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祖母

作者: 军中曙光 | 来源:发表于2018-01-31 12:31 被阅读119次
    我的祖母

    前言:因为写了一篇《梦见祖母》,亲戚朋友与家人观看后均予以了很高评价。又因大家与祖母都有渊源,所以强烈要求我写一篇详细的祖母续篇。为此我很忐忑,也很高兴,因为祖母生前疼我,也曾说过其中的凤毛麟角,所以我且妄自写写。

    再说祖母

    01.        祖母的家世

    祖母杨玉成,1914年底出生于现今桐城市吕亭镇双联村石桥自然组的一个农村家庭。她兄弟姐妹共六人,其中三男三女,可谓家族人丁兴旺。

    祖母在女姐妹中排行老大,六十年代以前的人们对于老大可能有着一定的认识,尤其是女老大。男老大可能是长子嫡孙而备受宠爱;女老大则要担负起全家的日常事务,吃苦耐劳、勤俭持家是必备特征,所以青少年时期的她应是当时的典范。

    有一件事足能证明,娘家人对于祖母年轻时能力的认可与喜爱。在她婚嫁前,娘家人从江南请来手艺极好的木匠师傅,特意为她定做了全套的实木家具:雕花大床、床头柜、梳妆台、更有各类的箱、柜、盆、桶等等,这在当时的环境实属不易。

    祖母是我国最后一批的成年裹足女,后来到了民国,提倡剪发、放脚,所以她的小妹因为小她十多岁便很幸运:仅裹了几天的脚。裹脚是件非常残酷的事情,常常令人夜不能寐、痛疼无比,但祖母却以坚强勇敢、不怕痛疼成就了自己的骄傲:在同期姐妹中,拥有最好看、最标准的一双小脚。

    二姨奶奶长相甜美,却也多愁善感。据说解放前二姨祖父曾任过杭州市银行行长,解放后却不知去向,二姨奶奶最终抑郁成疾,后自杀身亡。每每说及二姨奶奶,祖母总有惋惜的叹息声,更多的是咬牙切齿的恨骂:怪二姨奶奶不珍惜生命、不顾亲人感受、狠心抛下年幼的一双儿女…二姨奶奶留有一子一女两个孤儿,后在多方照料下,均由我祖母帮助结婚成家。表姑母就嫁在我们村,表姑父家境很穷,但却憨厚勤劳。

        小姨奶奶嫁于娘家隔壁的村庄——皂角树村。小姨祖父姓程,是极其和蔼的人。有两件事让我印象深刻:一是有一次午饭时,小姨奶奶给我煮了一个鸡蛋(那时物质贫乏,鸡蛋一般都舍不得吃,多用来换钱换物,以补贴家用)。小姨祖父从田地耕作归来,见我对鸡蛋无所谓的神态,于是笑说:‘赶紧吃了吧,如果是蒸鸡蛋就好了,我们每人都能吃上一口,现在只归你一人所有了’。二是我小时候太调皮,竟然将一枚铜钱含在口中玩耍,结果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要知我是王家单传的命根子,所以小姨奶奶全家慌作一团。其间,用尽灌油、灌水、手扣等一切办法,最终由小姨祖父倒吊我的双腿、轻捶后背,才将铜钱共一缕淡淡血水吐出。小姨奶奶与祖母的关系很是亲近,从小照看父亲和姑母,多年后又参与了我们姊妹四人的照看和呵护,所以小姨奶奶是我全家公认的恩人!小姨祖父,英年早逝,约五十多岁光景;小姨奶奶2016年9月去世,享年92岁。小姨奶奶与姨祖父共有一子一女。

    大舅爷与祖母年龄比较接近,所以兄妹之间感情很好。据说,大舅爷在解放前曾任过保长,祖父牺牲后,他常常代表娘家人关心、接济祖母。只是大舅爷去世得早,所以详情了解不多。但祖母与大舅奶奶关系甚好,所以每次娘家之行大都留宿大舅奶奶家。大舅爷共有一子二女。

    二舅爷的情况更为不详,只知二舅爷与二舅奶奶去世太早,仅留下一男二女甚是可怜,也是祖母最为牵挂的娘家人。大表姑经由小舅爷介绍,与邢姓姑父结婚。大表姑父操外地口音,为人极为忠厚实诚,加之红梅表姐与劲松表弟,我幼时常去、相玩甚欢。小表姑因腿瘸,由祖母介绍嫁于红庙乡的王姓姑父,小表姑父家境贫寒,结婚时仅二间草房。印象最深的是,小表姑出嫁时是坐着一辆木制的独轮车,由几人轮流推进,一路“吱吱呀呀”叫着不停…小表姑夫妻都是苦命的人,亦是勤劳的人,虽说多年未曾谋面,但如今听说几个孩子甚是争气,为他们祝福!表爷杨文根,经由祖母和众人撮合最终娶亲,过去和现在的表爷和表娘均未变:表爷老实一生,表娘忠厚一生,祝他们幸福一生!

    小舅爷读书勤勉,后在政府部门上班。他表情甚是严肃,不多话也不喜笑,故幼时我们这些小辈都很怕他。其实在小舅爷晚年,我们仍有接触,方知也是一位慈爱的长辈。小舅爷在其兄弟姐妹中,儿女最多,共五子一女。

    再说祖母

      02.祖父与祖母

    祖父的老家位于今天的孔城镇长岗村的一个大村落,村中房屋依山傍水,又因房屋后面有着连片的山崖石壁,所以十里八乡都称其为“石壁村”——后来分为“周庄”和“桂老”两个村民组。村子很美,翻过屋后的山崖石壁便是绵延的山林,更有四五口水面宽广、清澈见底的水塘。再回头看,眼前一片开阔:石壁下有一片片竹林、一排排房子相互交映,因是大村,人多、房多,其情其景很有气势。

    村子中间的前面,有一个水面颇大的池塘和两三个很小的水潭。但见池塘水波荡漾,岸边柳树成行,尤其池塘的塘埂更是宽阔,足足有着三四米的宽度。夏日的夜晚,伴和风轻吹,柳叶飘摇,在此纳凉实在惬意。再见池塘的远方,都是成片的优质水稻田,而水稻田的尽头则是潺潺清澈的鲁王河流….

    那时的农村,人们极其淳朴善良,而且勤劳。若谁家困难,都积极帮以钱粮度过难关;若是建新房,每户出人出物,极尽帮助,房主人仅需提供三餐即可,是无需工钱的;若是红白事,更是出钱出物,无偿帮忙。

    当然,农村中吵嘴打架的现象也很频繁,但能做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却是很少,其理由很简单:一是本性善良且多为小事琐事;二是地方太小,总能抬头不见低头见;三是理理关系,每户都有或多或少的亲戚关系,所以很多人吵嘴打架没几天,就能和好如初。

    祖母与祖父的婚姻,应是两个人丁望族的结合,祖父兄弟姐妹众多,且村中多为同姓。可见家族人口多少,是当时婚姻的重要参考指标之一。

    祖父在家排行老二,据大姑奶奶长子回忆说:二舅性情温和,但喜烟好酒,常年穿一长袍,袍前多是香烟烫孔,两袖则因长久摩擦的缘故破旧而油亮。

    后听祖母说:你爷爷人虽很好,但对家中事务关心太少。因为他和当时的皖西游击队大队长叶同春,两人是姑舅表兄弟。

    祖父是在其表兄的引导下,于1937年前后入党,并成为新四军游击队的秘密交通员,所以当时很多交际是为工作需要。1941年,他正式归队皖西游击队。1942年初春,皖西游击队接到上级命令:要求所部进入江西苏区。

    叶同春大队长带领全部队员很快进入江西境内时,却意外得知家中老父亲不幸去世的消息。他在征得上级批准后,随即挑选几人匆匆赶回老家叶湾。叶湾是叶同春大队长的老家,也是皖西游击队根据地;又因祖父与叶同春是血亲,所以必然同行。

    1942年春,由于叛徒告密,国民党在葬礼现场共捉住十三人,其中皖西南游击队负责人叶同春同志被挖双眼后活埋,我祖父等人被国民党押之河滩,均用刺刀刺死。

    后祖母形容收尸现场极为惨烈:整个河滩被鲜血染红,每位牺牲者的手脚都有铁丝缠绕、身上最少都有七八个刺刀的窟窿…向祖父和先烈致敬!

    这段悲壮的历史,桐城县志有着详细的介绍,爷爷王士宏的名字就赫然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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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祖母与儿(王永胜)、女(王永华)

    祖父牺牲时,父亲仅八个月大,姑母也才两岁多一点,那时的生活无比艰难!祖母头顶共匪家属的帽子,无人太过亲近和同情,面对需要耕作的田地、还有两张嗷嗷待食的幼儿之口…

    祖母描述当时的情形说:“自己那时没有眼泪,只想着如何生活下去,将孩子抚养成人!”于是坚强的祖母凭借青少年时期的女工手艺,用一把剪刀、一柄尺子,走东家串西家,给人缝制衣服(当时在农村大家的生活都很困难,所以她微薄的工钱常以米油等实物计算)。

    祖母一生都非常的节俭,她从不浪费每一片小小布料,材质粗的做鞋底,花色布用做儿童的兜兜。尤其是儿童五彩兜兜,是由许多花色不同的碎布料拼凑而成。这种耐用和漂亮的兜兜,让我们兄弟姐妹和众多亲戚家的孩子,无一不享其成,直至今日,我们的第二代、第三代都还在用。

    我从小生长在农村,深知种田的艰辛和不易!在农耕的年代,也是望天收的年代,除了勤劳用心以外,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尤其是干旱时期,人们除了无奈、愤怒,便是展开对有限水资源无休止的争抢;那时他们相互之间打得头破血流,甚至闹出人命,都是很平常的事。

    在老家流传的戏文中,多有“你耕田来我织布”的唱词,也有“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在我国古代农村,田地耕作是男人的使命,料理家务、照顾一家老小的生活起居则是主妇的职责。

    祖父牺牲后,养息田地对于小脚的祖母来说,确是非常的困难,其间也感谢很多亲戚朋友帮忙。古话说“帮一时,难帮一世”,所以很多事祖母必须亲力亲为。

    在农村插秧、除草本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但对于小脚的祖母来说却是痛苦无比:泥水中的砂石直往肉里钻,每次完事之后双脚都已是血肉模糊。祖母后来说过:自己当时真想趴在水田里永远不再起来,但想到两个可伶的孩子,竟然死也不能!

    有一年大旱,祖母带着年幼的父亲和姑母给稻田灌水:她自己肩挑木桶,父亲和姑母也用肩抬、手拎等方式(因路远和年龄小,必须换方式)予以配合。经过十多天努力,也感谢许多亲戚、乡亲的帮忙,水田终于水波涟涟。

    祖母满意之余,还给水田施了肥。晚间,她拖着散架的身骨,拥着一双黑瘦的儿女,睡了一个美美的觉。然而第二天一早,祖母再至水田边,整个人却瘫痪了下去:水田中的水不知去向,早已流干。原来,与祖母水田紧邻有一块地势较低的水田,不知田主人有意无意,反正水和肥料都进了他家的田间。祖母疯了,她拿出拼命的架势与对方理论,后经多方调解,终于平息。

    祖母种田好多年,其间的辛酸一言难尽,好在解放后祖母终于结束了种田的劳作。尽管如此,祖母对于田地的感情却无比深厚,甚至让我们姊妹四人都成为农民,并且参与了田地劳作。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我的父母都是公职人员,父亲原是安庆市第五纺织厂的保卫科长。因表现突出,单位要我父亲将全家迁往市区;可祖母有着强烈的家乡观念、却是坚决不许,认为哪里都没有自己的老家好!

    父亲无奈之下只好作罢,并在一年之后,他竟然不顾单位的挽留,毅然调至桐城县粮食系统工作。母亲与父亲结婚后,一直在本乡教书,其间虽多有工作调动或调整机会;但也因为祖母的缘故,终在本乡工作直至退休。

    我姐姐出生时,按政策成了商品粮户口,但祖母数说农村户口的好处,父亲只好把姐姐户口再转入农村。后来,我和两个妹妹直接入户农村,也成为了地地道道的准农民。

    时至80年代分田到户,祖母和我姊妹四个都分到了田地,所以姊妹四人在学习之余,都必须参加田地劳作。这一段生活经历,让我们姊妹四人受益良多,所以我们时至今日都仍然感激祖母——是她给我们提供了宝贵的人生经历。

    祖父牺牲时祖母才二十多岁,她独自一人带着父亲和姑母艰难生活。当时很多人劝祖母改嫁,然而贞烈的她坚决不从,更是放心不下两个可怜的儿女!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但我祖母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绯闻。祖母属虎,长相很是端庄,但一身正气,双目如刀如电、甚至有点杀气,若谁敢惹她,她可以豁出小命咬死对方。

    祖母为了生计常年在外奔波,幼时的父亲和姑母只能委托村中老人照看,有时也请自己的小妹前来帮忙。我的小姨奶奶,那时也才十多岁。祖母的苦堪比黄连,然而缺少父爱、无人悉心照看的父亲和姑母,更是可怜和苦难。

    父亲在幼年时期,有一次经过屋后的山崖石壁时,却不慎从崖上摔滚下来。后来,我听负责照看的小姨奶奶说:“当时你父亲浑身是血,尤其头顶部位有一大片头皮被掀翻;我是既害怕又慌张,仓忙之中便将头皮连同砂石、杂草一起附在头上进行了包扎…”

    谁知这个错误的举动,差点断送了父亲的性命,并在日后的好多年里,他头顶受伤的部位仍然流脓流血:后经多方治疗,父亲直至成年以后、头部伤疤方才痊愈。伤疤虽好,但又出现一个新问题,伤疤部位毛发甚少,于是很多人公开叫我父亲癞痢头,好在父亲生性豁达,从不护短而与人争吵,淡然处之。平时有人喊他癞痢头,他认为没有恶意所以毫不在意,但是和他发生争执时再喊癞痢头,他则认为是侮辱,所以绝不轻易放过。其实,年轻时的父亲很帅气,要不我漂亮优秀的母亲也断然不会嫁他。

    对于有人称呼父亲瘌痢头,我们姊妹四人都很为父亲鸣不平,并始终坚信:我们的父亲坚强勇敢,是为值得尊敬的好父亲!

    那时的农村多为草房,只有极少的瓦房,日常维护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每当雨季来临或暴雨时节,常常外面下大雨,家中漏小雨,每家每户都遍布许多大大小小的接漏器具,滴滴答答之声不绝于耳,其情形极像古代战阵,加之地滑,人只能小步挪动其中。天一放晴,男人们自觉爬上房顶,进行检修;唯有祖母家的房顶之上,仅有她孤独的身影。

    有一年的夜晚,狂风呼呼暴雨直泻并夹杂着电闪雷鸣,房内的雨漏得很厉害。年幼的父亲和姑母很是害怕,祖母只好搂着他们,全都不敢睡觉。至下半夜,雨更大风更强,竟将整个房顶掀翻。

    后来祖母说:就在房顶掀翻的一刻,她反而一改之前的紧张,变得平静起来;反正全家都暴露在雨水之下,也无法再睡;于是找个角落将父亲和姑母安置好后,索性爬上房顶进行抢修。不可思议的是,祖母竟然在天亮之前独自将房顶整修好了。这就是我平凡而又可敬的祖母,她面对困难和危险从不退缩让步,亦是一位敢于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女中英豪!

    祖母在四十岁以前,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直至解放后,她方才给自己取名“杨玉成”。在农村老家,祖母甚有威望和名气,因祖父在家排行老二,所以人们称她“虎二娘”或“虎二奶奶”。村中的小姑娘、小媳妇对祖母很是敬畏,有什么委屈或困难,都会找她诉说,她也会一一劝解并予以帮助。其中,很多的人都主动认祖母为干娘,所以记得我小时候的干姑姑有很多。

    解放后,祖父被追认为烈士,房门前也多了一块“烈属之家”的红色金属牌牌。父亲和姑母也都到了该上学的年纪,由于家中生活贫穷,要同时供两个孩子上学,祖母确实有困难。最终,坚强的祖母还是让两个孩子,走进了离家四五里的王祠小学。

    只可惜姑母仅读了两年的书,便回家参与农活,而我的父亲则比较幸运:因为当时国家在省内办了一所烈属军属子弟小学,该校免学费和伙食费。祖母得知消息,既高兴又不舍,但父亲很高兴,加之众人劝解,祖母只好由了父亲去。

    父亲小学毕业后,顺利进入桐城中学读书,后考入省轻工业学校。只是他在临近毕业时,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光荣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成为南京军区工兵部队一名战士。

    姑母辍学之后,一直在家务农,许是太过辛苦的缘故,姑母瘦弱矮小却很精干。姑母转眼已到婚嫁的年纪,祖母经过再三挑选,终给姑母找了一位好丈夫:袁富生姑父。祖母对姑父姑母的婚姻很是满意,特意在村中新做两间草房并一些家具,作为他们的新家。

    姑父的父亲是一位私塾先生,所以姑父也是一位颇具功底的文化人,小时候村里的孩子们都特别喜欢听他讲故事。另外,姑父的毛笔字特别漂亮,过年时家中的对联都是自己编写。姑父长相英俊,配带一副眼镜,说话斯文,颇有点老学究的味道。姑父青年时期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曾参加抗美援朝,后来转业至桐城县南演医院工作。

    姑父对姑母很好,不仅教些文化,更教医学知识,所以姑母在老家做了多年的赤脚医生。姑母有一件事始终对祖母耿耿于怀,因为祖母竟然不记得她的出生日期!,每当此时,祖母都是理亏自语:“那时连饭都吃不上嘴,哪有闲心记那些。”姑母则不认同,谁的生日都记得,独独忘了她的,实在是偏心所致。好在姑父人很好,常对姑母说:“你我既是夫妻,以后就同在一天过生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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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祖母的晚年生活

    祖母五十岁以前,大都靠手工缝补度日,随着姑母和父亲相继成家,祖母迎来了更大的使命:姑母有四个孩子,父亲也有我们姊妹四个。尤其是我的问世,给了祖母无尽的动力和欢乐!

    出生后的我亦然是祖母的心头肉,是断然不能离开她的视线的:除了白天悉心照看,夜间更是亲自带着睡觉!

    记得小时候祖母走到哪,都会带着我,若是哪天我未相随,她不管路多远、天多晚,必定是要赶回来的!

    祖母虽是小脚,但走路极快,我这个小尾巴常常有些吃不消。祖母有时会放慢脚步等我一下,有时一边鼓励一边催促;大多情况我总是极力配合,因为这里有名堂:因为每位亲戚朋友对祖母都极是尊敬,也都知道她对我的疼爱,所以所到之处都有着热情的招待。加之小时候的我很乖巧,嘴又甜,也深得大家喜爱。以至于每次出门,我都能吃得好玩得好,这也让姐姐和妹妹们好生羡慕和妒忌。

    看到这里,大家不难看出,祖母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祖母除了爱我以外,也特别喜爱姑母的大儿子——我的表哥袁国彪。我和表哥在上中学前,都依偎一起、睡在祖母的雕花大床上。

    祖母与祖父结婚在一起的时间仅有四年左右,但“生为夫家人,死为夫家鬼”和“从一而终”的传统思想却相伴其一生!

    有两件事令我记忆深刻:一是每一年的清明、冬至,必至每位长者墓前祭扫;二是每一年的小年傍晚,必请祖宗回家过年,待正月十五完年时,再送祖宗出门。从我记事时起,这些也是我的主要工作,尤其烧纸钱 都是由我来做。因为祖母说“女人烧纸钱,那个世界的人得不到”,所以特殊情况时,女人也只能用左手去完成。

    另一件事更加让人惊叹:八十年代初期,祖母联系族人,提议给每一位尚能识别的祖坟立碑。立碑是一件严肃的大事,其间手续极其繁琐,先要锁定坟地、确立身份和辈分,然后生、卒时间,前后几代等等,碑文要求不能错一字或一处,所以常常求证许多人…祖母不厌其烦,积极奔走,终耗时三年多,立下几十块祖碑。我的祖辈们应以有祖母这样的晚辈而自豪,我也以祖母为骄傲!

    祖母一生身体情况基本都是很好,但在五六十岁时,常有心口疼的毛病,每当发作都是死去活来。于是祖母晚年信起佛来,说来有些奇怪,自从信佛以后,她心口疼的毛病竟也慢慢地好了。后来,祖母六十多岁时,每隔十天半月就要去寺庙朝拜,七十多岁时尚能小脚独步九华山天台。

    我的父母都不信佛,但祖母信佛他们也没有太多干预,只是祖母信佛没多久,居然要求独立开火吃斋饭(斋饭亦称素饭,不能沾有动物油荤,一般以豆植物油为主),父母亲都很不解,也很生气。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多年,直至1991年底,祖母因将煤炉放在卧室,后不慎煤气中毒。当时的祖母差点死去,但顽强的祖母在卧床两个多月后,终将走下床来。不过,此时的祖母已有些痴呆,仅保留了部分有限的记忆,记得当时的状况是:她很能吃饭,一餐半斤不成问题;围着村庄不停走来走去,根本停不下来;对家有概念,能走出去也能走回来;路上看见人,也会停下看看,但不说话;其间有许多人向她问候或问话时,她不说话或看对方一眼,稍后便自顾自地走了。

    祖母在她最后的岁月里,唯一能认识的人只有我!她只要见到我,便说:“你看,又没有吃饭 ,人都瘦了…”并且我到哪她就跟到哪,逢人便说:“我孙子没吃饭,能不能给他饭吃?”…

    祖母在这种状态下,又活了近十年,其间基本没有生病,而且保持着很好的习惯,每天早晨天刚亮就出门,一小时左右回到家门口,然后再走出去又走回来;就这样周而复始,乐此不彼;同时,每天傍晚天刚刚擦黑,祖母就进房休息。

    直至2000年6月,祖母仅卧床二十多天便安然去世,享年86岁。

    再说祖母

    后 序

    由于受祖父祖母和父亲的影响,我也与1986年11月参军入伍,成为福建空军一名战士,家人更常戏说我是:根正苗红的红三代。

    我与爱人仅有一女,我时常与女儿说:可惜现在是和平年代,女兵招得少,要不也将你送去部队锻炼。

    女儿王乐乐,极其乖巧懂事,我常引导她要堂堂正正做人,要有标准和底线做事,希望女儿名如其人,一生健康快乐!

    此文在家人圈引起热议,尤其侄儿侄女们都说:深受教育,受益匪浅!这也是我写此文的最大目的与收获,希望他们通过了解祖母和家史,真正受益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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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如歌_de71:好一个祖母👍👍👍
        军中曙光:@如歌_de71 谢谢阅读和点评!
      • 山妮红叶:👍👍👍
        军中曙光:@冰雪红叶 🍒🍒🍒
        军中曙光:@冰雪红叶 晚安,朋友,做个好梦
      • 守望幸福共享美好:很纯粹的家风传承,赞一个!
        军中曙光:@守望幸福共享美好 谢谢阅读和留言,致敬!
        守望幸福共享美好:@守望幸福共享美好 祖母平凡且伟大!中国正是由这么多优秀的普通人勤劳善良不向困难低头的精神和艰苦朴素的不给社会添麻烦的做人处事原则,让每位后人都成为建设国家的优秀建设者!更向祖母致敬!
        军中曙光:@守望幸福共享美好 谢谢阅读,致敬!
      • 木禾_520:非常感动,读来意犹未尽。我想,你完全可以写一个长篇。我的奶奶84岁去世,我准备以她的人生为主线写一个长篇,名字暂定为《灿烂的人生》。有很多的老人,虽然过得清苦的一生,却也曾像太阳一样照亮了别人。喜欢你写的故事!非常好!👍👍
        军中曙光:@木禾_50b2 辛苦了,致敬!
        木禾_520:@军中曙光 好的,再去拜读你的小说。
        军中曙光:@木禾_50b2 已经放入我的小说《岁月如歌》里了,谢谢您的点评!
      • 娑婆如斯::+1::+1::+1:
        军中曙光:@娑婆如斯 谢谢阅读,恭祝安好!
      • 挑夫:感人!
        军中曙光:@挑夫 谢谢阅读和留言,遥祝冬祺!
      • 林建明:好文章。
        军中曙光:@愚人_240谢谢阅读,敬祝安好!
      • 长亭外的夏小乔:👍👍👍
        长亭外的夏小乔:@军中曙光 下午好,朋友,不客气啦。☕☕🌸🌸🌸🌸
        军中曙光:@长亭外的夏小乔 谢谢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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