇容易，安定下来很难，希望明公仔细考虑。”董卓勃然变色说道：“司徒公这是非要阻挠国家大计吗？”太尉黄琬说道：“这正是国家大事，对杨公的话怎能置之不理呢？”
董卓再不答话。司空荀爽看到董卓越来越生气，担心他加害杨彪等人，就打圆场说：“相国怎会把迁都之事当作儿戏呢？山东兵起，不是一两天能够平定的，所以才迁都后徐徐图谋，这正是当年秦、汉面临的形势。”董卓的怒气这才稍微平息。
荀爽暗中对杨彪说：“你们几位坚持争辩不停，肯定会惹祸上身，所以我才从中调解。”
廷议完毕后，董卓指使司隶校尉宣播说国家出现灾异，奏报后免掉黄琬和杨彪等人的职务，他们都到皇宫谢罪，汉献帝又封杨彪为光禄大夫。十多天后，杨彪又升任大鸿胪，跟随汉献帝向西入关，转任少府、太常，因病被免职。后又复出担任京兆尹、光禄勋，两次升任光禄大夫。192年秋天，杨彪接替淳于嘉担任司空，因为发生地震被免职，后又被封为太常。
194年，杨彪接替朱儁担任太尉，录尚书事。后来李傕、郭汜作乱，杨彪尽力保护汉献帝，在返回东都洛阳的过程中，历尽艰难坎坷，多次差点被害，其事记载在《董卓传》中。汉献帝还都洛阳后，杨彪又代理尚书令。
196年，汉献帝又向东迁都许昌。因为新迁都，汉献帝大会公卿大臣，兖州刺史曹操上殿，看到杨彪脸色非常不好看，担心他在席间杀害自己，还没有等到宴席开始，就称肚子不舒服上厕所，借机返回自己的营寨中。杨彪随后因有病免职。
这时，袁术僭越称帝，曹操借口杨彪的夫人是袁术的妹妹，说他图谋废掉汉献帝后重新拥立皇帝，奏报后收捕入狱，弹劾杨彪犯了大逆不道罪。
将作大匠孔融听说后，来不及穿戴好朝服，前去拜见曹操说：“杨公四世享有廉洁清德，受到海内人瞻仰。《周书》中规定父子兄弟的罪责都不涉及，为什么要把袁氏的罪责归咎于杨公呢？《周易》中说‘积善余庆’，你们这是自欺欺人的话罢了！”
曹操说：“这是陛下的意思。”孔融说道：“假如当年周成王想要杀掉召公，周公可以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吗？现在天下儒生之所以仰慕明公，是因为明公聪明仁智，辅佐汉朝，举荐正直之臣，能让社会恢复安定局面。现在明公如果滥杀无辜，就会导致海内观察倾听，一定会大失所望的。孔融我只是鲁国的一名普通男子，明天也只好拂衣而去，不再来参加朝会了。”曹操迫不得已，下令释放了杨彪。
199年，杨彪又被封为太常，205年被免职。206年，那些受到汉朝恩泽封侯的都被剥夺爵位和封地。杨彪看到汉朝气数将尽，于是称脚疼痛不再处理公务，前后长达十年。后来，杨彪的儿子杨修被曹操杀害，曹操有次看到杨彪后问：“先生为什么这么清瘦呢？”杨彪回答：“我非常惭愧不具备金日磾那样的先见之明，却仍然怀有老牛舐犊之爱。”曹操听了也不觉伤心。
杨修与曹操
杨修（175年～219年)，字德祖，他勤奋好学，才华出众，担任丞相曹操的主簿，侍奉曹氏。曹操自从平定汉中后，想借机征讨刘备却无法得手，想要守卫却又力量不足，正在犹豫不决进退两难之际。曹操当夜巡视，巡视的护军向他请求夜间出入口令，曹操随口说道“鸡肋”。
护军不理解其中含义，只有杨修一人说道：“鸡肋这东西，食之无所得，弃之可惜，曹公是想撤军返回了。”杨修命令军兵打点行装，说是曹操马上就要传令回师。杨修的猜测非常确实，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杨修有次外出，提前准备好曹操要问的问题，安排自己的侍童说，如果曹操问到外事时，只要依次答对就可以了，后来的事情果然是这个样子。这样的事接连发生了很多回，曹操看到侍童回答得这么迅速，感觉非常奇怪，就派人查问，了解到了全部情况，因此忌恨杨修。再加上杨修是袁术的外甥，考虑要成为后患，就借机将其杀掉。
杨修所著述的赋、颂、碑、赞、诗、哀辞、表、记、书，共计十五篇。
曹丕称帝后，想要封杨彪为太尉，先派使者传话表达意思。杨彪推辞说：“杨彪我备充汉室三公，遭遇世道混乱，不能对朝廷有所补益。现在已经年老多病了，难道还要为新朝鼓吹吗？”坚决推辞掉任命。
曹丕后来封杨彪为光禄大夫，赏赐几杖衣袍，借朝会召见他，诏令杨彪可穿着布单衣，头戴鹿皮冠，拄着手杖进入，用宾客之礼接待他。225年，杨彪去世，享年八十四岁。自从杨震到杨彪，四世担任太尉，德业相继，和袁氏同为后汉的名门望族。
论曰：孔子说：“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国家还要宰相有什么用呢？”宰相担负着国家重任，不是普通人能虚冒任职的，这个位置非常崇高，因其责任太过重大了！杨震在延平、延光年间担任宰相，能够正直面对奸邪，先想到的是国家利益至上，而后才考虑自己的地位名誉，可以称得上怀抱帝王忠臣的志节，了解自己所肩负的大任了。杨氏接连几代担任朝廷重职，相继出任宰相。“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情况确实是这样的。前朝的韦贤、平当父子也相继担任宰相，但十组比杨氏就差远了！
赞曰：杨氏载德，仍世柱国。震畏四知，秉去三惑。赐亦无讳，彪诚匪忒。修虽才子，渝我淳则。
老牛舐犊
黄其军
作于2023年2月13日（古历辛卯年正月廿三）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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