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因为写了一篇《梦见祖母》,亲戚朋友与家人观看后均予以了很高评价。又因大家与祖母都有渊源,所以强烈要求我写一篇详细的祖母续篇。为此我很忐忑,也很高兴,因为祖母生前疼我,也曾说过其中的凤毛麟角,所以我且妄自写写。
再说祖母01. 祖母的家世
祖母杨玉成,1914年底出生于现今桐城市吕亭镇双联村石桥自然组的一个农村家庭。她兄弟姐妹共六人,其中三男三女,可谓家族人丁兴旺。
祖母在女姐妹中排行老大,六十年代以前的人们对于老大可能有着一定的认识,尤其是女老大。男老大可能是长子嫡孙而备受宠爱;女老大则要担负起全家的日常事务,吃苦耐劳、勤俭持家是必备特征,所以青少年时期的她应是当时的典范。
有一件事足能证明,娘家人对于祖母年轻时能力的认可与喜爱。在她婚嫁前,娘家人从江南请来手艺极好的木匠师傅,特意为她定做了全套的实木家具:雕花大床、床头柜、梳妆台、更有各类的箱、柜、盆、桶等等,这在当时的环境实属不易。
祖母是我国最后一批的成年裹足女,后来到了民国,提倡剪发、放脚,所以她的小妹因为小她十多岁便很幸运:仅裹了几天的脚。裹脚是件非常残酷的事情,常常令人夜不能寐、痛疼无比,但祖母却以坚强勇敢、不怕痛疼成就了自己的骄傲:在同期姐妹中,拥有最好看、最标准的一双小脚。
二姨奶奶长相甜美,却也多愁善感。据说解放前二姨祖父曾任过杭州市银行行长,解放后却不知去向,二姨奶奶最终抑郁成疾,后自杀身亡。每每说及二姨奶奶,祖母总有惋惜的叹息声,更多的是咬牙切齿的恨骂:怪二姨奶奶不珍惜生命、不顾亲人感受、狠心抛下年幼的一双儿女…二姨奶奶留有一子一女两个孤儿,后在多方照料下,均由我祖母帮助结婚成家。表姑母就嫁在我们村,表姑父家境很穷,但却憨厚勤劳。
小姨奶奶嫁于娘家隔壁的村庄——皂角树村。小姨祖父姓程,是极其和蔼的人。有两件事让我印象深刻:一是有一次午饭时,小姨奶奶给我煮了一个鸡蛋(那时物质贫乏,鸡蛋一般都舍不得吃,多用来换钱换物,以补贴家用)。小姨祖父从田地耕作归来,见我对鸡蛋无所谓的神态,于是笑说:‘赶紧吃了吧,如果是蒸鸡蛋就好了,我们每人都能吃上一口,现在只归你一人所有了’。二是我小时候太调皮,竟然将一枚铜钱含在口中玩耍,结果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要知我是王家单传的命根子,所以小姨奶奶全家慌作一团。其间,用尽灌油、灌水、手扣等一切办法,最终由小姨祖父倒吊我的双腿、轻捶后背,才将铜钱共一缕淡淡血水吐出。小姨奶奶与祖母的关系很是亲近,从小照看父亲和姑母,多年后又参与了我们姊妹四人的照看和呵护,所以小姨奶奶是我全家公认的恩人!小姨祖父,英年早逝,约五十多岁光景;小姨奶奶2016年9月去世,享年92岁。小姨奶奶与姨祖父共有一子一女。
大舅爷与祖母年龄比较接近,所以兄妹之间感情很好。据说,大舅爷在解放前曾任过保长,祖父牺牲后,他常常代表娘家人关心、接济祖母。只是大舅爷去世得早,所以详情了解不多。但祖母与大舅奶奶关系甚好,所以每次娘家之行大都留宿大舅奶奶家。大舅爷共有一子二女。
二舅爷的情况更为不详,只知二舅爷与二舅奶奶去世太早,仅留下一男二女甚是可怜,也是祖母最为牵挂的娘家人。大表姑经由小舅爷介绍,与邢姓姑父结婚。大表姑父操外地口音,为人极为忠厚实诚,加之红梅表姐与劲松表弟,我幼时常去、相玩甚欢。小表姑因腿瘸,由祖母介绍嫁于红庙乡的王姓姑父,小表姑父家境贫寒,结婚时仅二间草房。印象最深的是,小表姑出嫁时是坐着一辆木制的独轮车,由几人轮流推进,一路“吱吱呀呀”叫着不停…小表姑夫妻都是苦命的人,亦是勤劳的人,虽说多年未曾谋面,但如今听说几个孩子甚是争气,为他们祝福!表爷杨文根,经由祖母和众人撮合最终娶亲,过去和现在的表爷和表娘均未变:表爷老实一生,表娘忠厚一生,祝他们幸福一生!
小舅爷读书勤勉,后在政府部门上班。他表情甚是严肃,不多话也不喜笑,故幼时我们这些小辈都很怕他。其实在小舅爷晚年,我们仍有接触,方知也是一位慈爱的长辈。小舅爷在其兄弟姐妹中,儿女最多,共五子一女。
再说祖母02.祖父与祖母
祖父的老家位于今天的孔城镇长岗村的一个大村落,村中房屋依山傍水,又因房屋后面有着连片的山崖石壁,所以十里八乡都称其为“石壁村”——后来分为“周庄”和“桂老”两个村民组。村子很美,翻过屋后的山崖石壁便是绵延的山林,更有四五口水面宽广、清澈见底的水塘。再回头看,眼前一片开阔:石壁下有一片片竹林、一排排房子相互交映,因是大村,人多、房多,其情其景很有气势。
村子中间的前面,有一个水面颇大的池塘和两三个很小的水潭。但见池塘水波荡漾,岸边柳树成行,尤其池塘的塘埂更是宽阔,足足有着三四米的宽度。夏日的夜晚,伴和风轻吹,柳叶飘摇,在此纳凉实在惬意。再见池塘的远方,都是成片的优质水稻田,而水稻田的尽头则是潺潺清澈的鲁王河流….
那时的农村,人们极其淳朴善良,而且勤劳。若谁家困难,都积极帮以钱粮度过难关;若是建新房,每户出人出物,极尽帮助,房主人仅需提供三餐即可,是无需工钱的;若是红白事,更是出钱出物,无偿帮忙。
当然,农村中吵嘴打架的现象也很频繁,但能做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却是很少,其理由很简单:一是本性善良且多为小事琐事;二是地方太小,总能抬头不见低头见;三是理理关系,每户都有或多或少的亲戚关系,所以很多人吵嘴打架没几天,就能和好如初。
祖母与祖父的婚姻,应是两个人丁望族的结合,祖父兄弟姐妹众多,且村中多为同姓。可见家族人口多少,是当时婚姻的重要参考指标之一。
祖父在家排行老二,据大姑奶奶长子回忆说:二舅性情温和,但喜烟好酒,常年穿一长袍,袍前多是香烟烫孔,两袖则因长久摩擦的缘故破旧而油亮。
后听祖母说:你爷爷人虽很好,但对家中事务关心太少。因为他和当时的皖西游击队大队长叶同春,两人是姑舅表兄弟。
祖父是在其表兄的引导下,于1937年前后入党,并成为新四军游击队的秘密交通员,所以当时很多交际是为工作需要。1941年,他正式归队皖西游击队。1942年初春,皖西游击队接到上级命令:要求所部进入江西苏区。
叶同春大队长带领全部队员很快进入江西境内时,却意外得知家中老父亲不幸去世的消息。他在征得上级批准后,随即挑选几人匆匆赶回老家叶湾。叶湾是叶同春大队长的老家,也是皖西游击队根据地;又因祖父与叶同春是血亲,所以必然同行。
1942年春,由于叛徒告密,国民党在葬礼现场共捉住十三人,其中皖西南游击队负责人叶同春同志被挖双眼后活埋,我祖父等人被国民党押之河滩,均用刺刀刺死。
后祖母形容收尸现场极为惨烈:整个河滩被鲜血染红,每位牺牲者的手脚都有铁丝缠绕、身上最少都有七八个刺刀的窟窿…向祖父和先烈致敬!
这段悲壮的历史,桐城县志有着详细的介绍,爷爷王士宏的名字就赫然其中!
再说祖母03.祖母与儿(王永胜)、女(王永华)
祖父牺牲时,父亲仅八个月大,姑母也才两岁多一点,那时的生活无比艰难!祖母头顶共匪家属的帽子,无人太过亲近和同情,面对需要耕作的田地、还有两张嗷嗷待食的幼儿之口…
祖母描述当时的情形说:“自己那时没有眼泪,只想着如何生活下去,将孩子抚养成人!”于是坚强的祖母凭借青少年时期的女工手艺,用一把剪刀、一柄尺子,走东家串西家,给人缝制衣服(当时在农村大家的生活都很困难,所以她微薄的工钱常以米油等实物计算)。
祖母一生都非常的节俭,她从不浪费每一片小小布料,材质粗的做鞋底,花色布用做儿童的兜兜。尤其是儿童五彩兜兜,是由许多花色不同的碎布料拼凑而成。这种耐用和漂亮的兜兜,让我们兄弟姐妹和众多亲戚家的孩子,无一不享其成,直至今日,我们的第二代、第三代都还在用。
我从小生长在农村,深知种田的艰辛和不易!在农耕的年代,也是望天收的年代,除了勤劳用心以外,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尤其是干旱时期,人们除了无奈、愤怒,便是展开对有限水资源无休止的争抢;那时他们相互之间打得头破血流,甚至闹出人命,都是很平常的事。
在老家流传的戏文中,多有“你耕田来我织布”的唱词,也有“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在我国古代农村,田地耕作是男人的使命,料理家务、照顾一家老小的生活起居则是主妇的职责。
祖父牺牲后,养息田地对于小脚的祖母来说,确是非常的困难,其间也感谢很多亲戚朋友帮忙。古话说“帮一时,难帮一世”,所以很多事祖母必须亲力亲为。
在农村插秧、除草本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但对于小脚的祖母来说却是痛苦无比:泥水中的砂石直往肉里钻,每次完事之后双脚都已是血肉模糊。祖母后来说过:自己当时真想趴在水田里永远不再起来,但想到两个可伶的孩子,竟然死也不能!
有一年大旱,祖母带着年幼的父亲和姑母给稻田灌水:她自己肩挑木桶,父亲和姑母也用肩抬、手拎等方式(因路远和年龄小,必须换方式)予以配合。经过十多天努力,也感谢许多亲戚、乡亲的帮忙,水田终于水波涟涟。
祖母满意之余,还给水田施了肥。晚间,她拖着散架的身骨,拥着一双黑瘦的儿女,睡了一个美美的觉。然而第二天一早,祖母再至水田边,整个人却瘫痪了下去:水田中的水不知去向,早已流干。原来,与祖母水田紧邻有一块地势较低的水田,不知田主人有意无意,反正水和肥料都进了他家的田间。祖母疯了,她拿出拼命的架势与对方理论,后经多方调解,终于平息。
祖母种田好多年,其间的辛酸一言难尽,好在解放后祖母终于结束了种田的劳作。尽管如此,祖母对于田地的感情却无比深厚,甚至让我们姊妹四人都成为农民,并且参与了田地劳作。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我的父母都是公职人员,父亲原是安庆市第五纺织厂的保卫科长。因表现突出,单位要我父亲将全家迁往市区;可祖母有着强烈的家乡观念、却是坚决不许,认为哪里都没有自己的老家好!
父亲无奈之下只好作罢,并在一年之后,他竟然不顾单位的挽留,毅然调至桐城县粮食系统工作。母亲与父亲结婚后,一直在本乡教书,其间虽多有工作调动或调整机会;但也因为祖母的缘故,终在本乡工作直至退休。
我姐姐出生时,按政策成了商品粮户口,但祖母数说农村户口的好处,父亲只好把姐姐户口再转入农村。后来,我和两个妹妹直接入户农村,也成为了地地道道的准农民。
时至80年代分田到户,祖母和我姊妹四个都分到了田地,所以姊妹四人在学习之余,都必须参加田地劳作。这一段生活经历,让我们姊妹四人受益良多,所以我们时至今日都仍然感激祖母——是她给我们提供了宝贵的人生经历。
祖父牺牲时祖母才二十多岁,她独自一人带着父亲和姑母艰难生活。当时很多人劝祖母改嫁,然而贞烈的她坚决不从,更是放心不下两个可怜的儿女!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但我祖母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绯闻。祖母属虎,长相很是端庄,但一身正气,双目如刀如电、甚至有点杀气,若谁敢惹她,她可以豁出小命咬死对方。
祖母为了生计常年在外奔波,幼时的父亲和姑母只能委托村中老人照看,有时也请自己的小妹前来帮忙。我的小姨奶奶,那时也才十多岁。祖母的苦堪比黄连,然而缺少父爱、无人悉心照看的父亲和姑母,更是可怜和苦难。
父亲在幼年时期,有一次经过屋后的山崖石壁时,却不慎从崖上摔滚下来。后来,我听负责照看的小姨奶奶说:“当时你父亲浑身是血,尤其头顶部位有一大片头皮被掀翻;我是既害怕又慌张,仓忙之中便将头皮连同砂石、杂草一起附在头上进行了包扎…”
谁知这个错误的举动,差点断送了父亲的性命,并在日后的好多年里,他头顶受伤的部位仍然流脓流血:后经多方治疗,父亲直至成年以后、头部伤疤方才痊愈。伤疤虽好,但又出现一个新问题,伤疤部位毛发甚少,于是很多人公开叫我父亲癞痢头,好在父亲生性豁达,从不护短而与人争吵,淡然处之。平时有人喊他癞痢头,他认为没有恶意所以毫不在意,但是和他发生争执时再喊癞痢头,他则认为是侮辱,所以绝不轻易放过。其实,年轻时的父亲很帅气,要不我漂亮优秀的母亲也断然不会嫁他。
对于有人称呼父亲瘌痢头,我们姊妹四人都很为父亲鸣不平,并始终坚信:我们的父亲坚强勇敢,是为值得尊敬的好父亲!
那时的农村多为草房,只有极少的瓦房,日常维护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每当雨季来临或暴雨时节,常常外面下大雨,家中漏小雨,每家每户都遍布许多大大小小的接漏器具,滴滴答答之声不绝于耳,其情形极像古代战阵,加之地滑,人只能小步挪动其中。天一放晴,男人们自觉爬上房顶,进行检修;唯有祖母家的房顶之上,仅有她孤独的身影。
有一年的夜晚,狂风呼呼暴雨直泻并夹杂着电闪雷鸣,房内的雨漏得很厉害。年幼的父亲和姑母很是害怕,祖母只好搂着他们,全都不敢睡觉。至下半夜,雨更大风更强,竟将整个房顶掀翻。
后来祖母说:就在房顶掀翻的一刻,她反而一改之前的紧张,变得平静起来;反正全家都暴露在雨水之下,也无法再睡;于是找个角落将父亲和姑母安置好后,索性爬上房顶进行抢修。不可思议的是,祖母竟然在天亮之前独自将房顶整修好了。这就是我平凡而又可敬的祖母,她面对困难和危险从不退缩让步,亦是一位敢于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女中英豪!
祖母在四十岁以前,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直至解放后,她方才给自己取名“杨玉成”。在农村老家,祖母甚有威望和名气,因祖父在家排行老二,所以人们称她“虎二娘”或“虎二奶奶”。村中的小姑娘、小媳妇对祖母很是敬畏,有什么委屈或困难,都会找她诉说,她也会一一劝解并予以帮助。其中,很多的人都主动认祖母为干娘,所以记得我小时候的干姑姑有很多。
解放后,祖父被追认为烈士,房门前也多了一块“烈属之家”的红色金属牌牌。父亲和姑母也都到了该上学的年纪,由于家中生活贫穷,要同时供两个孩子上学,祖母确实有困难。最终,坚强的祖母还是让两个孩子,走进了离家四五里的王祠小学。
只可惜姑母仅读了两年的书,便回家参与农活,而我的父亲则比较幸运:因为当时国家在省内办了一所烈属军属子弟小学,该校免学费和伙食费。祖母得知消息,既高兴又不舍,但父亲很高兴,加之众人劝解,祖母只好由了父亲去。
父亲小学毕业后,顺利进入桐城中学读书,后考入省轻工业学校。只是他在临近毕业时,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光荣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成为南京军区工兵部队一名战士。
姑母辍学之后,一直在家务农,许是太过辛苦的缘故,姑母瘦弱矮小却很精干。姑母转眼已到婚嫁的年纪,祖母经过再三挑选,终给姑母找了一位好丈夫:袁富生姑父。祖母对姑父姑母的婚姻很是满意,特意在村中新做两间草房并一些家具,作为他们的新家。
姑父的父亲是一位私塾先生,所以姑父也是一位颇具功底的文化人,小时候村里的孩子们都特别喜欢听他讲故事。另外,姑父的毛笔字特别漂亮,过年时家中的对联都是自己编写。姑父长相英俊,配带一副眼镜,说话斯文,颇有点老学究的味道。姑父青年时期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曾参加抗美援朝,后来转业至桐城县南演医院工作。
姑父对姑母很好,不仅教些文化,更教医学知识,所以姑母在老家做了多年的赤脚医生。姑母有一件事始终对祖母耿耿于怀,因为祖母竟然不记得她的出生日期!,每当此时,祖母都是理亏自语:“那时连饭都吃不上嘴,哪有闲心记那些。”姑母则不认同,谁的生日都记得,独独忘了她的,实在是偏心所致。好在姑父人很好,常对姑母说:“你我既是夫妻,以后就同在一天过生日吧。”
再说祖母04.祖母的晚年生活
祖母五十岁以前,大都靠手工缝补度日,随着姑母和父亲相继成家,祖母迎来了更大的使命:姑母有四个孩子,父亲也有我们姊妹四个。尤其是我的问世,给了祖母无尽的动力和欢乐!
出生后的我亦然是祖母的心头肉,是断然不能离开她的视线的:除了白天悉心照看,夜间更是亲自带着睡觉!
记得小时候祖母走到哪,都会带着我,若是哪天我未相随,她不管路多远、天多晚,必定是要赶回来的!
祖母虽是小脚,但走路极快,我这个小尾巴常常有些吃不消。祖母有时会放慢脚步等我一下,有时一边鼓励一边催促;大多情况我总是极力配合,因为这里有名堂:因为每位亲戚朋友对祖母都极是尊敬,也都知道她对我的疼爱,所以所到之处都有着热情的招待。加之小时候的我很乖巧,嘴又甜,也深得大家喜爱。以至于每次出门,我都能吃得好玩得好,这也让姐姐和妹妹们好生羡慕和妒忌。
看到这里,大家不难看出,祖母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祖母除了爱我以外,也特别喜爱姑母的大儿子——我的表哥袁国彪。我和表哥在上中学前,都依偎一起、睡在祖母的雕花大床上。
祖母与祖父结婚在一起的时间仅有四年左右,但“生为夫家人,死为夫家鬼”和“从一而终”的传统思想却相伴其一生!
有两件事令我记忆深刻:一是每一年的清明、冬至,必至每位长者墓前祭扫;二是每一年的小年傍晚,必请祖宗回家过年,待正月十五完年时,再送祖宗出门。从我记事时起,这些也是我的主要工作,尤其烧纸钱 都是由我来做。因为祖母说“女人烧纸钱,那个世界的人得不到”,所以特殊情况时,女人也只能用左手去完成。
另一件事更加让人惊叹:八十年代初期,祖母联系族人,提议给每一位尚能识别的祖坟立碑。立碑是一件严肃的大事,其间手续极其繁琐,先要锁定坟地、确立身份和辈分,然后生、卒时间,前后几代等等,碑文要求不能错一字或一处,所以常常求证许多人…祖母不厌其烦,积极奔走,终耗时三年多,立下几十块祖碑。我的祖辈们应以有祖母这样的晚辈而自豪,我也以祖母为骄傲!
祖母一生身体情况基本都是很好,但在五六十岁时,常有心口疼的毛病,每当发作都是死去活来。于是祖母晚年信起佛来,说来有些奇怪,自从信佛以后,她心口疼的毛病竟也慢慢地好了。后来,祖母六十多岁时,每隔十天半月就要去寺庙朝拜,七十多岁时尚能小脚独步九华山天台。
我的父母都不信佛,但祖母信佛他们也没有太多干预,只是祖母信佛没多久,居然要求独立开火吃斋饭(斋饭亦称素饭,不能沾有动物油荤,一般以豆植物油为主),父母亲都很不解,也很生气。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多年,直至1991年底,祖母因将煤炉放在卧室,后不慎煤气中毒。当时的祖母差点死去,但顽强的祖母在卧床两个多月后,终将走下床来。不过,此时的祖母已有些痴呆,仅保留了部分有限的记忆,记得当时的状况是:她很能吃饭,一餐半斤不成问题;围着村庄不停走来走去,根本停不下来;对家有概念,能走出去也能走回来;路上看见人,也会停下看看,但不说话;其间有许多人向她问候或问话时,她不说话或看对方一眼,稍后便自顾自地走了。
祖母在她最后的岁月里,唯一能认识的人只有我!她只要见到我,便说:“你看,又没有吃饭 ,人都瘦了…”并且我到哪她就跟到哪,逢人便说:“我孙子没吃饭,能不能给他饭吃?”…
祖母在这种状态下,又活了近十年,其间基本没有生病,而且保持着很好的习惯,每天早晨天刚亮就出门,一小时左右回到家门口,然后再走出去又走回来;就这样周而复始,乐此不彼;同时,每天傍晚天刚刚擦黑,祖母就进房休息。
直至2000年6月,祖母仅卧床二十多天便安然去世,享年86岁。
再说祖母后 序
由于受祖父祖母和父亲的影响,我也与1986年11月参军入伍,成为福建空军一名战士,家人更常戏说我是:根正苗红的红三代。
我与爱人仅有一女,我时常与女儿说:可惜现在是和平年代,女兵招得少,要不也将你送去部队锻炼。
女儿王乐乐,极其乖巧懂事,我常引导她要堂堂正正做人,要有标准和底线做事,希望女儿名如其人,一生健康快乐!
此文在家人圈引起热议,尤其侄儿侄女们都说:深受教育,受益匪浅!这也是我写此文的最大目的与收获,希望他们通过了解祖母和家史,真正受益一生!
再说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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