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新周刊》发文《陕南,一半在陕西,一半在江南》,细读之下,感觉真真倒出了家乡这一方水土的独特魅力。从版图上看,陕北、关中、陕南虽然同属陕西,但风格大相径庭。在我看来,如果陕北代表着粗犷、关中代表着厚重,那么陕南则代表着灵秀。一省之地,有刚有柔,刚柔相济,实属罕见。
老家这地方位处陕南最南,山多少破败,水好自妖娆。印象中,老家的水、电、路、讯等基础设施加速改善,当始于2005年启动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随同“硬件”条件一起改变的,还有乡村的生产生活方式,乃至整个社会形态。
好多次回老家,看到硬化的一条条路面、耸起的一排排小楼,看到家家户户拧开就能用上自来水的水龙头,看到乡亲们聚在村里的小广场上跳舞、打球、散步、闲聊、遛娃……总让人由衷地感叹:老家的样子真的变了!
老家一天天在变,唯一不变的,是老家人对老家的情怀。某个深夜,我正在电脑上码字,发现寂静了好长时间的小学同学群里,竟然有人在说话。好奇之下,打开来看,原来大家又在回忆儿时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场景,仿佛历历在目,倍感亲切。受到感染,我敲下一串文字发出去,被吸引着加入了讨论的行列。
夜深了,发言的老同学们陆续退出,休息去了,剩下我和刘少波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着。群里聊着不过瘾,少波又发来视频请求,两个大男人隔着屏幕面对面说话。少波记性好,小时候经历的好多事,他还能说出细节。我就差多了,在他再三提示下,还是找不出印象。每及于此,少波的口头禅就来了:“哈了哦!啥记性,那么有意思的事情都忘了?当时我们都在场哪!”
少波说的不假,我这记性确实堪忧,尤其最近几年,一熬夜,记忆力就下降得特别厉害。有时候,想到嘴边的话,打一岔就忘了;记在心里的事,转过背就没影儿了;之前见过面的人,隔几天就模糊了……为这,误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全不自知。
与少波深夜聊天,我就记住了两件事。一件是,他希望我写一写小学时的同学往事;另一件,是我们一起在学校鱼塘边拍照片的场景。小学毕业已经26年,好些事得慢慢回忆、慢慢记录,不着急;拍照留念的事,得乘着他说的详尽,赶快记录下来,要不又“没影儿”了。
我的小学同窗,大多来自蔺河一河两岸。从我家到学校,中间必须经过横跨蔺河的一座石拱桥,我们称它“小桥”。“小桥”一头连着蔺芳公路,另一头连着蔺河乡镇府。桥上游是一大片水田坝子,名叫“月亮坝”;桥下游是一长溜河滩,河滩到底,就到了蔺河与岚河交汇的位置,小地名叫“青叶树梁”。
“青叶树梁”是个小山包,一直延伸到岚河里。岚河水沿“青叶树梁”绕行,在梁下冲刷出一个“巨大”的水潭,潭深水急,还带漩涡,只有水性特别好的人敢在那里洗澡、跳水,小孩子们则多选择“小桥”桥下那一段不太短、也不太浅的水潭嬉戏玩耍,独享蔺河水带来的清凉。
我家的水田在“月亮坝”,夏天“看水”时,我常到小桥下洗澡,一来二去,和对岸村子的同龄人混成了熟人。再后来上小学,又在同一个校园、同一个班级厮混几年,就更熟了。小学六年,我对一张照片的印象特别深刻,那是我、李永新、刘少波、陈吉伦四个人在学校鱼塘边的绿树前的一张合影。我老记着那照片是毕业时候照的,少波纠正我,其实是我们上五年级的时候,别人给毕业班照相,我们几个人凑钱照的。
照这张照片,本身有故事,照片的内容更有故事。当时,我穿着一条破裤子,屁股上的破洞看不出来,膝盖上的破洞很明显。为了“遮丑”,摆拍的时候,我故意把腿挪到并排站着的李永新腿后面,这才勉强没“露馅儿”。这张照片挺珍贵,可惜多次搬家,后来找不到了。好在,同学群里有人攒着,翻拍以后发出来,引得我们一通感叹。
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蔺河只是家乡的一条小河,但它可以轻易让家乡人之间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诚如好多次在蔺河之外的地方遇到蔺河老乡,说来说去,总也绕不开与蔺河相关的那些人、那些事。这不禁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蔺河其实不是一条河,更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她用甘甜的乳汁哺育了一大群孩子。当孩子们长大了、成人了,远走了、高飞了,她依然静静地守候在老地方,等待着游子们的回望、凝视、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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