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见是雨天
早上6:58,阿栗张开眼睛,呆呆看着天花板,等着手机闹钟响起。阿栗本不是贪恋被窝的女人,四十岁以后更是少眠。
七点半的闹钟终于在阿栗看天花板看得双眼雾蒙蒙的时候响起,阿栗起身迅速换上棉麻的长裙和针织衫,略微收拾之后来到楼下。
阿栗的爷爷在小镇给阿栗留下一栋二层的小楼,阿栗将一楼装修成咖啡厅,自己住在二楼,平日里写写故事,靠着稿费和咖啡厅的收入过日子,不过两者都不大稳定,写故事全靠灵感,咖啡厅也不以营利为目的,如若是你能为阿栗提供故事,你便可以在阿栗的咖啡厅里免费享受一杯阿栗煮的咖啡。
将将就就,阿栗一直在小镇过着还算小康的生活。
阿栗是一个四十岁的女人,这没什么。
阿栗是一个独身的女人,这也没什么。
但是阿栗是一个四十岁的独身女人,这就是被亲朋好友所诟病的致命短处。
年节之下,阿里最最害怕的便是回家过节。阿栗的父母在城里,两人都是思想开明的老人,前些年有人在他们面前唠叨阿栗的终身大事,他们还在阿栗面前念叨念叨,时间久了,二老也就不愿意多说了,再有人说,便以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也就打发了。或许,也不仅仅是这样······
若是不见到那些三姑六婆,阿栗的日子也还算过的清明。
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最最是引得文人犯酸,阿栗写故事,但并不算是文人,没有那股子伤春悲秋的感性,所以这阴雨绵绵的天气也就没有影响阿栗正常开门。
将店里米黄色的窗帘一一拉开,阿栗怔怔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形色匆匆的行人,看看手腕上的石英表,八点半正是上班的时候,大家都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着,那边一个小孩将早餐南瓜粥洒在一个西装 男人的裤子上,男人夹着眉头看着裤子上黄黄的一片,最终还是没有朝着孩子发火,只是狠狠看向孩子后面站着不住道歉的男人,不知说了句什么,便就匆匆离开了。
阿栗继续看着那对父子,孩子局促地绞着自己的衣角,抬头望着男人,男人看着孩子,阿栗觉得这熊孩子估计要挨打了,没想到男人只是呆呆看着孩子,最后叹了口气,摸摸孩子的头,这件事便算是结束了。
不知为什么,阿栗总觉得这个爸爸有故事,清瘦的男人并不像是溺爱孩子的人。
阿栗正盯着男人若有所思,那边男人缓缓抬头四处张望,最后将眼神定格在阿栗咖啡馆的门上,然后看向窗边站着的阿栗,阿栗没想到男人会看向她,微微愣神后朝着男人露出微微一笑以示礼貌,男人也将嘴角微微牵起,有些惨淡,但也还算有礼。
男人牵着孩子向阿栗的咖啡馆走来,将门推开让孩子先进来之后才将伞收起来转身进门。
阿栗习惯性开口:“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男人有些局促,开口嗓音略带沙哑,男人低咳一声,找回自己的声音,然后指指门上的广告:“你这里,有房子要出租?”
阿栗瞬间明白,自己楼上还有一套一室一厅,想着找个单身女孩租出去,但是没想到第一个上门的却是一对父子。
阿栗开口欲拒绝,男人却先开口:“我是从市公安局调过来的,太着急实在找不到房子,又不想带着儿子住在环境太差的地方,能不能帮个忙让我过度过度。”
似乎看出来爸爸在求人,敏感的小男孩儿抬头看着阿栗。
阿栗内心淡淡叹口气,罢了罢了,就当是助人为乐了。
就这样,男人和小男孩在楼上住下来。
故事,才刚刚开始······
二、感激,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认识你
又是清晨,阳光比阿栗要起得早,阿栗睁开眼看到的第一抹颜色,是温暖。这样的色彩给了阿栗一个好的开始。
来到店里,阿栗将放下的窗帘一一束起,今天的窗帘束的很高,因为晴天不需要遮挡。
门口的风铃突然叮铃作响,阿栗转头看去,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方糖罐子,从正门走进来一个白发老翁,老翁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颤,步履蹒跚,一双眼窝深陷,阿栗甚至看到了老人指节不自然的弯曲。
阿栗勉强地朝着老人笑了笑,谈不上真心。
阿栗不是嫌弃老人,准确的来说,阿栗是害怕。害怕人会一天一天老去死去,看着那些形容枯槁的老人,她总觉得自己可以从他们身上闻到死亡的味道,这样的感觉是一种害怕,害怕面对死亡,也害怕面对看见死亡时的心酸。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阿栗从操作台后面走出来,询问老人是否需要帮助,老人并没有听清楚阿栗的问话,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颤抖着声音说道:“我的耳朵不好用了,你大声些!”
阿栗提高了声音,原来老人是附近的住户,因为家里的电路出了问题,所以出来找点吃的,阿栗安排老人坐下以后,转身进去操作台,看见住在楼上的男人下来,阿栗叫住他:“姜警官,可以请您帮个忙吗?”对方并没有多问什么就答应了,姜江心里想着无非就是换个灯泡或者是搬些重物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哪知道女人让他在操作台前稍候片刻,然后端出来一碗白粥和一份拌面······
姜江有些懵,正准备问点什么,女人开口:“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份餐点送给对面那个老人,顺便告诉她,不用付钱了。”
姜江的店里本来只提供一些甜点,但是因为自己也是在店里吃,所以店里有食材。姜江转身看看坐在窗户旁边的老人,探寻地看了看阿栗,最终选择不追问,将餐盘端好转身走向窗边的老人。
阿栗站在操作台后面静静看着,果然,老人颤颤巍巍地对着姜江不住地说着谢谢,看着姜江有些不自然的脸色,阿栗越发觉得自己请姜江帮这个忙是对的。阿栗不仅害怕面对老人,更害怕看见老人对着自己感动的道谢,老人总是很容易感动,哪怕只是一件小事。
那边姜江跟老人说完话之后,向着阿栗的操作台走来,阿栗神色自然的看着姜江,姜江在阿栗面前站定,隔着一米来宽的操作台,姜江对阿栗挠了挠头,阿丽内心有些诧异,这个动作多是在经年里看的偶像剧里的愣头青会做,姜江做着这个动作,有几分奇怪。
姜江地虎也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怪异了,于是便收了手,对着阿栗说道:‘“姜小昊他们幼儿园今天组织亲子去市里科技馆,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就说你是姜小昊的姨妈。”
阿栗有些讶然,没想到男人会提出这个要求,看着男人有些窘迫的样子,想着自己刚刚请他帮的忙,阿栗点点头答应了。
一个小时之后,阿栗和姜江带着姜小昊来到了幼儿园门口,门口很是热闹,姜小昊一眼就看到了跟他关系很好的小伙伴,蹦跶着要跟小伙伴打招呼。
那是一个粉雕玉啄的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儿伴着两个晃悠悠的羊角辫显得很煞是可爱。阿栗很喜欢,那边小姑娘也看见可姜小昊,热情跟姜小昊挥着手,小姑娘的父母注意到这情况,就拉着小姑娘过来跟姜小昊打招呼。
小姑娘的父母满脸是笑,看着姜小昊用小朋友的语气问道:“你是妞妞的好朋友小昊对不对?这是你的爸爸妈妈吗?”阿栗和姜江都有些尴尬,正准备解释,姜小昊突然发出笑声,之间姜小昊指着旁边的小姑娘道:“蒋小涵,你居然叫妞妞!”
大人们不懂姜小昊的笑点在哪里,却看到小姑娘蒋小涵涨红了脸,阿栗怕小姑娘哇哇哭,但是又不好说姜小昊,于是转头看了眼姜江。没想到姜江看着姜小昊,缓缓出声:“姜糖包,你干嘛呢?”
那边笑得正欢的姜小昊就突然收了笑容,嘴角抽抽,蒋小涵涨红着一张脸,看看姜江,又看看一脸尴尬地姜小昊,好像明白了什么,就指着姜小昊笑着说:“姜小昊!哈哈哈,姜糖包!哈哈哈!”
孩子们的小名风波被老师通知集合的声音翻页过去,大家按照老师的要求集合上车,大巴车驶向市里,车上小孩儿的笑声和家长聊天的声音在马路上散落着······
姜江看着坐在身边的阿栗,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坐在身边的画面让他觉得理所当然,就好像这样的画面本来就是应该存在的一样。
那天,姜江和阿栗带着姜小昊在科技馆玩儿得很开心,晚上回去三个人还一起吃了晚饭,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饭······
阿栗觉得,姜江其实也不是平时见到的那样,一个“深沉且沧桑的”傻警察······
姜江觉得,阿栗其实也不是平时见到的那样,一个清冷的女老板······
三、如果······其实我们也可以相互照顾
自从上回阿栗陪着姜江和姜小昊去了一次科技馆之后,三个人的关系日渐熟络了起来,阿栗和姜江见面的时候会热络的聊上几句,以前看起来敏感而脆弱的姜小昊也会在见到阿栗的时候开心地叫她“栗子阿姨”。偶尔姜江局里有事忙不过来的时候,阿栗就帮着照看姜小昊。
也是渐渐熟悉了之后,阿栗才了解,姜小昊的妈妈在姜小昊两岁的时候跟姜江离婚了,姜江直到去年才跟姜小昊说这件事,以前总是告诉姜小昊,妈妈在工作,后来姜小昊上了幼儿园,姜江就跟姜小昊来了一次男人之间的对话。姜小昊当然不接受这样的事,闹了快半年年,姜江因为家里处理不好,工作上一直分心,一直出错,直到半年前,姜江在出警的时候被歹徒用刀刺伤,还放跑了歹徒,姜小昊在医院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父亲,听着爷爷的话,小小年纪的姜小昊决定再也不跟父亲闹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姜小昊变得很敏感,他总是担心爸爸会像妈妈那样离开他,伤好之后,姜江决定带着姜小昊换个地方生活,便向领导申请了调职······
阿栗觉得这样的生活竟是从未有过的充实,每天看着姜小昊稚嫩的笑脸,看着姜江渐渐从冰冷变得阳光,一天又一天,生活似乎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三个月之后,咖啡店里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是阿栗的亲生母亲······
是的,现在跟着阿栗的父亲住在城里的“母亲”不是阿栗的生母,在阿栗上小学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就离婚了,很和平的离婚,没有矛盾,没有争吵,甚至没有告知阿栗,阿栗不止一次在想,如果那天不是学校下午放假让大家回去准备清明节春游的东西的话,她的母亲可能会不告而别。
那天下午,看着母亲拖着大大的箱子,阿栗不解,父母将阿栗带回房间,尽量详细地告诉阿栗,两个没有情感的人是不会幸福的。
父亲母亲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小小年纪的阿栗从心里是听不进去的,她只知道,她的爸爸妈妈,就这样分开了,不久之后,她就会成为流浪的孩子。
阿栗的想法并没有成真,父亲后来娶了一个温婉的女人,他们甚至没有再生育自己的孩子,阿栗并没有成为流浪的小孩,他们的好。阿栗看得到,阿栗心里却还是有些东西哽住,这也是为什么阿栗虽然管继母叫妈妈,但是却不愿意跟他们住在城里,不愿意联系自己的妈妈,也不愿意结婚。
阿栗一直觉得,没有谁是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的,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早点习惯并接受孤独。
时间转换,转瞬经年,阿栗没有想到,她的母亲会上门,阿栗说自己不生气母亲离婚,但是生气母亲准备不告而别的行为,但是,是不是心里憋着一股子怨气,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阿栗看着眼前华丽的女人,最终还是压抑住心里的情绪,淡淡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阿栗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对自己这不冷不热的样子,说不心酸,大概也是假的,强忍住自己内心情绪的翻涌,女人对着阿栗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阿栗看了看女人,冲了两杯咖啡,坐在窗边。
阿栗的妈妈打开话匣子:“栗子啊,妈妈今年66了,过了生日,你也就四十二了,我知道你爸爸不管你,但是妈妈不能不管你啊,早些年说,你总是不听,这一次,你付叔叔家的侄子,离婚两年了,有一个儿子,我见过······”
阿栗看着不断说话的母亲,脑海里浮现着她托着行李箱离开的画面,最终,阿栗打断了母亲的话,“很多年前,你就已经放弃我了,现在,约你也不用再回来找我。”说完,起身回到操作台,不在看窗边的女人。
阿栗的妈妈自知理亏,满肚子的话最终在舌尖堵住了,最后什么也没说,走出了咖啡店,跟进店的姜江擦身而过。
这天,姜江难得没事,就提前下班了,准备约上阿栗带着姜小昊去买点衣服,小屁孩儿已经很久没有穿新衣服了。
刚进店,看到阿栗喊着一张脸,姜江觉得,现在提逛街估计会被拒绝,于是跟阿栗打了个招呼就有出去了,想着先去接姜小昊,后来的日子里,姜江总是很后悔为什么要走······
姜江走后没有十分钟,阿栗的店里就来了一个喝醉酒的男人,男人阿栗是认识的,前段时间老婆跑了,天天借酒浇愁······
男人歪歪扭扭地推开咖啡店门,脚上打着偏,冲着阿栗就是一阵乱骂,下午三点,店里没有客人,阿栗有些害怕,打算电话报警,电话拨通,阿栗跟警察说了几句,正准备告诉警察详细的位置,阿栗突然觉得头上一痛,意识有些模糊,混昏倒前感觉到周遭的混乱,醉汉提着碎掉的酒瓶,骂骂咧咧道:“臭婊子,报警······”
阿栗再醒过来是在医院里,姜小昊站在床边,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姜江不见踪影。阿栗张张嘴,想要说话却感觉头上疼得厉害,姜小昊看见阿栗醒过来但是皱着眉头。上前问道:“栗子阿姨,你很疼对不对?”
阿栗艰难地点点头,有人轻轻将门推开,来人是姜江,手里拿着保温饭盒,阿栗明白了些什么······
一个月之后,阿栗出院。
晚上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坐在饭桌前,姜江突然抓住阿栗的手,说:“这段时间很感谢你的照顾,你是个好女人,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当姜糖包的妈妈吗?”
阿栗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看向姜江,永远不结婚,永远不要孩子,就这样搭伙过日子,你愿意的话就在一起吧······
姜江愣住了,他以为这将是一场持久战,没想到他才刚上场,战役就结束了,但是阿栗的这两个要求,有些奇怪,联想到阿栗昏迷时,阿栗妈妈的讲述,姜江似乎也就理解了,于是对着阿栗点点头······
阿栗嘴角微微上扬吗,其实,她只是觉得,漫长的岁月里,可能孤独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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