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大夫,舒大夫,醒来。”柔似娇莺,洋洋盈耳,有人轻轻唤醒沉睡中的舒笙。
那声音清冽,招魂样把他从地狱中拉了回来。 眼帘开合,朦胧间,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映了出来,象水波在荡漾。
白色运动装,衬着如月般脸儿,眸光幽黑不见底。
“白晓仙?你怎么在这里?”舒笙抬手象扶着车轮般扶起头,勉强看着对面的姑娘。
日日面对的一个人儿,换了时空换了衣装,便给人一种奇美的异样感觉,初升的太阳正逆光打在她身上,丝丝马尾上镀了层金,驱魔神佛上的金。
她抿着嘴,那种揶揄藏也藏不住,颊上的苹果肌鼓鼓的,一双眼没有焦点,她的近视也满严重。
“晓仙,这是哪里?”游丝似的声音响起后,才发现是从自己嘴里溜出的,立刻一种惊恐遍布他的全身,不寒而栗迅速联通大脑,做出身体上的各种反应。
“哦,这是郊外呀,我一向在这儿晨练的,怎么,你梦游哦?”她眼睛更弯了,那嘴角的弧度却让他有种还阳的感觉,昨夜肝胆俱碎的恐惧土崩瓦解。
他撑着地,站了起来,伸伸手臂,踢了踢腿,一身酸疼,头脑明晰了一些,把昨夜的所见所闻给了晓仙讲了一遍。
“你做恶梦吧?”她不可置信:“可能太累了,产生幻觉了,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说着,她抬手冲着公路摇晃,眯着眼看路旁一辆TXT近前:“好好睡一觉,不要胡思乱想哦,我会去诊所料理一切,你下午再来吧。”
他冲她摆摆手,摸摸裤袋,孟桂儿给他的钱居然还在,他看也没看,掏出来递给了晓仙:“把诊所的房租交了去。”
晓仙看不清,胡里胡涂接过钱来,数也不数,调身跑着走了,马尾辫一甩一甩,甩得他迷迷糊糊。
回到家里,点了梅花香,那香气袭人,盈盈点点的木植味道,浸入了头脑,飘着淡淡忧伤,不妨害他睡了个好觉,又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那个甜美的声音骇的他把手机一把扔到了枕头上“喂,舒大夫,你做什么呢?我是桂儿呀,怎么了?”催命似的叫。
他迟疑了一下,终是耐不住对方一递一声的催:“你,你是人是鬼呀?”
“当然是人了。”好象看到对方皱起了眉头,声音些许埋怨:“你怎么了,昨夜我睡去了,听小乖说,2点左右的时候你叫她开了大门,离开我家的,她说你神情不对,象梦游的样子,我还说她在胡说呢,发生什么事情了,舒大夫?”
“不是这样的。”他仿佛重温一遍噩梦,再次和孟桂儿验证。
“呀,你梦到的那个女子正是我呀,是我当年自杀时的样子,我当初也听到过这种声音哟,是家里人救下了我,舒大夫,你怎么会跑到我的梦里去呢?至于你看到的白衣女子可不是小乖呀,那是我家以前上吊死的一个佣人,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呢?”桂儿的声音频临崩溃。
“不要慌,桂儿”一阵阵寒从心底袭来,他还是轻言细语:“可能是你给我讲的故事太多了,你的宅子又有些阴气,我便做起恶梦来了吧?”不忍听到她的细泣,他手足冰冷,只能自我调停。
“这种可能性很大,今天我去找个道士驱驱邪。”她止了哭,似在斟酌语句:“不过,舒大夫你还得来为我治疗呀,我不想前功尽弃,你也知道这些梦的可怕性了吧,求你帮帮我吧。”软语如酥,酥似春雨,春雨一入心,便化成绕指柔。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消说,他的钱已化做房租,人穷志短,可还是得壮一壮,怂不能表现在外。
白晓仙安静坐在那里,眼镜后的两眸深陷着,有一种长期觑眼的怪样,苍白的脸上雀斑更显,只有嘴,如同上帝怜惜自己败笔后的补偿,认真的雕凿形状,还细细描摹深浅,然而随意安放在一张没有立体感的脸上,顿时暴殄天物。
她坐在那里,半天不动一下,和一尊死寂的雕像没什么区别。
舒笙疑心早上所见阳光中的美少女是狐狸精短暂附体了。
音箱里飘出一首旋律很美的歌,她单曲循环着,如坐定老僧。
舒笙支着耳朵听,恍惚听到什么
千年的狐狸精,眉飘飘……眉飘飘
旋律倒是一波三折,勾连引人,他细细听,还是“眉飘飘”
“总是飘什么飘,眼眉好好的,招谁惹谁了。”他摸着自己的眉,讪笑。
白晓仙总算是把神思从歌曲中抽离出来:“衣袂翩翩。”
“又和妹子扯上什么关系?又是狐狸精,又是妹子?新聊斋呀”他笑的见牙不见眼,差点带翻了椅子。
晓仙吸了一口气,用点幽怨的眼神望着他,透过镜子放大,秋波落了一地无人拾:“这歌说的是一个书生,遇到了一只白狐,后来考中了状元,却娶了别人的故事。”
他抱着肩:“没事提我干嘛?这故事还真是聊斋。不过这只狐狸这么怂呀?怎么不一口吃了书生和那个小三儿?”
晓仙斜睇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可疑的红:“只是网络上流行的一首歌,都唱冷的了,过气的,哪个会认为是真的,你可有真有意思。”
“惹真是换作我呀……”他不知哪来的认真:“有个妹子投怀送抱,管她是不是狐狸精,哥也把她抱回家,好好养着,不会让她受一些委屈的。”他突然转了个头:“我说的不是你啊,别误会。”
晓仙懒得接他的茬“比如,孟桂儿?”
一提这名字,寒意才下眉头,却上心头:“那是客人,怎么相提并论。”
“谁也不能预料一切,世上的情自有造物主来安排,你会遇到你的缘份吧。”她手轻轻的划了圈,仿佛就把他划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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